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真的值得被歌颂吗?段序臣斩钉截铁地说,这无非是一个披着爱情华丽外衣,实则满足自己私欲的“高尚借口”。
在他们的圈子里,总有那么几个“异类”,高谈阔论什么爱比天高,大言不惭什么感情无罪,其疯狂之举更是让他难以理解。
然而,京都南站的那次分别,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为过去三十年的自以为是道个歉。
有那一瞬,他竟然开始羡慕那些人的无畏。
一个眼神,一抹背影,如魔咒般在他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思念愈发沉淀,如酒般愈发浓烈。
再次遇见姜之羡,是在那场暴雪之后。
她依旧是那位冷艳自持的姜车长。
段序臣静静地倚在 3 号车厢的隔断门上,目光早已穿越人群,落在了那个正缓缓走来的身影上。
仅仅是这一瞥,却仿佛已经将他数月以来积攒的思念都填满了一般,无比满足。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身姿挺拔而又闲适自在地站立着。
“您好,先生。”姜之羡的语气异常急切,看样子她早已将数月前与他的那次邂逅抛诸脑后。
难道他中了彩票?不然,姜之羡实在想不出这个男人为何会对着空荡荡的车厢笑得如此开心。
然而,姜之羡尚未再次开口规劝,一阵剧烈的震动骤然袭来。只见男子如断线风筝般被甩出车厢。
列车刚驶出站台,不断分叉的铁轨使车身剧烈摇晃。待姜之羡赶到车厢连接处时,只见他正痛苦地捂着胳膊,半个身子斜靠在车门扶手上。
“还好吗?”
姜之羡眉心涌起担忧之色,仿佛下一秒便要说出不如我替你疼这般矫情的情话。
段序臣确实很痛,可见到冷清的姜车长竟如此关心自己,心底涌起阵阵暖意,竟不觉疼痛,活动活动修长的手臂,笑得灿烂。
“都是小伤。”
见他身体无恙,又得到肯定答复,姜之羡这才松了口气,“呼~”了一声。
继而又挂上职业假笑。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车票。”
段序臣倍感无奈,这女人的变脸速度堪比高铁,果真毫不留情。
收敛笑意在口袋里掏出车票,递到她面前。
就不能对我多一点关心?哪怕发自真心的笑一笑。
事与愿违。
姜之羡仔细查看过车票后,用一种更为正式、疏离的口吻回复道:“您好,段先生。您购买的座位是 16 车 5F,目前您所处的位置是3号车厢,还请您不要继续向前行进了。”
然而,这又如何呢?面对这样的回应,段序臣只是微微挑眉,表示疑惑。
段序臣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在拥挤的人潮中,姜之羡也算是较为出众的存在,但与这位身高近一米九的男子相比,还是稍显逊色。
他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给对方带来的压力,随意地向前迈进一步。
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姜之羡本能地想要后撤,却惊觉背后已是无路可退——冰冷的透明玻璃门上清晰可见一个不规则的手掌印。
“先……先生……”姜之羡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窘迫,被困在段序臣坚实的胸膛前,她的鼻中弥漫着他衣物散发出来的淡雅檀香气息,让人心生慌乱。
看着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姜车长满脸通红、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惊慌失措,段序臣不禁轻声一笑。
她也很可爱啊!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逗逗她而已,并无恶意。见到她如此羞涩可爱的反应,心中竟有些许不忍。
于是,他缓缓松开原本束缚住她的手臂,给予她自由逃脱的空间。
姜之羡如蒙大赦般迅速闪身离开,匆忙间跑到他的身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找到所谓的“绝对安全区域”。
奈何,他似乎不打算放她离开。
“先生!”
姜之羡这次是真的急了,语气不免满是恼火。
“还请您不要再往前走了。”察觉出语气里恼火,姜之羡立马挤出假笑,小声说道:“如果您觉得车身摇晃不便行走,可以等到列车前方停靠济南西时到站台上行走。”
很多商务座旅客常会弄错车厢,复兴号的商务座分别在1车与16车,也就是常说的车头与车尾,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对于旅客来说在车里行走是有些吃力的,毕竟车厢过道狭窄,再加上车身摇晃不定。
姜之羡常会给旅客这样的建议,站外行走快且稳。
只是可惜了票价,毕竟商务座是二等座的三倍,若是平常日子,姜之羡定会取个折中的法子,让乘客坐到一等座稍后,或者使用交互机察看车票出售情况,在商务座没有售空的时候,她基本上都会秉持错就错的原则,反正空着的车厢还有座位,能不折腾乘客就不折腾乘客。
偏偏今天前三节车厢都不能随意进出,只好硬着头皮给予建议。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慌乱,眼前这位散发着强大气场的段先生正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仿佛要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一般。
这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觉让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半晌之后——
“好。”
简短而干脆的一个字从段先生口中说出,但其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和某种未言明的情绪。
紧接着又是一句:“谢谢配合。”
姜之羡一直紧憋着的那口气,随着段先生这似笑非笑的回答声缓缓吐出,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般最终飘落在地上,化为无形。
——
京都,繁华热闹的都市中心地带,隐藏着一间低调奢华的私人会馆。
段序臣静静地坐在一把黄花梨圈椅上,紧闭双唇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他随意而坐,但那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却无法掩盖,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一种矜贵不凡的气息。
面对眼前这位竭尽全力讨好自己、不断说着拜年话的男人,段序臣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失落。
她,那个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如今竟似将他彻底遗忘在茫茫人海中。
想到此处,段序臣微微皱起眉头。
看到段序臣皱眉,对面那位身材略显肥胖的男人顿时紧张得冷汗直流,连倒茶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段公子……您怎么了?”然后急忙补充道:“这么点小事,哪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一声就好。”
段序臣缓缓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并未作答。他抬起头,用一双真挚而深邃的眼眸直视对方,并带着淡淡的质问意味反问道:“这是小事儿么?”
既然能坐在这儿,那便绝非是等闲之辈,自然能够听懂段序臣言外之意。
于是那人脸色一变,立刻换上一副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回应道:“当然不是!段公子交代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至关重要、惊天动地的大事!”说着急忙转身从公文包掏出一个蓝色文件夹。
“G7组是什么意思。”
段序臣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准确找到心怡答案。
察觉出段公子逐渐弯曲的嘴角,男人窃喜,打印表格时让车队长把姜之羡名字标红,看来是猜对了。
男人滔滔不绝讲起车队的管理,不多会儿抬眸看看段公子的脸,扯远了就提一提姜之羡,就这么的,两人在会馆喝了三壶明前龙井。
最后。
段序臣丢下一句,“京局明年的避暑药品锦川药业供了,改天去找邱意签合同。”
男人卖力一整晚,终是使太子爷松了口,高兴劲儿别提,现在让他给段公子提鞋,他都认。
谁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苦了段序臣,心中不悦,脸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表演型人格真该整治。
挑挑拣拣听了几件跟姜之羡有关的事儿,还多半是简历上就有的,看来改天要请她车队长出来坐坐,上头的人很难接触底层工作者。
他早该想到。
只是不想她已入路6年,简历上写27岁,也就是说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铁路,当车长3年,是京广线调到京沪线的五星车长。
*
转眼间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段序臣时不时地会想起那个她,可能是在某个晨曦微露的早晨,亦或是准备前往红桥之时。
实际上,早在拿到交路表的次日,他便买下了她值乘的那趟车次的车票。
可惜的是,她依然没有认出他来。
就在她巡视车厢的时候,竟然还被另一名坐在商务座的男乘客堵住了去路,挡在了卫生间门前。
当那个男人发出声音的瞬间,段序臣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急切之情,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阻止。
然而,当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后,他的目标却变得格外清晰——和车厢内其他男士一样,他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想要偷听从卫生间传来的对话。
她的美貌无需多言,特别是那双淡定而迷人的眼眸,仿佛每一个眼神都在倾诉着她的留恋与不舍。
可她的眼神扫过又会觉得很冷,难叫人上前搭讪。
段序臣再次纠结,他害怕姜之羡会理睬男人的搭讪,并让人家顺利加上她的微信。
只要是有点权势的男人三言两语就能拿下,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看走了眼。
姜之羡就是个谁都可以谈的随意的人。
不过在他看来,姜之羡并不是这般。
如他所料,姜之羡干脆拒绝了。
这便是他纠结的另一个点,他认识刚才搭讪那人,西城某个科技公司的老总,身价几个小目标。
她拒绝的很直白。
字字句句,那些话说给他,也说给了他。
如果说暴雪来临那天的红桥站外,他犹豫要不要走近她,那么这次他输的干脆。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该拿什么博得她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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