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付漓。”他轻轻地说。
“付漓。”昭朔亦轻声重复他的名字,却并不认得。
“何方人士,父母是谁?”昭朔问道。
他却不做声了,竟然深深地望着她,好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去。
昭朔聚起眸光,盯着他命令道:“说。”
他像是被一股力道摄住,回道:“我是平瀛国雪狼族狼王的第七子。”
昭朔搜寻着自己脑中所知所闻,疑惑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平瀛国有个叫付漓的王子。”
“因为,只有我父王和长兄知道,他们瞒着外界。他们不能让外界知道……”他开始气喘。
昭朔看出他此刻很虚弱,因为这是由记忆形成的分身灵体,恐怕受不住她施用控魂术。
但昭朔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他们为什么瞒着,你母亲是谁?”
好好的王子对外隐瞒身份,定然是母族那边的身份触犯了神界禁忌。
“我母亲……”付漓双眸哀伤,竟然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昭朔,放过我,别问了。”
昭朔看着他神态,莫名也有些不忍。但是还未决定要不要放过他,他却忽然昏厥倒地。
昭朔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好在没什么大碍,便挥手将这记忆灵体收回了虚境中。
就在此刻,厨房门外传来小爪子扒门的声音。
昭朔开门,就见那小狼崽子定定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今日昭朔和小狼崽子都各怀心事,也无兴致玩耍,只草草吃了晚饭,简单洗漱,便去了卧房。
昭朔到了卧房却并不睡,只坐在桌边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狼崽今日也很奇怪,他很不安地在房中转圈,然后看看昭朔,无奈卧在她身边。没过多久又去转圈,又停在昭朔脚边卧下,如此反复……
夜色渐深,他完全没有耐心了。竟然上前扯住昭朔的裙角往床上拽。昭朔疑惑地低头看他,见他拽了拽她,然后蹦到床榻上。
“你是想让我睡觉?”昭朔尽管有心事,不想被打扰,对他却还是颇有耐心地问道,“你困了吗?你若是困了,就自己先睡,我现在睡不着。”
可小狼崽不依,又跳下来扯住她的裙摆。
难道是被她抱习惯了,非要一起睡?
昭朔笑笑,也罢,反正睡不着,坐着和躺着也没什么区别。
昭朔躺在床榻上,一手抱着小狼崽,眼睛却还是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去试着打开虚境中另一段被封禁的记忆。可是使劲气力,依旧打不开,几乎要被反噬了。
这么废了一番力气,倒是累了。
终于,她闭上眼睛,渐入梦乡……
小狼崽悄悄坐起来,盯着昭朔的面庞,直至她气息渐深渐稳,确定是睡着了,才跳下床榻。
灵狐草见熵硕从卧房出来,关上了房门,它尽管早就猜到他有人身,但还是颇为惊讶。
熵硕满屋子翻找门锁或是绳索之类的物件,忽然听到灵狐草低笑:“我果然没猜错,你是有人身的,只是没想到你是个这样顶尖儿相貌的冷峻少年。看你那小狼崽子模样,还以为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熵硕转身瞅了它一眼,毫不犹豫走过来,将花缸搬起来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灵狐草惊道,“我要喊公主了。”
“闭嘴!”熵硕低喝。
灵狐草忙噤声,他先前狼崽子模样,虽然可恶,但是没有杀气,如今这声音却听着危险。
他将它放在廊下,又进来从柜子和抽屉中翻找出绳索和门锁。
上下二层的所有窗户和房门,都被他从外面锁上或用绳子捆扎。
他前后巡视,确定无遗漏了。搬着廊下的花缸去了后院。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的小祖宗!?”灵狐草中的狐影心肝剧颤,说话几乎要带哭腔。
熵硕将它放在后院凉亭中,语气比刚才缓和许多,“一会儿有坏人要来,你就在这里看着,记在心里,回骊歌后给我作证,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啊?”灵狐草惊问,“是玮贵妃的人吗?”
“可能是她女儿,还有雪狼族的人。”熵硕边说边打量着院子中靠墙摆放的那些木板。
他临出地牢前,晁罔曾谴人悄悄去地牢告诉过他,不日将引荐雪狼族大王子付渊给殊善公主。今天在街市中见到雪狼族的人,很有可能是殊善公主带着付渊的人来找事了。
“他们还不放过我?”灵狐草哀叫。
“他们不放过你干什么,你就在这里,不要发出鬼叫让他们知道你是个灵物就行。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熵硕说着朝院中莲池推掌,池中的水全部从另一边翻卷荡溢出去。他推得不快,怕吵醒房中睡着的昭朔公主。
待莲池中的水都清尽,他也不管院中淤水,将几大缸前日昭朔刚辛苦备下的粪水尽数倒进池中。又将今日买的那些木板铺在莲池上,用铁锹铲了院中泥泞,均匀铺在木板上,直至看不出异样,月色下,跟寻常土地无甚区别。
灵狐草看得好奇,也不敢多问。
熵硕做完这些,脚下一使力,便跃上高高的屋顶。灵狐草惧怕,在亭中低呼:“你到哪里去?别留我自己在这里啊,我害怕。”
只见熵硕从屋檐上俯视,“你别鬼叫,我就在屋顶。”
灵狐草这才稍稍放心。
熵硕说完,又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遂站在屋顶,静静等待,时而望向远处,时而环视。
就这么一直等到后半夜,远处似乎有车辇声响动。而近处,院落高墙之上,忽然冒出许多雪白狼影。
为首的一只,直接跃上院落大门的门檐,亦是通身雪白。澄蓝的眸子,晶亮犀利地与熵硕对视着,满是挑衅和幸灾乐祸。
“熵硕弟弟,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那只雪狼发出人声,“没想到,竟然与你有这样的机缘,在这里相见。还得谢殊善公主呢。”
“付渊,干什么来了?”熵硕问道。
“我不想找你的,没办法,”雪狼转身望望远处的车影,有些恼火又阴阳怪气地叹道,“殊善公主放不下你啊。真可气!”
看来没猜错,殊善公主确实来了。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熵硕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替殊善公主教训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雪狼笑道,突然眸光聚凝,“我不与你耍弄刀剑,现出真身来,拿出当家的本事来咱们较量较量!”
说着,雪狼似一道白色光影从门檐上朝着熵硕所站位置扑来。
熵硕腾空而起,亦现出真身直迎上去,两只巨狼身影如同疾风电光火影,凌空相撞,绞缠疾旋,低吼撕咬之声划破夜空,猛然惊醒了睡梦中的昭朔公主!
昭朔起身,只听窗外上空似有巨兽嘶吼交战之声,月光被闪得忽明忽暗。她伸手摸一摸,小狼崽却不见了,不由惊坐而起!
窗子从外面被锁死,根本推不开。她到屋外正厅,却见灵狐草也不见了,这就更奇怪了。正厅的房门也被锁死,她缓缓试探着使力到极限,房门依旧推不开。
就在此刻,院中突然传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上的沉闷轰响,打斗声也随之忽然停止。
她不再推门,附耳在门上静听。
院落中,两只巨狼现出人身,付渊扶着墙站起身,啐出一口血水,嘴里骂道:“杂种就是力气大!”
熵硕听到杂种二字,立即上前就要再动手,院门却突然被撞开。这一撞开倒好,门楣暗箱的粪水尽数泼下,将门口的殊善公主及随行从头到脚挂满兽粪。
殊善公主本是威风凛凛,此刻却一声惊叫,熵硕也忘了打付渊,同付渊两个一起望向殊善公主。时空停滞,面面相觑的几双眼睛在月色下,忽闪忽闪的。
“这是什么呀!”殊善公主怒喝,她从接近这龙栖村,就被这满村的粪臭味儿熏得作呕不止,现下一身粪水更是又气又恼又恶心,简直快疯癫,带着哭腔骂道:“熵硕!你弄的这是什么耍弄我,看我回去告诉父皇!”
却说房中昭朔公主忽然听到殊善的声音,又听她直呼熵硕之名。她套上臂弩和箭筒,提了原先为了防范恶嗔之兽,在屋中放置的斧锤之物。急忙四处搜寻可出去的口子,楼下是没有出处了,她直奔楼上,二层窗子也被锁死,屋顶还有一处天窗,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将屋中桌子椅子全部拖拽过来,层层垒摞,她就踩着这些危如累卵的桌椅攀爬而上。好容易够到天窗却怎么也推不开,她抽出斧锤使力朝天窗厚重的木板砸去……
却说外边殊善公主的随行不停胆战心惊地劝慰:“公主,先去换了衣裳吧,小心着凉……”
殊善公主怒火灼心,哪里有心情回车上换衣裳,也不管满身粪臭,一把抽出随行甲士的长剑,剑锋指着熵硕便冲进来。
殊善公主和付渊可不一样,他是绝不能动手的。
他步步后退,她步步紧逼。付渊看着殊善公主这副模样,也不敢上前自讨没趣。
“跪下!”殊善公主冲熵硕喝道。
熵硕哪里会跪,脚下并不停,直退至后院,殊善公主便逼到后院。谁想熵硕猛地回身,蹿上莲池后的凉亭。
殊善公主只顾着追,刚踩上那池上的木板,她身后木板忽然被剑光一劈,齐齐断裂,将殊善公主径直摔进莲池的粪水之中。身后离着最近的随行甲士想救都来不及。那灵狐魂魄在凉亭中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惊,之后差点笑出声。心里暗道:“叫你母亲害我,报应到她女儿身上,活该!”
付渊及其余人等此刻也都奔至后院,见此情形,又是一片惊愕。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出来!”殊善公主哭喝道。
众人不敢不遵命,纷纷忍着臭下手去捞殊善公主。
熵硕站在凉亭顶上,正静静看着殊善公主的惨状,忽觉对面屋顶上有动静,抬眸望去,竟然眼瞧着昭朔公主从屋顶天窗冒出头,继而整个身子都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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