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杉是被烧心的饥饿感饿醒的，醒的时候看着狭小陈旧的房间还愣了一下，额头上的抽痛提醒他昨晚重生回来了。
听了一下外面没有动静，渣爹和王翠华都去上班了，张冠文和张喜妹也去上学了，张冠文在读五年级，张喜妹读二年级，她是来了席家后才开始上学的。现在才6月中旬，小学初中都还没放假。
席云杉慢慢起身，磨蹭着爬下床，他太饿了，低血糖带着晕眩，使得他更加小心翼翼。爬下床后，把和姐姐中间的布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为了给张冠文兄妹挪地方，他们三个睡一间，他和哥哥一张床，姐姐一张床，中间用布帘隔开，窗台前一张破旧的书桌，大家共用。
拿过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额头一个深紫带暗红的大包，有汤团那么大，在他削瘦的脸上尤其明显。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巴都很秀气，又露齿一笑，小米牙很整齐，还没换牙。能重生在这时候真好，一切遗憾都来得及弥补！
路过床尾的大包袱时，他脚步顿了顿，王翠华不仅换掉了棉被还在里面塞了四块断砖，前世是两年后他去了桃源村后哥哥才告诉他和姐姐的。
现在当然不能看哥哥这么受欺负，伸手进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又硬又粗糙的砖块，他使劲了力气把布结解松了，这样一碰就散开了。
出了房门就是乱遭遭的客厅，整个家五十来个平方被隔成了三个房间和一个客厅，角落里还放着煤炉和一个壁橱，这个住房条件在城里算不错了，但他在桃源村住习惯，感觉又脏又憋屈。
他慢慢走过去，桌上放着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稀粥，还有一块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红薯，这是他的早饭，每天都差不多三四分的食量，一下子死不了人。
席云杉实在饿坏了，坐到桌前喝了两口寡淡的玉米稀粥，然后拿起红薯小口小口咬着，一口粥一口红薯，他慢慢吃着，尽可能的增加一些饱腹感，但失败了，一碗粥一块红薯吃完更饿了。
环视一圈客厅，他从柜子里的工具箱找出细铁丝，然后搬了张凳子来到上锁的厨柜前，爬上去，三两下就用细铁丝开了锁，嘿嘿，这巧手还是这么巧！
打开柜子里面三层搁板，上面二层间隔不大，放着精细的东西。
最上面一层放着小半袋水果糖，拆开但完整的五块核桃酥饼，小半包红糖，一包白面，两包玉米面。
第二层放着大半袋子加工过的玉米碴子，半袋子大米。
最下面一层是一些土豆和一堆很多发芽的红薯，五瓶咸菜。
这些存货可以说已超过这个年代百分之八十的家庭了，但他每天就只有三碗稀粥和几块红薯，有时会有块三合面的窝窝头，他的哥哥姐姐也就将将五六分饱，这两年也没添过衣服。
席云杉抓了十来颗水果糖，勺了点红糖，然后从最下面挑了五个发芽的红薯就锁上了柜门。别的都没动怕被看出来，这两天他不能节外生枝。
用冷开水把红糖水泡开，缓缓喝了下去，很淡还有点苦味，又剥了颗水果糖扔进嘴里，嗯，桔子味的，好吃。
然后一个意念，把五个红薯按芽切开种了下去，一共种了十八块，又浇上水，能种一点是一点，他可以浅浅期待一下了。
小孩子都是直肠肚，吃了就想上厕所，他看了看房间里属于他那条破旧的毛巾，从十八岁重生回来的他催眠不了自己用这个洗脸，从柜子里找出一小块姐姐压箱底的白色针织布，穿着隔壁小军哥哥的破凉鞋，“吧嗒吧嗒”到外面公共厕所去解决个人问题。
这幢筒子楼共四层，每层八到十家住户，中间是楼梯，东面顶端是公共厨房，西面顶端是厕所和洗衣房，大家为了方便都在过道上搭个小灶台，反正过道就是你占我也占，有时走个人还要侧着身。
这个时候筒子楼静静的，稍微一点声响就很明显，该上班上学的都出去了，年纪大的也会带着孩子去菜场米铺看看转转
“小三子，你起来了！”是李奶奶，她家就在厕所边上，因为人多住房困难，就选了这间有六十来平方的，平时厕所也归她家清洁，还有补贴，李奶奶是爱干净也很和善的一位老人，为了减少些骚臭，每天都打理的很勤快，这会儿她正端着菜盆子在门口择四季豆。
“李奶奶好，小军哥哥下去玩了吗？”席云杉道。小军是李奶奶最小的孙子，今年也是六岁，比他大两个月，长得可比他结实多了。
李奶奶笑道，“是啊，他就是个皮猴，几个小子说是去捉知了。”顿了顿又道，“小三子，你今天早饭吃了吗？”
席云杉点点头，“吃了，一碗稀粥一块红薯。”
李奶奶爱怜地看着他的额头，她叹了口气道，“乖孩子，等下中午过来一起吃，你小军哥哥说要捉很多知了。”
“好的，谢谢李奶奶，如果饿的话我会过来的。”席云杉谢过李奶奶就走开了，王翠华一直以为自己面上做的好，但这筒子楼谁不知道她手黑心黑。
席云杉忍着脏臭上了厕所，然后避开伤口，认真的洗脸，漱口，洗手洗脚，冷白皮，又瘦，骨头和青筋根根分明，身上还有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些都是被虐待的证据。
有事情找政府，哪个时代都通用！
他记得前世哥哥和姐姐是中午回来的，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二舅和小舅，他们为了下乡和渣爹工作的事大吵一架，好像还逼着席国良写下了以后接班保证书，所以他如果能把街道办的同事请到家里那就最好了。
回到房间后，进了空间来到河边，沿着河把水里的石头石块找出来，铺成了石阶慢慢走了下去，这虚弱的小身板他不敢泡在水里，只擦洗了头发和身子，又把带馊味的衣裤换下，随便捞两下洗了洗。
挑了套补丁最少的衣服，不过穿在身上又紧又短，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还是八个字，头角峥嵘，面白肌瘦，很是满意。
一个三五岁的小娃娃很容易招惹大家的同情心，前提是这个小孩子乖巧懂事又整洁，衣服可以旧，但不可以脏。
看了下空间右下角的时间，9点刚过，他这小短腿走过去可能要半小时左右，算算也时间差不多。
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湿漉漉的衣服摊开搭在椅子靠背上，这些细节都是有用的，环视一周他们这个房间，虽然破旧，但整洁干净。
然后锁了门，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心里为自己加油，席云杉，挣脱炮灰的命运从现在开始了！
街道办有点远，从这里这去要穿过好几个街口，大人走路一刻钟左右。
楼下只有几个还没上学又不想去幼儿园的皮猴子在跑来跑去玩，席云杉怕被小军他们看到要一起玩或跟着他走，那事情可不好办了。趁着他们跑远了没注意，脚指头抓紧拖鞋就小跑着出了院子。
九点多的阳光不算燥热，晒在身上很舒服，他跑一会儿走一会儿，走路都能蹦起来了！街头对他来说很陌生，灰仆仆的建筑，高低不平的石子路，狭窄的巷子，这家搭个架子，那家搭个板房，这还是沪市呢！沪市大部分都是双职工家庭，生活要比一般地方好过的多。
他趿着不合脚的拖鞋，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在心里推演一遍等下的表演，转了三个弯，他就发现他迷路了！
前天哥哥还带他来过的，所以他也是有记忆的，好吧，能对六岁的记忆抱什么希望！
路在脚下，也在嘴上，席云杉乖乖巧巧地问过两位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奶奶之后，终于看到了街道办大院门厅上白底黑字的两块大招牌。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定是彻底放松做什么表情都可以了，又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吧嗒吧嗒”地走过去，趴上传达室窗沿，踮起脚尖，“有人吗？”
老李摇着大蒲扇，喝着茶水，传达室正对着西晒，一到下午就热得不行，好像有人？
他站起来往窗外望了望，没人，也没看到有人进去，刚想坐回去，就看到外面窗台沿边有一双细小的手趴在那儿，再探出去一下，是一个满头大汗，额头顶着青紫大包，白净细瘦的小娃娃，正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呦，谁家娃子呀，老李觉得心都揪了一下。
席云杉使劲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礼貌地道：“爷爷您好，我想找街道领导办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小奶娃艰难求生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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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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