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青听着李秋寒在这里扯，既想多从他口中得知一些黄茜容的事情，又不知道申凛跑到哪去了。
“那么，你把黄茜容逐出太一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白芜青问。
李秋寒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我们手里其实有一些钱，以前在香港攒下来的。总之，吃穿是不用发愁的，甚至可以说过得比较奢侈……黄茜容有一天告诉我，她想要一个徒弟。”
李秋寒又给白芜青把茶倒满，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都反对黄茜容收徒弟的。因为自从古墓中出来后，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她不太对劲，说她是黄茜容，她又经常好像变成另一个人，说她已经被墓中的女鬼附身，她有时言谈举止又完全和黄茜容没有差别。那时候已经过了千禧年，道上的人都知道，黄茜容做事心狠手辣，又剑走偏峰。谁愿意给她当徒弟？若再收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徒弟，岂不是又害了那孩子？”
说到这里时，李秋寒叹了口气：“而我，就算发现了她的异常，却始终不敢说出去。说出去，就意味着当年在古墓中，我不义在先，抛下她先逃跑的事情，会闹得满城风雨。后来我当了鬼王，又是太一道掌教，位高权重的时候，才真的意识到，关于黄茜容师妹的这个秘密，我再也说不出来了。当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一个掌教，曾经把师妹扔到危险中，自己先跑了？”
白芜青问：“申凛总说是你杀了黄茜容。这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李秋寒继续回忆着，黄茜容当年想要收徒，李秋寒虽然不赞成，不过鉴于他对黄茜容是又忌惮又害怕的心理，也不怎么阻挠。最终，申凛就成了黄茜容的徒弟。说是徒弟，或许更像是养女。
申凛上大学期间，有一次，李秋寒在整理前任鬼王的一些遗物时发现，有一本前所未见的古籍，古籍前面的纸页全都是空白，但是最后两页却记载着关于桓鹿的事情。
“那时候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李秋寒不住地摇头，“我之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本古籍，它怎么就会突然冒出来？”
而且书中所记载的事情也令李秋寒感到不寒而栗。其中并没有讲述桓鹿的生平，反而介绍如何才能消灭桓鹿的阴魂。而做法也很简单，只需要在桓鹿附身生人身上之后，摆一个简易的阵法，便能逼出桓鹿的魂魄，之后再以消灭厉鬼的方式操作，就万事大吉。
当时，申凛在外地上大学，黄茜容独居，除了保姆之外，别墅中没有其他人。当翻到这两页古籍时，李秋寒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几十年来所压抑的疑惑成了执念，他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这种方法。
白芜青略微吃惊地说：“你被人利用了。”
李秋寒苦涩地笑了笑：“是啊，现在来看，确实是被人利用了。只是那个时候，鬼迷心窍一般……谁能想到将来的事呢？”
最后，李秋寒终于尝试着在黄茜容的住处布下了阵，但没有想到的是，黄茜容竟然死了，而且魂魄不知道怎么被分为了两半，杳杳无踪。
至于桓鹿的阴魂，李秋寒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或许她的阴魂仍在墓中，或许她的阴魂早就取代了黄茜容，归根结底，随着黄茜容的死亡，这一切都成了永远的谜团。
“申凛的复仇也在我意料之中，”李秋寒说，“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她能和黄茜容相处得这么融洽，毕竟黄茜容是一个不在乎手段的人，我以为她迟早会杀了申凛。”
白芜青没有说话。
她想起茹鹤之前告诉过她，黄茜容的死不是李秋寒所造成的。李秋寒最多算是个“过失杀人”，但茹鹤还说，黄茜容的死和申凛有关系。那时候白芜青单纯认为茹鹤是站在李秋寒的角度上胡说八道，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有几分道理。
“那么您现在想找申凛报仇吗？毕竟她杀了你。”白芜青问。
李秋寒摇头：“不会了。我活了太多岁，这些事情，都已经看开了。我现在只想解决黄茜容师妹的事情。她的另一半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她究竟是黄茜容，还是桓鹿。”
“您根本就没看开。”白芜青说，“您要是看开了，也不会到处找所谓的容器来给您续命。”
”这无关看不看得开的问题，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李秋寒面不改色地说。白芜青内心暗暗吐槽，看不出来这个老头脸皮还挺厚的。
白芜青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离开了雅间。
申凛刚才拂袖而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秋寒说黄茜容心狠手辣，而且貌似还表现得很疯，没有理智那种。所以申凛的那些朋友一见到黄茜容，首先就表现出害怕。
但是在申凛口中的黄茜容，却没有体现出毒辣的一面。申凛所回忆的黄茜容，一直是冷漠的，却偶尔会流露出温柔，怎么都不像李秋寒描述那么疯批的样子。所以申凛才会对她产生感情。
白芜青慢慢地走下楼，她还在想着申凛和黄茜容的事情。
其实她对于黄茜容的感情很单纯，如果不是顶着黄茜容的这张脸，她也不会对黄茜容的故事有太大兴趣。
她只是心疼申凛。
白芜青看到一楼的一张桌子旁边，申凛正坐在那里，跟茹鹤说着什么事。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到申凛的侧脸上，她觉得那样的申凛非常美丽。
茹鹤说了什么，申凛说：“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可能。”
茹鹤低声劝说着，申凛一口回绝：“你们师尊想干什么我不需要知道，但是别打白芜青的主意。”
这时候，她看到楼梯口的白芜青了，于是起身朝白芜青打招呼，让她坐过来。
“他忆苦思甜完了？”申凛问。
白芜青点点头。
茹鹤起身上楼去了，只剩下白芜青和申凛坐在桌边。白芜青看着申凛，她发现申凛也凝视着她，用探寻、用温柔的目光，就仿佛她可以一言不发，申凛也总能察觉到她的所想一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白芜青问。
“解决黄茜容遗留的问题。她的魂魄还有一半在到处乱飘，我得把这件事搞定了。至于你身上另一半魂魄，”她说到这里时看着白芜青，声音陡然变得很低，低得简直像是耳语了，“我不会伤害你，无论是为了谁，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
对于申凛而言，这句话四舍五入就是表白了。
整个一楼大厅静悄悄的，连服务员也看不见，好像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让位于她们所坐的这张小桌子，还有她们共处的空间。
白芜青觉得窗外的阳光好像直直照射到她的胸口中去，以至于她为此感到一丝眩晕。
申凛也爱她。她现在可以确定了。
即使申凛总是掩藏自己的内心，申凛从来不会平铺直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白芜青也能感觉到，申凛爱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申凛忽然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是说，过去的你，在你被黄茜容拉替身之前……你知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黄茜容的样子。我想知道，你本来长什么样子。”
“我手机里有以前的照片。”白芜青说着，开始翻手机相册。
她这时候忽然希望她其实长得倾国倾城，这样申凛就会真正意识到，她面前坐着的是白芜青，而不是一个和黄茜容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芜青。
白芜青找到了以前和同事的合照，将手机递给申凛：“这个，左边第二个人，就是我，那时候我还是以前的样子……呃，拍照那天也没怎么化妆，衣服还是皱的……”
申凛接过手机，很认真地看了半天，用一种含笑的目光。白芜青有点紧张地坐在一旁，好像是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申凛将手机又还给白芜青，她的眉眼都带着笑：“你长得和我想象得一模一样，不，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白芜青觉得自己脸红了，而且一直红到了耳朵根，烧得整个侧脸都火辣辣的。
“如果你喜欢……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白芜青问。
申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伤的模样。
“很难，因为黄茜容的魂魄在你的身上，除非杀了你，使魂魄没有了容器，”申凛说，“但是也许可以进行尝试，用一些其他的方法……只是如果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你的安全，我就不会尝试。”
白芜青哦了一声：“那也没关系，其实，我并不是非常在意……毕竟黄茜容也长得很好看，你也会更喜欢黄茜容的样子。”
“不，芜青，”申凛看着她，目光认真而坚定，一时竟让白芜青无法判断出来是否说的是真话，“我更喜欢原本模样的你。我知道，你就是你，不是黄茜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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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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