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马上转了出来,一边给席云杉扇扇子,一边伸手拿过大茶缸子,“小娃娃,先口水再说。”
席云杉看着里面暗红色满是茶锈的白瓷缸子,心里默念“我啥也没看到”,双手捧着说了声“谢谢爷爷”,就双眼一闭,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他是真的渴了。
老李怜惜地看着这小孩儿,虽然穿着都是补丁,但干净整洁,三四岁的样子,头上这么大个包,也不知这家大人干什么吃的?他放缓了语气道,“小娃娃,你找谁?”
席云杉一边小喘着气,一边道,“我找负责知青下乡的章主任,真的有很急很重要的事。”
“好的,爷爷知道了,你来得真巧,章主任刚从外面开会回来。走,爷爷带你进去。”说着就牵着席云杉的小手往里走。
“谢谢爷爷!”席云杉乖巧地跟在旁边,然后看到这位看门大爷每遇到一位工作人员就说,“这娃娃一个人来找章主任,说是有很急很重要的事。”
接下来大家也都怜惜地看着他,纷纷说:
“老李,快带上去,章主任刚回办公室。”
“小娃娃头上的包怎么回事,我也跟着去看看。”
“对了,小张,快去看看王主任在不在?这小娃娃或许跟妇联也有点关系。”
……
席云杉抬头看着老李,又笑道谢,真心感谢这位神助攻。
“我刚听到楼下的声响了,快进来。这位小同志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解决的?”章主任迎了出来,牵着他进到了办公室。
席云杉暗暗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浅笑,又慢慢红了眼睛,这怯生生又坚强的模样,顿时看的一群人心都软了。
这个倒水,那个吩咐去卫生站找医生来看看额头。
“领导同志,我叫席云杉,六岁了,住在机械厂大院,爸爸叫席国良,哥哥刚高中毕业,报名去了徵省安市下乡,姐姐初二。姐姐下半年读高中要住校了,所以我想跟着哥哥一起下乡,不然我被会爸爸和阿姨虐待死的。”说着两颗豆大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哟,真是作孽,谁家虐待这么可爱懂事的孩子啊,看看这小奶娃居然有六岁了,现在又不是自然大灾害那三年,即使吃不饱也没饿成这样的道理,再听听讲话条理多么清楚,怜惜中又多了份喜爱。
章主任,“小席同志,你能再具体说说吗?比如你爸爸和钱姨是怎么对待你的?”
“我说了就能和哥哥一起下乡吗?”席云杉期盼地看着章主任,又看着众人。
大家都很为难,还没小奶娃跟着哥哥下乡的先例。
眼看小奶娃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嘴角往下撇了,王主任和章主任交流了一下眼神,如果他们都不能解决一个奶娃的问题,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
王主任摸了摸席云杉的头,“你先说说看,大家一起解决,如果家里真的没人带你,你哥哥也愿意带着你,你可以跟着你哥哥一起下乡。”
席云杉瞬间露出整齐的米粒牙,“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同志呀!”
一听这小奶娃一本正经奶声奶气地喊他们同志,大家也都被逗笑了,一扫刚才沉重的气氛。
至于怎么告状,他已在心里演练了两遍,把一个长期挨饿遭受暴力冷暴力又坚强的小奶娃,演绎的入木三分,又说了他哥哥姐姐怎么保护和养活他,听得各位“妈妈”一起抹眼泪,就是连章主任一个大男人眼睛也红了。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的事屡见不鲜,但在城里这么狠的亲爸还是少见的,而这么聪明又懂事的小奶娃更少见了。
“小李,你去一趟机械厂,通知席国良和他老婆赶快回家一趟。”
“小张,你带小席同志带下去吃块点心,刚才都听见他肚子直响。”
“王主任,你看看这事怎么解决,也不能说把小席同志往乡下一带就完事了?我们花个十分钟讨论一下。”
席云杉很有眼色地滑下椅子,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然后他被领到了楼下妇女办,小口小口地咬着核桃酥,喝着红糖水,身体也舒服多了,刚吃完,卫生站的小周医生提着医药箱满头大汗的来了,“刚出去看诊了,我来看看这位小朋友。”
额头的包本来就青青紫紫,在涂了红药水后看起来更严重了。
这边好了之后,章主任和王主任走过来,“小席同志,我们现在送你回家,顺便和你爸爸谈一谈,你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说不管能不能借到钱,中午肯定回来。”接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舅舅家的钱都要被哥哥借光了,明明我爸爸有87.8元的工资,我们却都没得吃没得穿。”
一听这么高的工资,王主任和章主任又用眼神交流了一翻,这下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席云杉有些害羞地被王主任抱在怀里,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迎着风,心中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也越来越大。
到了席家,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两个孩子正相互拉扯,为了手中那一块高高举起的核桃酥,只见俩孩子头发凌乱,脸上还有鼻涕,衣服虽然只有几个小小的补丁,但看着脏兮兮的。
张冠文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核桃酥,对着门口的一行人道,“你们是谁?到我们家来干嘛?”
有了席云杉这个乖巧懂事干净的小娃娃在前,大家根本不想理这粗鲁的孩子,章主任严肃地道,“我们是街道办的,有事约了你爸妈,他们应该马上回来了,你们回房做作业吧。”
看着一行人都板着脸,张冠文和张喜妹也是怕的,推来推去跑进了房间。
席云杉看着张冠文,这么脏兮兮的,还一天到晚抢他妹妹吃的人居然是男主,读者弃文是正确的,但他毕竟是男主,席云杉也没想着报复他,只想以后离得他远远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章主任和王主任看了一圈,客厅虽然小些,但也不算挤,就是有些脏乱,这家人住房条件还不错的。
席云杉示意王主任放他下来,一本正经地道,“俩位领导快进来坐呀,就是没有开水了,我渴了也喝自来水。”
然后又自豪地道,“这是我们三人的房间,房间里都是哥哥姐姐的奖状。”
俩人被他那骄傲的样子逗笑了,王主任牵着他的手来到房间里,不停地点头,然后招呼章主任快来,“不说这满墙的奖状,就这收拾的,真不知道这席国良怎么想的?”
看着椅背上挂地又皱又歪的小衣服,地上还有一滩水印子,王主任蹲下来道,“小席同志,这是你自己的洗的衣服吗?”
席云杉状似害羞了地点了点头,“今天姐姐不在,我自己洗的。”
然后爬上床,“我和哥哥睡这张床,有时哥哥睡相不好,会把我嗖的一脚踢到床尾。”他也学着踢了一脚,刚好踢在床尾的大包袱上,然后大包袱就散开了,他马上跑过去想系上,“啊呀,槽了,这是哥哥姐姐辛苦整理的大包裹。”
他当然是越系越乱了,很快大布包里的东西摊开在了床上,俩人看着里面破旧的棉被和四块断砖,面面相觑,心里一股怒火。
“还有砖呀,哥哥要带着去垫床脚吗?咦,这不是我们的被子呀,我们的被子是以前妈妈做的,还很好呢!”
王主任红着眼,抱着席云杉下了床,很久没这么气过了,她也要检讨,是他们工作没做到位,新社会了,还有这种暗戳戳搓磨虐待孩子的情况出视。
这摊开的包袱自然不用整理了,章主任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书,是一年级课本,好奇地道,“小席同志,你这些字你都认得吗?”
席云杉点点头,六岁的他确实识字,“哥哥姐姐教的,因为我经常饿得没力气出去玩,只能在家里看看书,或帮李奶奶、张奶奶摘菜聊天,所以我懂得可多喱!”
这边席云杉还想要再炫耀炫耀,外面已传来了王翠华略带慌神的声音,“这位同志,把我们叫回家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到家了,你倒是说啊?”
章主任走了出去,“席国良同志,王翠华同志,你们过来看看,这包袱里的断砖和破棉被是怎么回事?”
席国良一脸迷茫,心里没个底,不过他往常也少言少语,这会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进去,一看这场面,就知道王翠华干的蠢事暴露了。
王翠华心慌了,都打包好了谁知道还会解开,“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但她慌乱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席云杉看她平时小奸小恶不断,惯会装模作样或耍泼那一套,一遇上点事儿就兜不住了。心里冷笑了一下,装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大颗大颗地掉眼泪,“我昨晚额头痛得睡不着,看到你进来了两次,哥哥的被子是妈妈做的,我们挑了最好的一床给哥哥带过去,听说那山区冬天要下两个月的雪。”
他哭着打了个嗝,“你以前说我妈用过的,是死人的晦气东西,你是不是拿去扔了?你赔我哥哥一床棉被,不然哥哥就要冻死了啊……”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王翠华眼晴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无力地辩解,“哪有的事,不是我,不是我!”
房子里很沉默,只有席云杉由大到小的嗷嗷哭声,大家都看着席国良。
终于,席国良一个巴掌重重地劈在了王翠华脸上。
席云杉:为了活命,我就是戏精本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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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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