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初,正值盛夏。即使南城气候温和在这时也免不了烈日炎炎。
炎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街上行人形单影只。
遮阳棚下却有懒散的猫狗瘫成毛饼,惬意悠然。
穿着白衣服的青年拉着行李箱,快步在街上走着。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在发光。
“到了。”
他看了看手机导航上明明白白的“淮南路”,再看了看眼前的院子,有些惊讶。
院子的前庭被刷白漆的墙围起来,斑驳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墙上与地上。
葱郁疏朗的爬山虎与正值花期的三角梅在墙上蜿蜒,错落有致。微风拂过,深绿的叶子与红紫色的花被风轻轻扬起,微微地起伏。
昨夜下了点雨,落了一地的三角梅,在长街上点点延伸出去。
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钢琴声,舒缓平和,仿佛能安抚下心中所有的焦躁。
这是一条不算繁华也并不静谧的长街,却意外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
时昭夕高考意外发挥超常,考上了他理想的淮南大学。
淮南大学在南城,但他住在京城,家里人不放心他一人独自在南城上大学,托世交池家中的小辈照顾他。
这个人时昭夕也认识,是他的竹马池微澜。
他与池微澜年少相识,只是池微澜大他六岁。后来池微澜在外地上大学,他们也就没有了联系,没想到如今还能蹭一蹭池微澜的居所。
想到记忆中温和的邻家大哥哥,时昭夕没忍住弯了弯唇。
听家里人说,这个院子是池微澜自己写书挣钱买的,占地很大,价格不便宜。
那个时候池微澜才几岁?二十出头吧。
时昭夕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敬佩。
院子的大门原本是朱红色的,但或许是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有些掉漆,显得苍白,有点类似于鬼片里那种废弃的宅院大门。
门环的年代似乎也很久了,原本亮金色的门环变成了隐隐有浅金色明灭的青绿色。
时昭夕没有贸然叩响大门,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在联系人里待了许多年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对面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响起了淡淡的一声“喂”。
声音有些低,似乎离话筒有些远,但却很温和,像是清冽的泉水。
时昭夕莫名有些忐忑,他轻轻地问:“是池哥吗?我到了。”
对面似乎是轻笑一声:“是我,等下。”
他说完,电话就挂了。
时昭夕看着手机,愣了一会,感觉池哥这些年变化好大啊,听声音都有些认不出了。他差点以为打错了号码。
门很快就被拉开了,一个穿着水蓝色衬衫白色长裤的男人站在门内。
也许是酷暑难耐,他将长袖挽了起来,但在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到炎热的迹象。
他眉眼淡淡却又不失温和,注视着他就像在看一泓澄明的春水,只觉平静和煦,让人生不起旁的什么心思。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他身上萦绕的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时昭夕看着他,感觉心脏好像停了一拍,耳朵有些红,但是又说不上来的高兴:“池哥,好久不见。”
池微澜看着眼前眸中灼灼若有星辉的人,亦是一笑:“昭夕,别来无恙。进来吧。”
说着,他侧了侧身,让时昭夕进来。
等时昭夕走进来,他看着时昭夕身后的行李箱,蹙了蹙眉,刚想把箱子从时昭夕手中接过,就听时昭夕道:“不用了池哥,我还拉得动。”
他听了不再多言,只是将脚步放慢了些。
时昭夕还是第一次来到南城,也是第一次进入池微澜的院子。
前院并不大,但是却布置得很有情趣。有一条青石板小路弯曲着延伸向正厅,小路两旁有一些稀疏的野花星星点点。前院中还种了两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和一棵华盖如云的榕树,可惜此时已过花期,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枝叶,看不出是两棵什么样的玉兰树。不过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与院外不同的清凉,想来是这两棵玉兰和榕树的功劳。
时昭夕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池微澜见他好奇便低声解释道:“这院子本来早已荒废,我低价接手后便种了两棵玉兰。可惜我不太会布置院子,所以看着不太好看。”
时昭夕惊叹:“已经很好了。只是那些野花看着有些乱。”
说完,他又问:“那棵榕树是在你搬来前便有的吗?”
“是。”
“那怪不得,这榕树看着都有好几十上百年了。”
池微澜回忆道:“前任主人告诉我,这是他们祖传的老宅,后来他们举族迁去了京城,这院子便荒废了。”
说着他又笑了笑:“据说这宅子中出过状元,有文曲星的文气庇佑。”
时昭夕追问:“那是真的吗?”
“这就无从得知了,不过这院子倒确有几分灵气。”
小路并不长,很快就进了正厅,时昭夕的视线被白墙黛瓦的屋舍吸引,也就不再追问。
说是正厅,其实也没有多大,也就几十平左右,但是装修得很是气派。有雕梁和朱红的柱子,屋角檐下还挂着几个铃铛,屋檐有些高,时昭夕没有看清铃铛下坠的东西是什么。
正厅里没什么好看的,是几个红木椅子和一张桌案,墙上挂着一幅“虚极静笃”。字迹飘忽,却锋芒毕露。
池微澜领着他又进了后院。
后院有一个石块围成的池塘,池中有一个古朴的亭子。亭子被池边花草掩映,初时看不真切,凑近了瞧才能瞧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池塘水是不透光青绿色,让一个不大的池塘看起来深不可测。水面上飘着一些落叶和淡蓝色的花瓣,时昭夕对花所知不多,看不出是什么花。
池边种着龟背竹和一片茂盛的葱兰,一丛看不出种属类的白花,一丛淡蓝色和白色的球形花。白花清丽淡雅,小巧精致。球形的是多朵小花紧凑在一起,形成拥挤的视觉效果。淡蓝色与淡紫色渐变显得梦幻绮丽,白色的如粉雕玉琢,像是由雪堆砌。
时昭夕问:“那些是什么花?”
池微澜闻言指了指:“那丛白花是白花夹竹桃,球形的是绣球花。”
时昭夕赞道:“好看。”
池微澜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后院的四间屋舍围着池塘修建,呈一个“回”字,中间回廊辗转,连通四方。
池微澜领着时昭夕进了一间离他住处最近的屋子:“你就住在这里吧,离我那进一些。当初买下这间院子后,我便将一间房改作了我的书房。另外倒是有件离后门近的,但是我这后门出去后去南大要绕路,而且也不如这间空间大。”
时昭夕对此倒是没有意见,毕竟寄人篱下,还是要有点自觉的。
池微澜带他进了屋子,简单说了一下房屋布局就贴心地离开了,给他留出个人空间。
临走时,池微澜特地又补了一句:“你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屋中的装修还是旧时的模样,窗户也是雕花木窗。但窗户却不是纸糊的,而是贴的玻璃。时昭夕尝试了一下,发现窗户是可以推开的。
屋中的家具多是檀香木,整个屋子里都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池微澜身上的檀香味估计就是因为家中常年相伴的檀香家具吧。
檀香木并不便宜,反而还珍稀名贵,但是这些家具却大多都是檀香木,看来这宅子就算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但在池微澜口中却是“低价”,说明这些钱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况且能在一线城市南城有这么一座占地不算小,布置还尤为讲究,历史悠久的宅子本身就不简单。
池微澜出身的池家是有这个实力的,但这院子却的确是他自己一个人掏钱买下的。时昭夕突然有些好奇池微澜是否真的只是个作家。就他所知,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个普通作家能办到的,有些连钱也买不到。
不过时昭夕却没有打探的想法,毕竟那是池微澜的**,而且池微澜大家出身,肯定也有自己的门路。
他看了一下屋外,这间屋子确实很大,不仅设施齐全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屋外有一点空地,种了一棵紫薇。此时正是紫薇的花期,一树粉红色紫薇花灼灼如火,令人赏心悦目。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带来的衣物,尽数收拾好放进衣柜里。接着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些画具和颜料,一一整理好放置在书房内。可惜这次他只有一个人,箱子再大他就拉不动了,就没有将他想带的一些颜料带来。但是池微澜的这个院子却意外激发了他的灵感,让他想画点什么。受制于未齐的颜料与画具,他只好暂时作罢。
他又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四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蠢蠢欲动想要画画。他又想起来时看到的那一条长街,有些踌躇要不要跑出去买颜料。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凭着池微澜最后临走时的那句话,他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跑到了池微澜的书房外。
池微澜在这里住了几年,对周边肯定很熟悉,有他带路一切都很好办。但多年未见有些陌生,使时昭夕不是很想麻烦对方。不过来都来了,他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池微澜正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在电脑前工作,眼神犀利,神色冷淡,听到敲门声有些讶异。他匆匆打开了门:“怎么了?”
时昭夕看着他的眼镜,愣了愣:“池哥,你为什么带着眼镜?”
时昭夕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他居然觉得带着眼镜的池微澜说不上来的性感。
池微澜反应过来自己没取眼镜,解释道:“工作时带一下。”
时昭夕更不好意思了:“那我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池微澜轻笑:“没事,已经要收尾了。你有什么事吗?”
时昭夕微微仰头看着他:“我想买些颜料,池哥知道附近哪里有卖吗?”
池微澜顿了顿,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当然,我带你去吧。”
时昭夕没有推辞,跟着池微澜上了他的车往市中心去。
南城作为一线城市,市中心很是繁华,即使是炎热的天气街上也人来人往。但是池微澜却带着时昭夕进了一条古朴冷清的小巷。
他在巷外停下了车,对时昭夕说:“这里有很多卖颜料和画具的店,材质都不错,你看着挑吧。”
时昭夕点点头:“谢谢。”
池微澜轻轻摇头:“应该的。”
不过时昭夕这次算是运气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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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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