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宴看着小小的,因为营养不凉,甚至比比他小两岁的四弟还要矮,所以哪怕反抗了,抵不过人多且高大,没一会就被压制。
伴读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家中的庶子,见着这种情况,吓得直接扔了卷轴跑了路,一边跑一边哭。
“啊,混小子,居然能敢动手,你也不看看我母妃是谁,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怪胎。”
二皇子辰江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受将人摁住水池。
夏日的水池温热,可那颗小小的脑袋却被长久的摁在水池,临到要窒息了,就被拽着头发往上拔。
“太子殿下罩着你?呵,别搞笑了,你以为你那个太子哥哥不知道你在受苦?”
在宫里长大的,谁不是人精,自然知道小声蛐蛐前要顾忌隔墙有耳,那太子的仪仗如此的多且晃眼,他们怎么不知。
胆敢肆无忌惮的说出口,也不过是仗着这位受尽宠爱的太子不稀罕管这种事。所以他们这次辱骂中带着埋怨。
怨恨父皇不能雨露均沾。
辰宴被弄得呛了水都没哭,只不过眼睛因为捧着水而红,如今闻言,果不其然的往一处看着。
“太子……咕噜噜……”辰宴被摁住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往花圃左边瞧去,呼啦一声。
被揪着头发往上喘气时,那张稚气的脸带着不可置信和难堪:“……哥哥……咕噜噜……”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被折磨,不要看……
他以为自己被带出冷宫,是远离了黑暗,可这才是牢笼,杀人诛心。
辰宴挣扎着想要反抗,两只手却被另外两个弟弟摁住。
徒劳罢了。
辰辛眼睁睁看着,眼中不起波澜。
相反,还带着些许的快感。
对,就应该这样欺负他。
身边的翠竹是第一次瞧见这种事情,示意太子殿下:“这可是谋杀皇子。”
辰辛收回心神,往前走一步,出现在众人眼中。
之前隐藏着,他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不插手,这是他们这些皇子的共识,如今出来了,就表明,他也要牵扯进来。
当然,这种共识辰宴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群欺负他的人逃了,而太子哥哥站在一旁,瞧了他许久,然后笑着走了。
嘲笑他吧。
辰宴狼狈的湿了一身,靴子里、发丝也都泡了水。
他心冷了一截,哪怕望着离开的红色背影仍旧带着儒慕,可却再也不回去从前了。
-
辰辛漫不经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望着姗姗来迟的太傅,不知为何,听不下去。
手里闲来无事的捏着这只温州进贡的狼嚎笔。
直到那声稚嫩的声音传来。
修长的手指一滞,辰辛微微抬眸,神情莫测。
“拜见太傅,学生来迟了。”
门口,辰宴已然换了干衣服过来,只不过,是自己抱着书卷过来的。
辰江没忍住哈哈大笑:“你那伴读可是怕了你,活该。”
孙传培是个老顽固,最厌恶有人扰乱他的课堂。
之前只教太子,太子善学好文,乃好学生是也,如今第一次教别的皇子,当场气的吹胡子瞪眼。
“二殿下,你说老朽方才讲了什么?”
然后对衣着邋遢的三皇子睨了眼,不慎上心道:“去吧,下次再来迟,就要罚站了。”
“是。”辰宴躬身,往第二列最后一排走去,显然是被排挤了。
辰江站着,低头问着不远处的四皇子辰随:“刚说了什么?”
辰随也是个混子,知道自己继承不了大统,一整个好吃等死的心态,闻言连连摆手,然后去问斜对面坐着的五弟,五弟又问六妹,六妹问七弟。
好不容易凑不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辰江磕磕盼盼:“治国之道,乃富民为始,富民之道,乃法制、礼仪和……”
粗哑纠结的声音骤然停止,和字别了半天憋不出个东西来。
辰辛想笑,却正襟危坐,临了回头,恭敬的对太傅道:“太傅,不若问问三弟。”
辰宴,刚刚被忽视了个彻底的不祥之物。
“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三皇子殿下,您来讲讲,何为治国之道。”
辰宴一愣,正在茫然的翻找书籍,发现对不上,正着急今日的课程该如何,突然被点名,一个机灵的站起来,望着太傅,已经开始下意识的回答起来:“谨遵师训,当以仁心统御万民,以史为鉴而致中和。修己以安百姓,执两用中而固社稷。常怀敬畏心,常思黎元苦,常砺经纬才……这是学生的见解。”
里面不乏史记与资治通鉴的内容,可将二者运用如此,倒是一个可塑之才。
只是偏偏,这是治国之道,更是以统治者的角度出发。
但凡听懂了这番话的,都能明白辰宴的野心。孙传培背着手往太子的方向瞧去,只见太子心不在焉的翻着卷轴。
“不错,坐下吧。”
孙传培眼中藏着什么,自此开始便不再忽视辰宴,反而关照他的程度和太子旗鼓相当。
辰辛自然注意到孙传培的态度。
辰宴的亲生娘亲,乃是先皇后,上官家族的嫡女,人脉甚广,当年他加冠礼那年,辰宴出尽风头后,第一个背叛他的,就是太傅。
不过今世,他主动推波助澜罢了。
下了学。
辰辛率先离开尚书房,翠竹在后面追着,眼中带着揣度:“殿下,那太傅可是有提拔辰宴的心思。”
两人沿着小路走,辰辛点头,没打算瞒着她。
“这孙传培与上官丞相交易匪浅,如今知道三皇子是个可塑之才,当然要重视。”
“可他是您的太傅啊。”
翠竹打抱不平。
辰辛到时笑的坦然,这时耳边又出来打斗的声音。
细听便知,是那些个不成器的皇子因为不满辰宴在学堂上的优越表现,下了课便迫不及待的欺负起来。
到时可怜。
他不走心的感慨。
不过,会有人替他出面的。
果不其然,正当辰宴被一群人彻底压制的时候,太傅出现了。
孙传培小跑过来,喘着气伸出手指着那群人:“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想我禀告到圣上那里?”
辰辛攥紧手腕,方才直看向辰宴。
衣衫褪去了大半,眼中是倔强和不服输,像极了拼死挣扎的野兽幼崽。
“走吧,我想父皇了。”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辰辛再次从小路离开,只是这次,辰宴率先捕捉到了太子殿下,目光有片刻触动。
唇瓣开合着,望着那秀气的背影离开,终将把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咽了下去。
为何这般厌恶他?
孙传培走了过来,低头看着那脚,带着打量:“三皇子这脚……”
-
祥瑞殿内。
皇帝伏案批阅奏折,一旁的暗卫禀明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既然跛脚,那便不用再教坏了。”
反正继承不了大统。
暗卫翠林颔首:“是。”
身为皇帝身边的专属暗卫队,其手眼通天的本领不容小觑,为了避免官官相护和欺上瞒下等行为,暗卫被皇帝赋予偌大的权利。
扎根朝堂与民间,或许碰见的洒扫宫女、粪桶的太监,抑或民间吆喝的小贩、乞讨的乞丐,都可能是皇帝的眼线。
“父皇。”一路上道不明的情绪压着辰辛的思绪,直到来到宫内瞧见父皇的第一眼。
皇帝放下笔搁置在笔架上,伸出手抱住跑过来的人。
“学的可累?若是不适,朕换新晋探花郎教淮儿?”
“不累,这般就很好,”辰辛褪去红色外衣,一边接过翠竹递过来的开衫穿上,一边嘀嘀咕咕的分享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儿臣今日第一次和弟弟们一起上学,却未曾想弟弟门到时天资愚钝,儿臣六岁便学治国之道,可他们居然十个字都说不出来……”
辰枭笑意不达眼底:“朕的太子可是聪明绝顶,岂是他人能及。”
辰辛一顿,垂眸小声询问:“若是儿臣也天资愚钝,学不成教不会,不能替父皇分担国事怎么办。”
辰辛活了这么久,知道父皇前期是真真疼爱他,这才故意养废了那群皇子皇女的,谁知漏了个鱼,若是瞧见辰宴那般巧嘴,估摸着还是会偏爱。
“淮儿,君臣君臣,这个社稷靠的,还有万人得一才的朝臣,文臣谏良言,武臣戍边疆,若是怀疑自己,便多听听他们的建议,朕这边有几个推荐的骨鲠之臣……”
意思是说,如果真的学不成,那就安稳的等朝臣带。
而辰枭会为他筛选出最最忠诚之人,一如翠竹。
絮絮叨叨的,讲一些朝臣的小毛病,听得辰辛咯咯笑,下意识就坐到父皇腿上,看着父皇批阅奏折。
为了不让父皇真的误会他厌学,还是不是提出几句疑惑的点。
翠竹适时走过来,“殿下,太医那边说腿乃是旧疾,虽然不严重,但是需要时间恢复。”
辰辛立刻警惕起来,先是看了看父皇的神情,见他没什么一样这才警告的看了眼翠竹:“行了,以后辰宴的事情不用汇报。”
若说之前就是辰辛和辰枭两个人相依为命般,此刻就是来了个第三者非要插进来跟他们相依为命。
辰宴?那个本该在冷宫孤老死去的二儿子。
辰枭的脸色如蒙了一层黑雾,下笔重了几分,“淮儿大了,莫不是厌恶了父皇?”
辰辛立刻体贴入微的环住辰枭有劲的腰腹,发自内心的笑出声音:“儿臣从来不会厌恶父皇,只怕父皇厌恶了儿臣。”
“不可妄言,淮儿这般惹人怜爱,朕此生都不会厌恶。”
辰枭又放下笔,面对着淮儿,苍劲的两双温热的手握住他的腰腹,将人抱住悬在空中。
14岁的少年,早已有四尺之高,却还是被六尺的帝王给轻易抱住。
整个人此刻结结实实的被拦住入怀中,辰辛不再想前世之事,而是眷恋的抱住父皇:“我永远都不会厌恶父皇的。”
他再一次说着,鼻尖有些酸涩,眼睛倏然瞪大,即是不可能,也要父皇保证,他说:“父皇也要这么说,如是撒谎,那、那就罚淮儿一天见不到父皇。”
哪怕是惩罚,也从不拿父皇做赌注。
辰枭心疼的勾了勾怀中人的鼻子:“父皇保证,永远不会厌恶淮儿,如果撒谎了做不到,父皇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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