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镇逢每月的一、三、五、赶集。
这个时候个体还未开放,赶不赶集其实没多大区别,就是人多人少罢了。
杜箬兰也听人说过镇上跟城里有人暗中倒卖粮油之类,不过她没见过。
杜箬兰到镇的时间早,她先去供销社那边排队卖了两斤猪肉跟白面,之后到卫生院给廖金月抓药。
十二味中药差了四味,钱花得不多,可是东西不齐。
杜箬兰心里盘算着如何捞钱进城,在卫生院门口却被人叫住了。
“箬兰,杜箬兰。”
唐军!
几步外,青色中山装,黑裤,黑皮鞋的,不是年轻时的唐军又是谁。
这人是镇纺织厂采购部的,杜箬兰在纺织厂上过两个月,自然是认识。
不过她并不想跟这人扯上啥关系,他喜欢自己,前世就知道。
杜箬兰站着没动,客气又疏离地问,“唐干事,有什么事儿吗?”
唐军神色复杂,慢慢走了过来,问道:“你跟刘向华退婚了?”
杜箬兰点头。
唐军说:“怎么突然就想退婚了呢。”
结婚当天退婚,在唐军的印象中,她不是那种胆大敢做的人。
杜箬兰说:“也没什么,看清了一些事情,突然发现不合适而已。”
她的态度淡漠平和,唐军的心却在一点点变凉。
前不久刘向华气冲冲找到他,让他不要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别人的感情。
他听明白了,嘴上否认,心里却有些窃喜。杜刘两家退婚了,箬兰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些好感吧。
当初她到厂里上工,他第一眼见着就有些看呆了。
唐军是做采购的,他经常外出,县里市里都去过,长得好看的姑娘见过不少,但像杜箬兰这种的少有。
她不光长得美,静下来的时候温润如水,笑着的时候又明艳大方,面对这样的姑娘他没办法不喜欢。
只是可惜她订亲了,还要是刘家。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婚当日两家闹得不愉快,没过几天退婚的事又传出来了。
唐军觉得自己有希望了,特别是当刘向华找过来的时候更是心花怒放。
可此时杜箬兰的态度就像是一盆冷水,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唐军说:“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只要你想清楚了就好。”
杜箬兰点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行,杜同志再见。”
或许是感到有些尴尬,唐军比她跑得还快。
杜箬兰看着他的样儿有些好笑,上一世她虽然知道这人喜欢自己,但两人交集少,她结婚后不久他也入赘到县里去了。
前世两人都没什么瓜葛,这一世更加不可能了。
杜箬兰提着东西准备回去了,在街口等车的时候又听到一声轻笑。
她转头看去,不远处的客车窗口里探出半个脑袋,姜露满脸鄙视地看着她说:“杜箬兰,你利害啊,才跟刘家退完婚又勾搭上唐军了,好好的大姑娘,你能要点脸不?”
居然是姜露。
这性子,一开口就惹人厌,
杜箬兰却不恼她,还招呼道:“姜露,出车呢。”
镇上进城的客车一天两趟,姜露是跟车的售票员。
杜箬兰笑着过来跟她打招呼,姜露却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你笑啥?我俩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目前这时间节点上,两人的关系的确不好。
姜露是镇上的,而且还喜欢刘向华,自己先前可是刘向华的未婚妻,关系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杜箬兰知道她就是嘴巴凶,前世自己被刘向华家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也就她站出来扶了一把,骂了刘家人一通。
杜箬兰说:“我觉得咱俩可以将关系处好一些,毕竟我现在跟刘向华那人没关系了。”
姜露脸一红,说:“你跟他有没有关系关我什么事儿。”
杜箬兰笑,“是不关你的事儿,可我好像也没得罪你啊,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姜露啧了声,“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行为,才跟刘家闹出事来又跟唐军站在一起,就不怕有人看见了说闲话?”
她就是这样,脾气不好,说话也难听,可心性并不坏,还怀着一股子正义感。
心上人被自己占了去她不高兴,对自己不满,可这种情绪也是一时,这人很洒脱,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杜箬兰说:“我跟唐军好歹同事一场,他叫住我,我也不可能不理人家,也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姜露哼了哼,也就不提了。
杜箬兰看了看她的脸,说:“姜露,我这儿有个好东西,要吗?”
姜露疑惑看着她,“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杜箬兰对她勾了勾手指,姜露怀着好奇心凑了过去。
“治脸的,祛逗,补水,光滑皮肤。”
姜露皱眉,“你想说啥,雪花膏吗?那玩意我有了,而且也没见多稀奇。”
她是镇上的,父亲有工作,雪花膏那些早就用上了。
“不是。”
杜箬兰一脸的神秘,她指了指自己说:“好东□□家秘方。看看我的脸,都是那东西捯饬出来的。”
杜箬兰这人,孤女一个,要啥没啥,也就是这张脸好看。
她不像一般的农村姑娘,皮肤颜色深,莹润如玉的,跟拨了壳的鸡蛋似的。
姜露还在怀疑,不耐道:“你还能有什么独家秘方,是想坑我的钱吧。”
杜箬兰蹙眉,“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别忘了,我爸当年师从冉家,又是卫生院的。而且我也没说要收你钱,你不信就算了。”
杜箬兰说完转身就走。
姜露沉思,伸手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又开口将人叫住。
“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杜箬兰说:“过几天上镇带给你。相信我,不出俩月,你这张脸保证干干净净。”
姜露这人长得英气,五官也不差,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脸上的逗没断过,久而久之很多印子,显得皮肤十分糟糕。
“那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准收钱。”
“我收你钱做啥,那是投机倒把,犯罪的。”
回到村里,差不多中午了。
杜箬兰先回去放了点东西,之后提着猪肉跟中药包去了后村的冉家。
她去到的时候,冉逸在外还没回来。
廖金月见她提着猪肉有些诧异,杜箬兰解释说这是孝敬她的,就当给他们接风洗尘。
廖金月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地推辞。
杜箬兰一口一个廖奶奶,又提到当年冉家不收钱让父亲当学徒的事,天大的恩情,这点猪肉算个啥。
这般廖金月也就收下来了。
“廖奶奶,这药少了四味,晚几天我找朋友到县里帮你看看,带回来如何?”
杜箬兰挺关心她的身体,毕竟这人是冉逸的亲奶奶。
廖金月叹息,却说:“其实也没啥,治不好的老毛病了,没有就算了。”
杜箬兰怔了怔,正想问她得的是啥病,小厨房那边传来咳嗽声,紧接着一股浓烟就冒出来了。
两人跑过去一看,哑妹差点火烧厨房。
村里烧火做饭大多用的是土灶,而城里就有煤球炉子跟煤油炉。
哑妹没用过土灶,这些天做饭都成了一件难事。
杜箬兰帮着将火灭了,之后就教哑妹如何引火挽柴垛,等将锅烧热,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廖金月留她,让在这里吃午饭。
刚刚送肉过来不是说接风洗尘,正好一起。
杜箬兰推辞了一下,顺势就留下来了。
她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能跟冉家人亲近些,以后方便“行事”。
留下来杜箬兰也没闲着,直接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今天她拿过来的肉全是瘦的,冉家曾经辉煌过,在吃食上面精细,不像他们乡下人长年见不着油水,都喜欢肥的。
小厨房里放着几样时令小菜,都是村里人送的。
当年冉家还伫立在村里的时候做过不少好事,大家八卦归八卦,在这些举手能及的地方还是会照看照看。
杜箬兰将肉切了,准备弄两个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小青菜肉丸汤。
这两个菜都是男人爱吃的,她前世做了很多回,技术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料理起来游刃有余。
两个菜出锅,二合面的馒头也差不多好了。
杜箬兰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洗锅烧点热水一会给男人用,侧头却见哑妹定定的看着她。
那眼神……
杜箬兰说不出来,只感觉一股凉气在后背上直冲,手臂上瞬间就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动了动手,打了个怎么了的手势。
哑妹却展颜一笑,指指那两道菜,对她竖起大拇指。
那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她还是那个娴静可爱的姑娘,可杜箬兰心里却在隐隐发毛。
压下心头的不适,杜箬兰也扯了下嘴角。
刚好这时冉逸回来了,她加快手里的动作,弄了点热水端出去。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旧篓子,里面有几味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
他看见杜箬兰明显一愣,之后看向从小堂屋出来的廖金月。
廖金月解释道:“这孩子懂事,送了斤肉说给我们接风洗尘,我就请她留下来了。”
冉逸蹙了下眉头,在杜箬兰递水过来的时候冷冰冰的,连声谢都没有。
看这男人的态度好像并不欢迎自己啊,跟前世比起来也太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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