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
十二月末的寒风裹着细雪粒子，在教室后窗结成冰晶的蕾丝。陆浔的橡皮滚过课桌时，新画的雪人简笔画正对着我冻红的指尖。他摘下眼镜擦拭，白雾在镜片上晕开时，我瞥见他耳后未愈的冻疮——上周替我挡风雪时落下的。
我数着日历上的红圈，距离跨年晚会还有三天。
"夏雨迟，"他戳了戳我的胳膊，"物理卷子借我看看。"
我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接过卷子，耳尖却悄悄红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像冬日里的一杯热可可，温暖又甜蜜。
跨年夜的操场浮着层糖霜似的雪。陆浔深蓝色的羽绒服领口翻出抹浅灰毛衣，是十一月我织残的围巾改的。他低头替我系紧围巾时，雪花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像星星坠入深潭。
深蓝色的羽绒服，衬得他皮肤更白。我站在他身边，看着舞台上的彩灯闪烁，手心微微发汗。
"冷吗？"他低头问我，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我摇摇头，却感觉心跳快得不像话。从烧烤店那晚之后，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操场上挤满了人，欢呼声此起彼伏。陆浔站在我身后，像一堵温暖的墙，替我挡着寒风。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合着冬日清冽的空气。
"倒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十、九、八......"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纸条，上面写满了想对他说的话。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瞬间，我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袖口。
"五、四、三——"
倒数声浪中，我摸到口袋里被体温焐化的巧克力。金色锡纸映着他侧脸的轮廓。
"二！"
他忽然转身，羽绒服擦过我的鼻尖。
"一！"
烟花炸裂的瞬间，我踮起脚尖。
"我......"
"砰！"
第二朵烟花吞没了音节。他睫毛上的雪粒融成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迟到的眼泪。
五彩斑斓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疑惑地低下头："你说什么？"
"我......"我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没什么。"
他歪着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再说一遍？"
我摇摇头，感觉脸颊发烫："真的没什么。"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陆浔突然拉起我的手："许个愿吧。"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希望明年这个时候，还能和你一起看烟花。
睁开眼时，发现他正看着我。烟花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像星星坠入深海。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话说不出口，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害怕打破这份美好。
"夏雨迟，"他忽然开口，"想知道我的愿望吗?"
"砰！"最大的烟花在此时绽放，淹没了他的声音。我抬头看着满天星火，忽然笑了。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
我忽然发现，有些话，或许藏在心里更好，就像现在，一切都刚刚好。
"走吧，"他笑了笑，松开我的手，却又在下一秒轻轻拉住我的衣袖，"送你回家。"
我们并肩走在雪地上，脚印一深一浅。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他时不时偷看我，被发现后又慌忙移开视线。
"明天见？"在我家楼下，他轻声问。
"嗯，明天见。"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像撒了一层糖霜。
那一刻，我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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