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东临

夜间风吹的间续密集,但总体而言已没有白日狂邪的妖风大。飞舟速度降缓下来后感受到的也只余缕缕清爽舒适。

防风法阵在天穹打开数个细小口子,风从口子灌进来,瞌睡的弟子脑袋砸在书面登时清醒过来。

不在宗门内,而作为身份地位最大的洛延青那惫懒的性子又不可能去管,这样的结果便是无人管他们学业,疯玩了数日最终还是得付出代价。今日便让掌门使那映影石时逮着,这会便被压着加班加点地恶补课业。

怒其不争的苏昧转头看向在讲桌旁的阿晦,道:“你师尊呢?”

“弟子今日未见到师尊。“阿晦弯腰回话。

苏昧一阵稀奇:“怪事,居然没有粘在你师尊身边,怎么,有心事?”

“......”

“回掌门,肖师兄身体不适,弟子今日顶了他在掌舵。”

“借口,你师兄弟那么多,他们吃白饭的嘛,三个时辰才要去重新测算一次的路线这种小事要到你来。”苏昧那八卦心透过映影石的模糊身形也无法减弱半分。

“弟子去寻师尊来,请掌门稍等片刻。”苏昧看着阿晦落荒而逃的背影兴趣甚炽。

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湿气的洛延青只披了薄薄的外衣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对面的小孩想伸手去够桌上的那糕点。然而个子太小,手不够长,竭尽全力地伸出去却总是差一些。

沈念芸怯生生抬头,水润的大眼一看就委屈得很。她犹豫着想趴到桌面去够,但又似乎惧怕着洛延青,几番纠结,最后还是被洛延青又变出新一碗羊酪美食吸引靠近。

洛延青终于是如愿以偿地揉到了那毛茸茸的脑袋,沈念芸扒过那碗羊酪就迅速退回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洛延青。

“叔叔,您总欺负我。”黑亮的双眼带着几分委屈不解。

“咳,叔叔哪里欺负你了,你今天就没停下过那张馋嘴,有吃有玩的。不对,哥哥有那么大吗,囡囡啊,你应该叫哥哥。”洛延青绕过那张炕桌坐到沈念芸旁边,又揉了几下。

沈念芸捂着脑袋逃下罗汉床:“哥哥说叔叔和父亲母亲一样大,所以要叫叔叔。而且叔叔不能叫我囡囡,那是母亲和哥哥才能叫的!不过叔叔可以叫我念芸,唔...哥哥生气时也会叫念芸。”

洛延青还要逗,门口就被敲响了。

“请师尊为弟子们传道。”阿晦走进来一礼行毕,又低着头补上一句,“掌门要求的。”

洛延青捻着块方糕慢条斯理吃下,用了帕子净手后丢开。

颇为幽怨道:“阿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管家的小妈子,还是孙长老小老头那一款。”

“哎——果然养大的孩子……”洛延青又要念。

师尊又开始胡扯了。

阿晦妥协。

阿晦亲自上前给洛延青敬好茶,出去好一阵才回来。

洛延青不闹沈念芸了,一大一小坐好将那饭食风卷残云后,阿晦搬着副屏风回来了。

屏风落在的地方刚好能挡住洛延青那“一片狼藉”的文案和床榻。

衡月门规要求弟子坐卧有端,行止如松,洛延青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不过几日功夫,洛延青画的各类机关淫巧,鸟兽仕女,散了一地,还有各种鬼画符一样的。木雕、阵石,用坏的通通塞柜子里,柜子塞不下了就堆在一边,愣是也成了座小山。

阿晦道:“弟子已经禀明掌门,但掌门虽同意您不用授课业,但也需给弟子们讲讲道义之类。”

洛延青昂首示意。

灯烛又被阿晦吹灭几盏,本也不算亮,如今是四周大开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最为明亮。

洛延青的卧舱在最顶层,这层本不是住人而是作为赏风景的阁舱,四面设计全是可以展开的门窗。如今让洛延青改的半点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幸而空间也足够宽敞,隔开的空间容纳十余个半大少年还算宽阔。

执着卷书,撑在罗汉床上的炕桌,书简磕在桌上发出响声,唤回所有神思在外的人。八面骰一动漫天星河映照在屋舍顶上。

洛延青悠悠启唇诵道:

“太始之上,有暴雪封天,寒骨透魂。”

“人伏跪万里,求愿祈福,万里血雪。感天动地,是有修者破世……”

读的有些无趣,洛延青眼睛一转。

“杂文经史你们也不爱听,不如今日吾给你们讲些更趣的?”

屏风外没有声音。

洛延青合掌敲定,乐颠地翻着身边的杂书箱篓。

沈念芸探头出去偷瞄,看着众人眸子由熠熠生辉变成哭丧脸,疑惑不解。

“叔叔,哥哥姐姐们好像不开心。”

洛延青一噎,半大孩子懂什么。

拽过沈念芸老神在在:“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长大了就理解了。”

小孩子眼神太澄澈信任,洛延青面上挂不住,随手拿了本书就跨过屏风向外走去。

“走吧孩子们。”

传道台。

方才讲史开始前就离开的阿晦,如今正勤恳地和一个男孩讲解着课业。

整整一天都被困在洛延青魔窟的沈念芸吸着鼻子扑向小哥儿怀里。

阿晦有意解围道:“师尊,这是沈远安。师尊是有什么需要到的东西吗?传音弟子便是。”

洛延青将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阿晦摁坐在蒲团上,跟在屁股后的其余人也迅速坐好。

洛延青也不端那架子了——没意义。招呼沈远安二人到自己旁边坐着。

“既然要去的是东临,你们也还是想听,那便继续讲东临吧。”洛延青揉了揉沈远安脑袋。

嗯,也很舒服。

人群一阵骚动,细微的雀跃声响起。

又忍不住再揉一把,在沈远安捂着脑袋疑惑看他时开口:

“这几日就是东临的祝庙会,都可以看看,游神走街,渔灯明火。”

“千百年前,东临江水不歇,日夜狂卷,终是一日冲断堤坝,溺了百里佃民。”

“有歌奏,民哀民怨,天人相隔,天可悲悯?众求上苍!还吾妻幼!彻响四极,无声无寂。”

“尚师举旗,高摇赈济,结群人力,呼高决堤,效古拓河,享渔耕地。”

握在手中的书卷被放下,沉沉低颂声念着。

“尚师嘉言,祀亦罔替①!”

沈远安的家就在东临,这首童谣祝歌也是他从小听到大的。

但这刻他也不禁瞪大眼睛听洛延青唱着古老的曲调,如身临其境。

铿锵激昂,热血沸腾,深处却又带着浓浓哀伤。

愤愤而热血,失望而悲戚。

阿晦这么想着,素日不着调的师尊,这刻如被折了羽翼,被天抛弃的的凄楚。

向着自己所爱戴的天声声质问天神是否悲悯子民,是否还爱着我们。

阿晦心底也狠狠抽痛了下,疑惑地抬手虚捂了下心口,万般无法理解。

“魂兮归兮,家在兮?”

洛延青唱完精神恍惚着好一阵,阿晦上前拉住洛延青的手,温暖而柔软。

沈念芸扑在沈远安怀里的哭声叫醒了洛延青,他安抚的示意着担忧的阿晦,反手抓过阿晦的手,另一只手拍在他的手背,笑道:

“再说点别的趣事,你们一定没听过咱们衡月首席弟子的故事。这可跟东临关系大着呢!”洛延青故作神秘。

逗趣般的笑语缓和了僵硬的气氛。

阿晦无奈,他是真管不了自家师尊。

洛延青不知从哪翻出了块惊木,就在各些半大少年人包围中说起书来。

一拍。

“传那八年前,东临河道有十恶不赦的水鬼,那掌门还不是掌门的大师兄,不远万里带着他最厉害的师弟和师妹一块去惩奸除恶!要灭了那水鬼。而个中就属二师弟最为见义勇为,有贼人偷了小娘子绢花,二师弟一剑挑回!又遇乞讨,散尽金银济贫!”

“离去之时,那二师弟在临城遇一位妙人,两人酒中交友,诉肠倒苦,竟发现对方想法如此不谋而合,当即拜为挚交,互为知己。那挚友跟随着师兄弟三人一块剿灭了诸多妖魅,行至一地时,想法不同就此商议分开,自此师兄弟分别,小师弟仗义江湖!成就江湖盛名的正义双侠。”

“洛道君,阿晦好像不在里头啊?”坐靠前的女弟子疑惑。

“别打岔了,快到了。”洛延青借机润喉,“这正义双侠,仗义一年,因着各种不能言说的原因,最终选择在鲟城解散,二人痛饮至深夜,城门分别之际发现缉榜文书。二人一拍即合揭了榜文,打算以这种方式为双方这短暂的同行饯别。”

“这二侠啊趁夜深,偷偷摸进寨子里深夜一把火烧干净那匪窝!救出了你们首席弟子,那双侠闯进来第一次见到首席弟子时,俱是一脸天地山崩般的愕然。!”

众人听的有滋有味,每隔一会就阵阵惊呼,惊的守夜弟子也频频想来探究。

阿晦听的不堪其辱,飞奔去舵室要远离这等群魔之地。

洛延青痛斥:“初次见面时那孩子就着着一身半旧的锦衣,头发蓬垢的堆成鸡窝,上头居然还插着女饰的珠钗!可恨那匪首头子,真不是人。”

洛延青骤然安静下来,慢条斯理的抚平着方才激动中皱起的下摆。

堂上许久不见声,终是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君道君,没有后续吗?”

洛延青这才嘿嘿一笑:“那自然得有的,你们不妨猜上一猜。”

讨论声此起彼伏,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出答案,在那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神中,洛延青终于屈尊降贵般解答:“那匪徒头子竟是将阿晦看作小娘子当了童养媳!”

众人惊呼。

大家七嘴八舌谈论起,声音愈加大声。

有人大声问:“那阿晦师兄有没有和那魔头拜堂成亲?”

走的已经算远的阿晦脚下一个踉跄,逃的速度更快了。

头次如此很自己修为高,耳力佳。

神识外放的洛道君却是满意了。

尚师嘉言,祀亦罔替① 出自宋代宋高宗的《文宣王及其弟子赞其□□》。

一则小剧场

阿晦:师尊,我最近做了什么坏事让您这么罚我吗?

洛(不当人版):哼哼哼

翻译器已上线:自个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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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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