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剑柄，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凸起，仿佛要将这柄寒铁铸就的长剑揉进骨血里。剑鞘上凝结的糖霜在掌心温度下融化成粘稠的血色液体，顺着鎏金纹路缓缓滴落。
"大人！大事不好！"
凌乱的脚步声撕破了糖雪笼罩的死寂。亲卫踉跄着跪倒在积雪中，玄甲上沾满晶化的糖屑，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东市、西坊、永宁街......"他剧烈喘息着，喉间泛着甜腥气，"所有水井都在结晶，百姓们......"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琉璃破碎般的脆响，檐角铜铃在甜腻的风中发出病态的叮咚声。
谢临言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糖雪，看着六角冰晶在掌心绽开猩红脉络。糖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护腕，像某种活物般蠕动蔓延。朱雀大街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原本玉砌雕阑的坊墙正在糖化，飞檐上的鸱吻渐渐凝固成晶莹的饴糖雕塑。
"备马。"他猛地振袖震碎臂甲上的糖晶，碎屑如血钻纷扬。当坐骑踏过开始软化的青石板路时，马蹄竟陷进突然变得粘稠的地面。整座长安城正在他们脚下融化，甜腻的雾气中，坊市的轮廓渐渐扭曲成流淌的糖浆。
谢临言赶到现场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为之一窒。数十名百姓围成一圈，悲恸的哭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厉。人群中央，一具通体晶化的尸体正散发着幽幽蓝光，那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鬼火般摄人心魄。尸体的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晶化纹路，每一道纹路都折射出诡异的光晕，远远望去，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改造成了一件扭曲的艺术品。
他蹲下身来，指尖在距离尸体寸许处停住。晶化部位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完全不似人体组织。借着微弱的光线，他注意到那些晶化纹路竟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走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这绝非自然现象..."谢临言暗自思忖，脑海中闪过关于糖雪的种种传闻。
突然，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几名官兵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那人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冻疮，却仍声嘶力竭地喊着："糖雪来了！这是天罚！所有人都要变成冰雕！"他的声音里混杂着癫狂与绝望，眼神涣散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谢临言快步上前，官靴踏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且慢。"他抬手拦住官兵，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为首的官兵认出他的身份，慌忙行礼："谢大人，这疯子整日在市集妖言惑众..."
"本官自有计较。"谢临言打断道，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个仍在喃喃自语的男子。他注意到对方干裂的嘴唇上结着淡蓝色的冰晶，这与尸体上的晶化特征如出一辙。"把他带到偏厅，我要亲自审问。"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粒，谢临言的衣袂猎猎作响。他隐约感觉到，这个疯癫之人的胡言乱语中，或许藏着揭开糖雪之谜的关键线索。而远处天边的乌云正在积聚，预示着又一场诡异的糖雪即将降临。
官兵们噤若寒蝉，颤抖着将面如死灰的男子押到谢临言面前。谢临言扣住男子腕脉，将其拖至巷尾废弃的城隍庙。残破的纸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血影。
"说！"
谢临言剑锋抵住男子咽喉，青砖墙上顿时洇开深色水痕——那人的□□已湿透。
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深深插入那层诡异的红色糖雪中，浑浊的泪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
"大人...这是...这是'血饴之兆'啊！"男子嘶哑的嗓音里浸透着绝望，"祖辈相传，每当这赤糖如雪般降临，便是地府之门将开的征兆..."
随着男子断断续续的叙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原来这看似甜腻的红色结晶，实则是上古时期被封印的邪神"赤饴"所散发的诅咒。每隔甲子轮回，封印便会松动，邪神便通过这诡异的糖雪汲取人间怨气。
"三十年前..."男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小人的家乡就曾...就曾..."他哽咽着描述起当年的惨状：糖雪降临后的第七日，整个村庄突然陷入疯狂。邻里相残，母子相食，最终所有人都化作一具具挂着诡异笑容的干尸。而更可怕的是，那些尸体竟在糖雪中渐渐融化，最终与猩红的雪水融为一体。
谢临言凝望着营帐外愈下愈急的糖雪，注意到其中竟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形状。男子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惊恐地指向天际："大人您看！那云...那云在流血啊！"
远处的云层不知何时已染成暗红，如同溃烂的伤口般渗出粘稠的液体。更令人不安的是，营地中已有士兵开始无意识地舔舐着落在铠甲上的糖雪，他们的眼神正逐渐变得空洞而狂热...
朱雀大街上，惊慌的人群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一个妇人怀中的婴孩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尖啸，细看时才发现孩子的脸颊已覆满糖霜；茶肆门口的老儒生突然跪地狂笑，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正在晶化的青石板缝；更远处的皇城角楼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仿佛有无数困兽正在用头骨撞击包铜的宫门。整座长安城如同坠入琥珀的虫豸，在这粘稠的赤色黄昏中渐渐凝固成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椁。
谢临言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枚晶化的糖雪。这微小的晶体在他掌心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印证了他心中那个愈发清晰的猜测——这场诡异的糖雪与晶化现象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致命的联系。
他明白自己必须揭开这糖雪背后的秘密，才能拯救这危在旦夕的长安城，才能让百姓们重归安宁。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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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糖雪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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