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晚间,姜之羡下楼倒垃圾,不过三两分钟时间,再回家奶奶便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向社区报备,拿着证件、银行卡、医保卡。
道路上只一辆救护车在疾驰,幸而这场疫情封了全城,为奶奶抢救争取到宝贵时间。
突发脑溢血,黄金抢救时间一小时内。
省里的脑科专家执刀,奶奶手术非常顺利。
空荡荡的手术室外,她一人逆着光,瘦瘦小小的背影顽强又倔强。
不知道自己是该悲,还是喜。
好像……这就是那位阿姨说的,虚惊一场!
可是奶奶,这世界好冷啊,冷的叫人发颤。
不过还是应该感谢老天爷!毕竟奶奶手术很顺利,人也已经苏醒,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最近一周姜之羡都守在icu外面,这还要多谢主任的照顾,疫情期间本不允许陪护,是主任见姜奶奶年纪大了,怕她随时可能会出意外,特批姜之羡留院。
住宿的话,一张行军床搭在icu外,毕竟现在特殊时期,能留下姜之羡就很满足。
今日她特意向主任打了招呼,在这里守了几天,只能简单洗漱,换下来的衣服堆成小山,回去收拾收拾,顺便见一位老熟人。
姜之羡住的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红砖砌成,套内多是两室一厅,她和奶奶住二层3门。
楼下1门的冯奶奶多年前就随儿子搬到大城市去住。
一层,1门是空的。
可她还是敲响了铁门。
许久,不见人出来。
她断定,里面有人,而且还是位老朋友,不过她把他当朋友,而他就不一定了。
“开门,我知道是你。”
姜之羡手敲麻了,门还是不开,她不死心,继续朝里面喊:“你就这么躲在里面,段序臣他知道吗?”
当真管用,门开了。
“就是他让我躲在里面的!”
姜之羡扯下口罩,怒视门里的人,气急败坏的说:“我知道!”
“那你还问。”
“我不提他你能出来么。”
“哎!”邱意放弃抵抗,闪身让路,“请进吧姜小姐。”
姜之羡真的要气炸了!
顾不上风度,态度,她本就不是大家闺秀,讲起话来大些声音又何妨!
“他觉得这样我就会感谢他吗?还是说我会感动,会痛哭流涕?!不觉得很幼稚吗!”
姜之羡气急了,脖子上青筋尽露,音调越来越高,“能不能不把人当傻子!”
“省里的专家恰巧在医院?蔬菜包永远都有粮油?凭什么就只有我破例留在医院?真把人当傻子吗?!”
“好,姜之羡!”邱意也恼了,他放着手里的事情不做,跑来这里鬼鬼祟祟,做个核酸还要躲着你的时间。
“你也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敢说出这些话!你难道不应该说一句谢字么。”
谢!?
我去你的!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你什么意思姜之羡?”邱意彻底惊呆了,她怎么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那可是你奶奶!”
“所以呢?”姜之羡微笑反问,“是要我以身相许么?毕竟段公子刚救了我奶奶的命。”
“你这个疯子!”
段哥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不仅对身边人无情无义,就连至亲也……
“呵呵,你说对了我就是疯子!”
姜之羡刚洗过澡,头发上还有水渍滴落,掉进眼睛里扎的生疼。
笑吧,笑比哭好看。
“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离我远一点,不要试图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恶心人,我不差一份工作,也不差这半间屋子,如果段先生还不打算放手,那我定叫他悔不当初。”
“你这是在威胁他?”邱意在姜之羡的话语中只读到了漠然,那段哥的一颗真心该去往何处?
姜之羡啼笑,“不明显么?”她很美,连笑都带着绝望的美,“你也说了我就是个疯子,还有什么是疯子不敢做出来的呢。”
邱意,还有比你更惨的男人吗。
明明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却被同一个人伤害两次。
段哥,我又替你挡下一刀。
你,在国外还好吗?
真希望你能和王家小姐一直在国外,别回来,最好挑个日子在那边把结婚证领了,真不知道姜之羡神气什么,不就是仗着你宠她。
可宠人也该有个度吧!
疫情第一年,你到国外主持工作,自己被硬留在国内,还特别指吩咐一定要住到姜之羡家楼下,还不能被她发现。
自己每天跟做间谍一样,鬼鬼祟祟就怕被她发现。
好不容易熬过解封,你和王温尔一起回国,自己也能回到你身边,本以为这事儿到这里就结了。
谁能想到姜之羡居然去相亲!
你又把王温尔得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人家王小姐也没做什么,不就是碰巧在姜之羡相亲那天挽了你的手,你至于把人骂跑么!
真不知道你是因为她挽你手生气,还是因为姜之羡相亲生气。
这次,没有人迫使,你把自己关在书房。
十指均被裁纸刀所划,满地的宣纸入目尽是鲜红的蝇头小楷,姜之羡,姜之羡,姜之羡……
众人皆以为你魔障了,你也确实是魔障了。
血顺着手腕淌下,染红楠木书桌。
原以为你放下了!只是心中略有不甘,谁曾想你是疯魔了,现在看来你们还真像,都是疯子!
偏为什么就可着我一个人薅?
难道我是你们恋爱游戏里的一环?
没有人能比邱意在这场恋爱里更感同身受。
“段哥,姜小姐发现了。”
“迟早会被发现,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心满意足。”
段序臣人在国外,一如往常,就是手里常捧着酒杯的习惯不太好。
邱意猜他是在喝酒,“段哥,少喝点儿。”
“嗨。”段序臣轻笑,“无碍。”犹豫良久。
邱意知道他的心事,“放心吧,一切都好。”
“那就好。”
段序臣挂断电话,身影在光线的照应下略显落寞,月光斜着洒向屋内,寂寥无声,神色落在家的方向,久久,
另一边,邱意收起电话。
默声道歉,对不起段哥我骗了你,她好像也疯癫了……
*
医院,icu门外。
一道瘦弱的身影伫立良久。
“奶奶,对不起,我刚刚逞强说了不该说的话,您一定要平安……”
如她所愿,奶奶平安转入普通病房,在姜之羡悉心照料下,半个月后出院回家。
一切再次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邱意走了,在姜之羡发疯的第二天,她问过齐大妈,经确认确实是走了。
给齐大妈好奇坏了,拉着姜之羡小声询问,“是不是!是不是?”
姜之羡苦恼不已,“真不是。”
“不可能!”齐大妈挤眉弄眼怼了姜之羡一下,“那小伙儿临走前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和你奶奶,你看——”说着齐大妈从兜里掏出个丰厚的红包,“那小伙儿给的!”
姜之羡一个头两个大,到底在搞什么!?
齐大妈乐呵呵抽出几张,还要给姜之羡,被她紧忙拒绝了。
一溜烟跑回家。
算了,他的钱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与她无关。
疫情第二年,开春,再度解封。
因为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姜之羡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在家照顾奶奶。
一日她闲来无事,想起学校门口的手擀面。
安顿好奶奶,拿出手机再三查看,这才放心出门。
她给奶奶买了一块儿电子手表,可以监测心率和血压,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还会自动报警,她把数据连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这样奶奶的情况她就能一目了然。
也省得她每次出门都心绪紧张,生怕奶奶再出意外。
姜之羡穿了件浅白色的长裙,马尾随意扎着,撑了一把透明的伞,脚上是一双纯白色帆布鞋。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粒粒声响。
她脚步轻缓,像一阵风,思绪也连同脚印一起消逝。
段序臣,我还是好想你。
你还好吗?
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忘记你了,你真的很讨厌!分明就快要胜利了……
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可我更爱我自己,所以我能怎么办呢,希望你遇见个门当户对的良人,执手相伴余生。
哎……
手里的雨伞现在有些碍事情,我要把它丢掉。
还好今天下雨了,要不让别人看见,岂不是很狼狈。
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我是没带伞所以脸上才湿了的。
你看,我多聪明。
细雨中,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走在松柏路上,肩膀微微抽动,像是在哭。
牵动旁人的视线。
也惊动了路过的一人。
“同—桌?”
“同桌!”
姜之羡停下脚步,寻找声音的来源,细雨里她双手搭在额前挡雨,眼睛微闭,这声音,很熟悉。
同桌?
只有一人会这样喊她。
是……他吗?
“同桌!”声音再度响起,松柏马路对面,一人笑的畅然,在挥手。
居然是他。
“宇轩。”
周宇轩,姜之羡高中同桌,翩翩少年郎,笑起来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气息,是她高中生涯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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