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了像上次那样的意外，对付四层的异种对如今的长安来说还算轻松，一场比赛下来，他身上只是受了些轻伤。
房门打开后，长安俯身接过艾文递来的治疗药剂喝下，低头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金的手术快要接近尾声，便又带着艾文一起回到了三层。
两人刚刚走近，便撞见了站在医院门口的金和希尔达，只见金正手舞足蹈地向希尔达展示着自己刚刚装好的机械义肢，浅金色的义肢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变换着形状，甚至还能变形成一朵漂亮的金属玫瑰。
余光瞥见了长安的身影，金便欢呼一声，如同炮弹一般朝这边冲了过来，长安眼疾手快地提前将怀里的艾文拽离了胸口，成功地避免了这堆简易金属被金撞烂的结局。
下一秒，金便兴奋地扑进了长安的怀里，雀跃地喊起来：“快看我的新义肢！实在太酷啦！”
长安被他撞了个趔趄，勉强站稳后又被他的声音震得眼冒金星，身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幸好希尔达及时赶到，伸手将过于亢奋的金从长安身上扒了下来。
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希尔达皱了皱眉：“你又去打比赛了？”
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女孩用这样严肃的表情盯着，长安不由得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蒙混过关：“嗯……刚刚在这顺便打了一局。”
“不是在这。”希尔达摇摇头：“三层的比赛你不会受伤。”
金也终于从兴奋劲儿中回过神来，闻言满脸担忧地凑上来查看长安身上的伤口，嘴里絮絮叨叨：“我现在也可以打比赛了，我们的钱很快就会多起来的，长安哥你以后别去四层了，太危险了……”
长安哭笑不得，只得敷衍地点头答应：“嗯嗯嗯，以后不去了。”
他的确没说谎——因为他很快就要去五层了。
当然，这些肯定不能和这两个小孩说就是了。
此刻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几人去食堂简单吃了些东西，随后便统统跟着长安一起回了他的房间。
确认房门关死后，长安缓缓从怀里掏出新买来的药剂——装药剂的瓶子只有拇指大小，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浅绿色液体，可当他捏着配套的使用说明轻轻一抖，那一小卷纸便如同瀑布般向地下滚落，一直滚到金的脚边才堪堪停住。
“这是……”金满脸惊诧地弯腰捏起了说明的一角，似乎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不轻。
长安也没想到这药物说明居然有这么多，他看着手上近两米长的密密麻麻的小字，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额角：“给你买的药。”
希尔达俯身看了眼说明上面的内容，微微蹙眉道：“看着像禁药。”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确是。”长安走到床边坐下，开始仔细研究起了药物说明——到底是特殊渠道买来的东西，在确认药物的安全性之前，他自然不会轻易让金服用。
“给我的吗？”金探过头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被长安随手放到艾文手中的药剂，刚伸手想拿来看看，便被艾文毫不留情地用铁手抽打了回去。
“嘶——”金吃痛后立马收回了手，这回总算不敢再贸然行动，老老实实地窝到了长安身边坐下，搭话道：“这药是干什么用的呢？”
“提升战斗力的。”长安一目十行地看着说明，嘴上耐心地和金解释着：“你不是一直想找汉斯报仇？但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这个目标不太容易完成，所以只能借助点特殊手段。”
金闻言愣住，嘴唇张张合合半晌，只是吐出一句：“其实不用……”
不用这么费心、不用替他想好每一步路、不用替他考虑周到、不用对他这么好……
无数句想说的话在脑海里翻腾闪过，但看着长安低着头认真的侧脸，金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正在凝聚的水雾强行驱散，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成了拳，缓慢而坚定地道：“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长安笑着点点头，随口道：“好啊，那我等着你赚钱给我买大房子。”
“还有呢？”旁边的希尔达冷不丁插话道。
长安没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抬头看她：“什么？”
希尔达道：“除了要房子，还要什么？”
长安微愣，但当他看出女孩冷淡表情下隐藏着的显而易见的紧张时，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既然金送给他的报答是大房子，那她又可以送他些什么？
长安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自己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但目光扫过两个孩子写满认真的脸，他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你嘛……”他想了想，慎重地给出了回答：“我希望你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变成一个厉害的人。”
见希尔达面露疑惑，长安又适时地笑着补充道：“这样如果以后我遇到麻烦时，就可以寻求你的保护了。”
“好。”没有质疑，没有犹豫，希尔达点头时的神情宛若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宣誓。
此时的长安没有想到，在这间阴暗逼仄的小屋里状似随意的约定，竟当真被女孩认认真真地履行着，甚至在多年后……于绝境中拉了他一把。
然而无论未来如何，眼下他们最关键的任务，还是要先将手中这长得令人发指的说明研究透彻。
几人分工合作，埋头对着说明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外面天色彻底黑沉下来，才终于堪堪将说明里的注意事项都摘录到了纸上。
长安起身打开房间里的灯，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而后随手拿起他们总结精简后的注意事项，食指点在纸上“禁食禁水两日”的要求上，略有些担忧地看向金：“除了禁食禁水，期间还要配合体能锻炼，你的身体能受得住吗？”
“没问题！”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可以的。”
“中途坚持不住就马上放弃。”长安叮嘱他：“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急于一时，身体最重要。”
“放心吧。”金笑着晃了晃脑袋，浅金色的头发在空气中轻轻摇动，像极了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此时此刻，他眼中写满了势在必得：“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考虑到金刚刚做过手术，身体还有些虚弱，因此在计划实施之前，长安贴心地为他留出了几天的休养时间，待他的身体彻底恢复好之后，再正式开始按照说明上的要求进行准备。
而在此期间，长安则瞒着希尔达和金，独自一人去了五层。
和四层不同，五层只有一个比赛场地，因此一天最多只有两场比赛，下午一场晚上一场，比赛需要提前预约，系统分配的顺序和时间会提前通过手环告知参赛者。
五层的人虽然远不及三四层，但也不在少数，长安在金的义肢手术那天便提交了比赛申请，然而足足等了五天才终于收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比赛通知。
站在通往五层的电梯里，长安深吸一口气，伸手在门口的感应处刷了手环。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顺利到达了五层，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长安抬眼望去，眼前是一条近两米宽的通道，地上铺着厚实的毛绒地毯，从电梯口笔直地通向五层的最深处。
通道两侧是高大而厚重的金属门，上面的电子屏显示着房间号和屋内的基本环境信息，与四层类似，五层的环境也格外昏暗，唯有彩色的灯条和电子屏闪着冰冷的幽光。
长安出了电梯，顺着通道一直往里走，发现这些房间基本没有空闲，门口的电子屏基本都显示着里面“已有客人”，他粗略数了下——来看这场比赛的大约有三十多人。
能来五层看比赛的人都来自“上层”，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是大多数平民此生难以接触到的存在，因此即便五层凶险异常，也依旧有很多人想方设法打破了脑袋也要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只要能有幸得到了这里任何一位的赏识，他们便能轻而易举地脱离如今糟糕的环境和低下的地位，一跃成为高贵的“上层人士”。
而长安选择来到五层，也恰恰是为了这个。
现如今，他身体的生长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即便马上就可以成年离开这里，但他的前路依旧艰难——如果选择加入联邦军，那他便要在军营里日复一日地训练，拿着微薄且固定的薪水，只有立了功才能获得去往上层的机会。
这条路虽然稳妥，但对于此时的长安来说却不是最优选——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需要很多钱，然后尽早找到医生来给自己治病。
赛场的金属大门近在眼前，长安在门前站定，他回头看了眼幽暗的长廊，冷色的屏幕光在各个房间门前闪烁，仿佛像极了里面那些大人物们的目光，正冰冷而淡漠地审视着他。
长安垂下眼帘，终于不再犹豫，转身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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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地下之城（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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