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呢？一大早就下地了吗？”
在厨房里给大家准备早饭的陈玉珠，见是刘润军拎着洗好了的衣服从屋外走了进来，忍不住疑问地问了一句。
往常早上是刘润军去浇菜，赵秀雯去洗衣服，两人差不多会在同一时间回来。现在屋里没看到赵秀雯，夫妻俩的房间门大开里面也没人，那只剩下下地的可能性。
刘润军下意识侧身躲开了陈玉珠的目光，一边晾衣服一边努力装作随意的口吻说，
“雯雯，她，她说这几天回家里住。”
“什么！”陈玉珠听到这么一句话后吓得脸色都变了，惊呼得嗓子破裂。
她拖着并不算灵活的步伐快速走到刘润军跟前问：“回家住是什么意思？雯雯是一大早又回城里去了吗？”
刘润军往左右地晃了晃脑袋：“不是，她还在村里。她是说回她自己的家里住几天。”
“为什么？雯雯为什么会突然说要回家住？昨晚你几点回家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陈玉珠连连发出质问。
见刘润军似乎把注意力放在了晾衣服之上，她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腕逼他停下来。
“不是说你俩没矛盾没吵架吗？那为什么明明从城里好端端回来的雯雯突然要回家住？你昨晚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陈玉珠一连发出这么多的疑问，听得刘润军头都大了，只感觉本就绷紧的脑仁突突直跳。
昨晚一晚上没睡的他，早上起来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和情绪的烦躁两大压力，现在还要应付来自妈妈的质问，他明显没办法维持太多的耐心。但面对是长辈，是自己的亲妈妈，他也不可能是真的生气发火，只能是强忍着烦闷，尽量放软语气说，
“妈，我和雯雯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都知道问题在哪里，只是彻底解决问题还需要一点时间。”
刘润军的刻意压制情绪却被陈玉珠误会了他对和赵秀雯之间的问题不上心。
他表现得不紧张，让她看来并不是很在乎。
陈玉珠顿时被气得跺了跺脚，
“你这臭小子，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在你回来之前，我特定和雯雯谈了谈。好不容易往她那里为了你说了几句好话，你倒好，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把人给气得回家里住。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明明看上去好好的，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你知不知道回家住代表什么？你知不知道雯雯这行为到底代表了什么？代表你所做的事情让她失望了。而人在失望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我看你接下去该怎么办？雯雯的脾气跟你一样的倔，要哄好她可没那么容易。”
刘润军声线暗哑低吼：“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只感觉到忍耐力即将到达临界点的他，只感觉脑仁也是越发的紧绷，要不是强大的克制力在，下一秒就会爆发。
并且陈玉珠提到的失望一词，让刘润军听完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也加速了他忍耐力的消耗。
这感觉就好像是往他那盘旋在心头上的熊熊烦躁之火中扇了几下大风。
失望这个词一针见血，完全戳在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赵秀雯之所以要说让他冷静冷静，要回家住几天，正是因为对他失望了。
人一旦失望了，不是胡思乱想，而是会无比理智。
他担心冷静的日子让赵秀雯明白了和他的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恢复自信，届时如果说赵秀雯真的非走不可，那他要怎么办呢？不管不顾绑着她吗？又一次做不顾她意愿的事吗？
他想了一晚上，只觉得越想越乱，越想越看不到希望，完全得不出一个答案，只感觉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早上下河里洗衣服，泡泡冷水才感觉似乎清醒了几分。
但一回到家里，妈妈又逼他面对自己在逃避的现实。
陈玉珠见刘润军紧皱着眉头，似在忍着极大的痛苦回答自己，原本愤怒的情绪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她低眸往刘润军的手看了过去......紧紧握成拳头，暗青色的血管高高耸起在手背之上。
她还听到了明显的急促的呼吸声。
此刻的他，像一头似被彻底困住看不到生机的猛兽。
她冲动了。
雯雯的回家，最难受的肯定是她儿子。
她的责怪，只会让刘润军更加痛苦。
及时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的陈玉珠，暗暗调整怒上心头的急躁，放软声音问，
“你是不是在昨晚跟雯雯说之前一直在考虑要放她走的事？”
陈玉珠变得和蔼柔软的嗓音，瞬间似一捧清泉浇在刘润军的心头上。
紧绷的脑仁，烦躁的心，一下子就缓和了下去。
找到一丝机会喘息的刘润军，轻轻地点了点下颌。
“那她说什么了？”
刘润军嗫嚅了下唇说：“她说她非常生气，所以让我们冷静几天，让我想清楚我和她之间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走下去。”
一想到昨晚赵秀雯坚定要走的决裂表情，刘润军顿时感觉心又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而听到这句话的陈玉珠，高高悬挂起来的心确实莫名平静了下来。
见刘润军露出似绝望的眼神，她立即以恨铁不成钢的白眼甩了过去，
“既然雯雯是这么说的话，那你还有救，先别急着否认自己。”
刘润军迷茫的眼神顿时恢复一丝清明，眼睛也闪亮了几分，难掩期待追问：“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陈玉珠又剜了一眼过去。
“意思就是雯雯分明就在给你机会啊！既然雯雯说要让你好好冷静，那你就认真地冷静，好好想想你的脑子里整天蹦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到底对不对？你的这些想法有也就算了，还要别人为你这奇怪的想法买单。我要是雯雯，我也生气得很。但雯雯生气起码说明还是愿意给你机会，说明心里有你，也说明她还想继续这场婚姻，对你也还抱有期待。要是她什么也没想说，一声不吭地走了，这才是可怕。”
陈玉珠这番话如给刘润军当头一棒。
是啊！
赵秀雯还愿意给他机会就说明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希望继续。
但这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他只有给出她想要的答案，她才能有信心和他一起走下去。
考题已经出现了，想了一晚上的刘润军还是毫无头绪，眼下只能是向陈玉珠求救。
“妈，你说我应该要怎么做？”
“怎么做？”
陈玉珠忍不住抬手往上轻轻地戳了戳刘润军的额头，那无语的表情似在说：你怎么那么蠢呢？
“还能怎么办？就好好冷静啊！”
“就，”刘润军不觉表现出怀疑的神色，“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
陈玉珠又没好气地往刘润军的手臂拍打了一下。
“好好冷静，好好想明白雯雯想要听到的答案和你的表现到底是什么？别说让冷静了就跟死了一样，多点出现在她面前，该表现的时候还是得表现。得让她通过你的行为看到你的真实想法。为了避免她会烦你，你出现的时候只负责献殷勤不要讲话。也免得说多错多。”
没能领悟太多的刘润军，挠挠头，“这到底要怎么做？”
“你白痴吗？”陈玉珠低吼了一句。
“她家那里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你不赶紧给她送点吃的过去。我估计她可能早饭都没得吃。你是想让她饿肚子吗？”
“哦哦。”
刘润军总算是有些明白陈玉珠的意思了。
“衣服留给我晾，你赶紧去！”
刘润军连忙跑回厨房，装好吃喝的就往赵秀雯家里跑。
然而他运气不好，扑了个空，赵秀雯并没有在家。
家里的大门紧锁。
是人出后的反锁。
也就是说人根本没在家里。
刘润军不觉皱起了眉，一大早的，赵秀雯会去哪里呢？
当刘润军站在赵秀雯家门口，陷入沉思的时候，洗完衣服的桂姨刚好经过，忍不住问，
“润军，夫妻俩搬回来娘家住了吗？我看秀雯早上从这屋出来，你现在也从这屋出来。怎么？给雯雯的娘家养养人气呢？”
刘润军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桂姨又说：“秀雯真是勤奋，一大早就下地了。”
下地？
“哦哦，是啊！她就是太勤奋了。谢谢桂姨。”
桂姨怔了怔：“谢什么呢？”
刘润军又咧了咧嘴，“没事！”
这次是愉悦的笑容。
得到赵秀雯下地了这个重要消息的刘润军，急急忙忙地赶回家里拿工具。
到地里发现赵秀雯果然在地里。
她已经拔了好些花生。
第三批作物的地里，现在就只剩下一些花生没拔。
其他的地，要么是已经种下了新的东西，要么还在晒地。
等地晒好了也能继续种了。
“雯雯。”
赵秀雯抬眸懒懒地看了一眼过来：“干活吧。”
虽然说要彼此冷静冷静，但这活没说不干。
地里这么多活，不干不行。
刘润军轻轻地哦了一声，又说：“这里有吃的，你要是还没吃早饭就先吃点。”
赵秀雯头也没回：“我吃过了。”
“哦，那你等饿的时候再吃吧。”
赵秀雯没再搭理这句话。
不敢再开口的刘润军，闷头干活。
他不敢说让赵秀雯回去休息等他来干就行了。
就只能是努力地干，以此让赵秀雯少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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