老郎中土生土长海滨人士,对因食用不当海产品,感染原虫的病患——见多不怪,经验颇足。
飞扎五针。
不多会儿,臂上经络更是明显,似有爆开般恐怖!
老郎中将她食指沿着手臂方向顺直,指间一扎!暗色血珠悬出。
又用火烤酒浸的医刃,在腕处内侧划开半寸不到的口子。
手下地面,放了装水木盆。
无色的水中勾兑药汁。
血液滴落,水与之相融——立马变为深蓝色!
滴了几滴血后,小童赶忙换一盆水来接。
再换。
直至第四盆水,滴出的血滴颜色不再那么暗,融入盆中,水只是氲开血水,并不转蓝。
老郎中给她止住腕血,医布缠紧系好。
老郎中:“污血已放出。老夫再开几副药,煎服,则体内原虫及感染可消。”
“来旅舍未随身带煎药器具。”李蛮歌问他们此次诊切多少钱。
老郎中道完银两数后。李蛮歌付完,又另添一部分,“医馆离这不远,你们药馆代煎,再按时送过来。还是这间房。”
见另外给付的碎银只多不少,老郎中感谢,便带着小童回药馆抓药煎煮。
放完污血的虞羌,唇色白了许多,隐隐发冷汗,拽着宋关关手蜷缩在床褥。不出声响,唯有紧紧蹙起的眉头,和鼻间吐出的微弱气息。
李蛮歌欲留她房中同守。
宋关关抬头,“小姐,您早些去休息。您与其奇明日不是有正事?关关应付得来。”
李蛮歌想了一瞬,没多推让,“恩,辛苦你。”
“没事的。”宋关关小声,怕把好不容易放松眉头的虞羌惊醒。
李蛮歌推门。
鞠其奇仍守在门外,“小姐,里面怎么样了?”
李蛮歌:“看郎中明早怎么说,现下情况稍缓。”
鞠其奇:“那就好。”
李蛮歌:“明日还有正事,早些休息。”
鞠其奇:“是。”
两人各去相邻房中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那药馆小童端着煎煮好的药,敲门来。
宋关关像搬牛一样扶起虞羌,盆中清水隔着药盅,缓温药汤。
药馆小童还带了细嘴漏斗——喂药汤专用。
宋关关缓慢细致,把温好的药给虞羌灌下去。
药极苦,苦到半昏睡的虞羌,脸皱成一团。
药馆小童:“师父让交代——服下这药后,今晚可能出现呕吐,腹痛,下泄都属正常,不必惊慌。到了清晨,师父还会再来问脉。如若夜里出现惊厥或呼吸受阻停滞,请及时往医馆去。”
收拾漏斗及药盅等一顺东西,退离。
前半夜还好,虞羌昏得安稳。
就是压得宋关关手臂有些麻。
后半夜,药效起了。
虞羌腹痛、发汗、呕吐几次。
要时常查看呼吸是否正常,把宋关关忙够呛。
床下备的空木盆,经这晚,狼狈十分。
好在清晨,老郎中按点主动上门,把脉察看。
老郎中:“大多数感染残渣、原虫污秽物都已排出,身体有转好迹象。这些天喝些复元固本的方子,便可精神如前。”
眼下有淡淡青黑的宋关关,“多谢。”
老郎中离开。
虞羌用完早上那副药后,终于睡得安稳许多,眉头也松开了。
宋关关靠着床头,轻微眯睡。
李蛮歌,鞠其奇从一大早下楼,用些许碎银与旅舍前台兑换几贯钱。
铜钱携带在鞠其奇身上,两人租辆普通车马便出发。
零卖渔市。
位置并不靠海,在市井热闹区。
零卖的鱼,价格比不过海边刚捕捞的鱼那般便宜。
但胜在一片地方虽小,海鱼的种类较多,都是附近海域运来的——少走许多路。
一摊位前。
鱼摊老板拧着眉毛在想,面前这戴着个面纱的女人讲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把摊位上所有种类的鱼,每种都挑个头最中庸的条,全部,剖开鱼肚。
刚要发火说别捣乱。
面前人掏出一贯钱,嘱咐需求,“轻,勿破鱼鳔,仅掏出鱼鳔,简单冲洗外部,放在对应的鱼旁摆放。”
鱼摊老板张开的嘴闭上,手起刀落,他这摊位有的二十来个品种,剖下来近七十条鱼,与干净的鱼鳔,整齐摆放。
李鞠找来两铁钩,对着看起来大小、形状合适的鱼鳔拨弄。
二十多个品种,光鱼鳔外观符合的,仅仅五种。
两人又用铁钩尖锐处,戳破鱼鳔,查看弹性、厚度、油脂、气味。
鱼摊老板好奇他们此举意欲何为,很想张口问,但耐于面前这两人不吭一声的气氛,他也不好多嘴。
李蛮歌不是非常满意,勉强指着两条,问品种名字。
鱼摊老板热情回答。
二人听完后转身走向别的摊位。
鱼摊老板:“欸?鱼…”你们不要带么?
看了许多摊,一贯一贯钱地蹦。
自然,许多摊的品种有重合。但也照样如此,没有排除在外。
品种重合度越高,说明捕捞难度越小,更具评估价值。
两人中饭都没顾上吃。
因为鱼市——一天中,鱼越靠天晚,所剩品种越不全,质量越差。
仅鱼市,就忙活到半下午。
两人租车去了海边。
天气说不上好坏,阴阴的。
衬得浪拍在岸边礁石上炸散开的水珠,像银子粒。
礁石海滩,普遍存在这种礁石——同一块上,既有被浪摔的柔和、干净的一面,又有锋利崎岖、藻苔攀附、盐渍斑斑的一面。
激着潮湿咸冲的海风,呼呼作响,穿过礁石与礁石之间的窄缝、细孔,甚至会发出埙音箫声。
“很美,对吧。”鞠其奇,“济州沿海这一带,是我外出的第一个长待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青年时去过的地方少,所以第一次见到这般陌生的情景时,心底激发的特殊感情,让我直至多年后的今天,仍在感叹——济州沿海,真美!无论晴天,雨天,阴天,雪天。”
“美。”在当下这人声鲜少的石滩,李蛮歌蹲下身,试着触碰脚下这块礁石的纹路与年龄。
两人从阴阴的半下午,各坐相邻的两块礁石上,坐到阴阴的傍晚。
阴天的时刻很难分辨,看礁石下方海水有了明显进退,依此判断。
两人从两块岩石上起身。
除了开头那两句对话,两人空坐半个下午都无言,空听海风。
其实,鱼市之探的结果,不符她图。
“回吧。”李蛮歌先开口。
提着裙子下摆,小心避开锋利礁石行走,李蛮歌:“海鱼的不行。”
语气淡淡,听不出有所谓。
李蛮歌继续,“还好提前考察,没急冲冲地往海边投钱。虽暗自心里规划了许久,实察也用了大半天。不过,不行就不行嘛,没什么好可惜的。”
鞠其奇轻轻笑,“坐礁石上,还在琢磨,怎么跟您说海鱼的鱼鳔普遍油脂高,厚度大,大部分不适合做避子套原料。没想到…”反而是小姐自己想的开。
“想来海边考察,就是因为原料丰富,价格批量便宜。但多走走,多看看,反而发现——一是大部分并不合适;二是海捕范围广阔,捞上来的鱼后续一定要进行分类,不确定性增加;三是合适的鱼种出现在鱼市的频次不高,说明难捕捞,隐形成本过大。”
李蛮歌,“不可惜。”
鞠其奇点头。
“届时再看吧,总会有合适的。”李蛮歌放下裙摆。
看到远处有人声的海边摊市,“买些吃的,带回一起用。”
鞠其奇,“您说的对,总会有合适的。”
摊市买了些干净吃食,打包,租马车回到旅舍。
宋关关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已经躺在床上了。
侧头一看,虞羌半耷着没精神的眼皮,对着她发呆。
虞羌比她先醒。看宋关关倚着床头,就轻轻挪动空出些位置,让宋关关半个身子缓缓滑到床铺上,更好睡。
视线被虞羌的唇吸引——比大多青士女子的更饱满丰盈,此刻却发着虚弱的白,还起了些皮和唇纹。
宋关关呆愣两秒。
不自在坐起身,“我给你倒点水。”
温热的清水递到手中,虞羌坐起身一口一口饮着。
有人敲门。
宋关关去开。
内室坐在床上的虞羌,隐约听见一男童说话【饭前】、【肠胃】此类词眼。
宋关关阖上门,端着盘子及上面一众物品,回到里室,发现虞羌手中杯里的水快见底。
“谁?”虞羌问。
“送药小童。”宋关关把滚热的药茶,隔盅,浸泡在干净水中降温。
虞羌见宋关关温药等待的同时,边揉着手臂。
想起昨晚种种折腾。
“我…”虞羌心虚,“对不起…”。
宋关关眼珠狡黠转两圈,“就这样?”
虞羌:“还有…谢…”
话还未说完。
鼻尖前,凑过一碗黑黝黝发着酸气的汤水!
“坏了的水。”虞羌瘪下嘴角,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没坏!青士的药,大多都这样。”宋关关再向前。
将温热的药,往虞羌嘴边递,“快喝吧,药馆叮嘱——这碗药空腹饭前趁温热喝好,过会儿再进食,还赠了片白馍过来。”
宋关关下巴朝桌上白馍,示意。
“我不要。”虞羌再躲。
直到背部贴上了泛着冷意的墙,刚虚弱过一阵的身体不禁瑟缩一下。
宋关关见不得照顾了一整宿,加一个大上午的人,因为拒绝用药,而前功尽弃。
直接假意发气,“明明还说保护我们,却冷不丁突然身体不适,昨晚真能闹腾,你就是个不靠谱的大话精!”
几个词听着耳生,但应是在骂她。
虞羌心虚,不好反驳,眼前的宋关关尽心尽力照顾她通宵加白天,退让,“我,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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