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坐在后排,衣服还滴着水,为了不把车座搞脏,毛巾被他垫在了屁股底下。他也不出声,只是低头沉思着,车内气氛有点沉闷。
孙琪琪知道搜查行动失败明灿心里不好受,出言安慰道:“没关系明队,雨停了我们再展开搜查。”
明灿摇摇头,“今天是我冒进了。”
张成听了这话就冷笑一声,“我以为你就是找着想被雷劈呢。”
孙琪琪一听这话就暗自戳了下张成,示意他别说了,“成哥只是担心明队,林大志出现的确实可疑,想必能搜出真东西来,就是这天气实在不给面子。”
孙琪琪想了想,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起来,“不过明队这次以身犯险英勇下水,可是让队里这些臭小子佩服的不行,陈局要在这准要说......说什么来着?”
她说着拍拍张成,张成不情不愿的接话:“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充分发挥了带头作用。”
张成语调平平,应付的像在念经,明灿听了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明白今夜自己独自承担风险下井的举动在刑警队算是服众了,队长的威信算是立下了,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想到宏伟集团的种种,他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今夜错过了机会,邓成功要是有动作我们也拦不住了,只能等雨停了再搜查了。”
他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长川此时电闪雷鸣,不知何时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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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半夜,警局没什么人,刑警队众人都回家休息了,明灿独自留在局里翻看了一会宏伟集团的资料。
今夜林大志的出现令他更加确定,刘雯一案想必线索就在桩井,“打生桩”一事估计**不离十,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如今手上一点证据也没有。
楼里的灯几乎都熄了,明灿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摸了把脑袋,正打算冒雨骑自行车回去时,身侧响起了开伞的声音。
明灿转头看去,来人穿着白色的风衣,在暴雨夜里像一盏白灯,黑色的伞挡住了他的脸。
像是察觉到明灿的视线,他将伞微微倾斜了些,转头看向明灿,他身上的味道夹在雨中被带来,雨水打在明灿的脸颊,明灿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法医。
他看着年轻,估计还不到三十岁,带着金丝边的眼镜,许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皙的过分。他的长相绝对称得上英俊,个头高挑。
如果忽略掉身后公安局的大字标语,站这真像是在拍雨夜写真。
他对着明灿笑起来,声音温和清润,主动伸出手:“技术部法医许温。”
明灿和他握手,“刑警队队长明灿,刚从东区调任来,以后麻烦多指教。”
许温靠近了一些,把伞举到两人头顶,伸手示意明灿一道走。
“明队长住东区?雨下的大,回去方便吗?”
明灿也不矫情,蹭着许温的伞一同走出公安局的院子,“对,我骑车回去,轻装简行也算方便吧。”
许温笑了一声,邀请他道:“我也住东区,正好顺路,明队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吧。”
见明灿打算拒绝,他又笑着开口:“不麻烦,我们法医不就是支持刑警工作的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许温又彬彬有礼,明灿也不好再推脱,“你看这么晚了还麻烦许法医送我,改天我请客啊。”
许温也不客气,笑着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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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透过车窗和水幕,只能看见晕开的暖黄色路灯,黑夜里除了这些暖黄色的水母在雨里浮动游走,什么也没有。
明灿和许温闲聊着,他之前对许温有所耳闻,中心市局的高学历精英人才,年纪轻轻进入市局没几年就参与破获数个大案,多次立功,在法医界和长川警界都名气不小。
才到市局第一天就正巧碰到这号人物,是明灿意料之外的,他随意的聊着。
“许法医平时也这么晚才下班吗?”
许温推了下他的金边眼镜,盯着摇摆的雨刮器,“叫我许温就好,有案子的时候会比较晚,今天只是整理一些旧案的资料,所以晚了些。”
“辛苦啊,早有耳闻许法医是劳模,今日一见果然。”
见明灿没有改变对自己的称呼,许温也没再强求,他仍旧温和的笑着回应。
“劳模谈不上,分内之事,明队长不也这么晚才走,刑警队可比我们辛苦多了。”
许温说着,语速慢下来,车速也降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明灿也前倾了一些身子看向前方。
车滑近了些,两人都看清了,雨中的路边走着一个人,没有打伞,湿透的白色吊带裙滴着水,肩部耸动着,好像在哭。
车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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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温那把黑伞撑起在哭泣女人的头顶,伞下两人白色的衣服被风吹起,女人的脸埋在手间,她仍旧向前走着没有抬头。
明灿在伞外跟着,毫不在意的淋着雨,他只是把自己的证件伸进了伞里,神色担忧。
“女士,不用怕,我们是警察,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听见他说话,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那双圆而大的眼流着泪,因为哭泣脸色泛着红,正是宋池。
宋池对明灿摆摆手,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但是无济于事,她仍旧不受控的抽泣着。
“您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不用担心。”
宋池把脸埋进手心,她深呼吸了几下,抬头时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右侧的面颊露出一个酒窝,她摇摇头,“我没关系。”
许温柔和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他盯着宋池的头顶,那里落了一小片叶子,但他没有提醒,他只是说:“现在太晚了,又是暴雨,一个人不安全。”
明灿明白许温的意思,他见宋池不想多说,也不深究。
他在东区当多年刑警,有自己察言观色的一套,他只是劝到:“暴雨天交通不便,这里不安全,您家远吗。”
宋池看向周围,像是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表情有点疑问,她的声音有点哑,可能因为哭了太久,“这里离老织有多远?”
许温听了这话和明灿交换了一瞬眼神,“我们正好顺路,坐我们的车回去吧,安全些。”
宋池推脱道,“不麻烦......”
许温露出些笑,“这离老织有六七公里,雨天不好叫车。”
宋池听了这话,第一次转头看向他,许温只是温和的笑着,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看不清神色。
明灿已经跑到车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对宋池招手,“同志,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我们保证您平安到家!”
他虽然说的话听着有点贫嘴,但语气笃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他只是笑着站在雨里,圆眼亮着,身后暖黄色的路灯融化成他轮廓边的柔光。
看着这样的明灿,宋池愣愣,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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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织是东区老针织厂的简称,实际包括老厂区的家属楼和针织厂拆除后新盖的居民楼片区。为了方便和后来新建的针织厂区分开,东区本地人就称呼这一大片居民区为“老织”。
车开到老织居民区边慢了下来,小区虽大,但没有路灯,这里大部分居民早就搬走了,住在这的大多是老人和租户。
此时又夜深,家家都关了灯,全靠车灯照明,许温看起来不熟悉这里的路,他推了下眼镜,辨识着小区的入口在哪。
一路都看着窗外沉默的宋池咳嗽了一声,她礼貌的笑起来,又露出右脸上浅浅的酒窝来,“警官,我在车里下就好。”
明灿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外面,“我们把你送进小区吧,没有灯不方便。”
宋池仍旧笑着,但是语气坚决,“不麻烦警官们了,今晚多谢你们。”
明灿和许温看了眼后视镜,宋池的头发还湿着,有水顺着发尾滴在白色吊带裙上。她看着年纪不大,嘴角挂着笑,但那双圆而大的眼没笑。
明灿有点担心,但他只一眼就会意了,这个陌生的姑娘心下防备着他们,不想让他们把她送的离家太近。
他不再坚持,许温也停稳了车,宋池最后道了声谢就推门下车了,许温还没来得及把伞给她,她就顶着雨跑进黑暗里。
明灿伸出脑袋喊她:“女士,把伞拿上吧!”
雨幕里,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转过头对他们挥挥手,她说了句什么,转身跑远了。
拿着伞推开一半车门的明灿听见了风雨里传来的那一句:“一路平安。”
他坐回车里,忍不住笑了声,许温发动了车,顺着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导航上输入了安福里小区几个字。
刚才为了照顾宋池打开的空调暖风还开着,导航的声音响起,车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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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织的夜里静的可怕,长川气候干燥,少雨,城市的排水系统本就一般,老织这种老旧小区的排水系统更是差劲,加上路面不平,积水严重。
许温的白车在泥色的积水里淌过,他送完明灿回来了。车开进老织居民区的深处,车在交错的楼宇间七拐八拐。
开过一栋楼时,他的车速放慢到近乎停下,像是陷进了水里,发动机轰鸣了一声,他抬头准确的望向一个黑着的窗口。
窗内,浑身湿透的宋池站在窗前,手上的折纸完成了最后一下,是一只纸猫。她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楼下,明亮的车灯渐渐移走。
车停在了隔壁的楼前,熄了火,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隔壁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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