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青看着申凛。
申凛没有撒谎，但是在将来，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她会对白芜青撒谎吗？为了让白芜青开心一段时间，而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申凛望向了窗外，她似乎对着某一处出神，又像看着什么东西，她专注的神情有种神秘的美，她那样认真地看着窗外，以至于白芜青还以为窗外大街上有人正在搞快闪。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做？”白芜青问。
李秋寒说，他愿意把黄茜容的往事都告诉她，让她帮助解决黄茜容在他那座别致的四合院里闹鬼的事情。现在，故事听完了，至于要干什么，白芜青还是没有主意。
申凛说，不会牺牲她。
申凛说，她喜欢作为白芜青的她，而不是黄茜容替身的她。
申凛猛地转过头，问了一个让白芜青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问题：“李秋寒的话，你信几成？”
白芜青说：“既然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像那种闲到给人说书的人，我觉得能信七八成吧。”
申凛的脸上挂上了一种讥笑：“我觉得，最多信三成。”
“为什么信三成？”白芜青问道，“难道桓鹿的事情，也是他编造出来的？”
申凛冷哼道：“桓鹿也许真有其人，但也死了几千年了。死人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比活人更可怕。李秋寒这人很不老实，他还想要续命，不然也不会到处寻找肉身，或是让茹风子搭上一条性命去找那个觯，他想知道黄茜容永远不老的秘密。所以黄茜容的事情，我还要解决，无论出于什么立场。”
她又不说话了，她想了很久，然后对白芜青说：“芜青，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不诚实的人，我所说的，所做的，不一定是我真正的想法。”
白芜青很感动，她没想到申凛这么有自知之明。
申凛继续说：“但请你相信我，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我会尽我全力保护你，好吗？”
白芜青点头：“好。”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说你相信我。”申凛盯着白芜青的眼睛，用女巫蛊惑般的眼神。白芜青感觉就像初见申凛时一样，被申凛的美貌彻底迷惑。她无法拒绝申凛，就像她无法拒绝无情者的多情，谎言家的真实。
“我相信你。”白芜青说。
申凛站起来，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解铃还需系铃人。解决黄茜容这件事，重要的不是她的魂魄现在在哪乱窜，而是为什么会乱窜。我觉得我需要回黄茜容以前住的地方一趟。但那个地方，我其实并不想去，请你陪着我，这样我才能觉得，我敢去那里。”
“没问题。”白芜青很快就回答道。
申凛站起身，朝着白芜青伸出手。
就像是某种邀请。命运的邀请，或是一支舞曲的邀请。白芜青也回握住她的手——冰冷、有力的手。
就在她们准备一起离开的时候，茹鹤正好搀扶着李秋寒从楼梯上走下来。
“申凛，从目前情况看，我们只能暂时放下恩怨，解决这件事。”李秋寒说。
申凛点点头：“我知道。有人隐藏在背后做这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要小心，”李秋寒的语气听起来完全像是一个关心晚辈的老人，“我相信茹风子也是他害死的。”
“我现在去黄茜容以前住过的地方看一看。”申凛说。
黄茜容生前居住的别墅就在本市辖区，不过是在郊区的乡下。自从黄茜容去世后，申凛就搬了出来，她说那里冷冰冰的，黄茜容如果还活着，或许能让她有些回去的理由；但黄茜容已经不在了，那里就像是墓穴一般，申凛将别墅一切物品都放在原处，再也没有动过，让时间封存黄茜容最后的居所。
“黄茜容的另外一半魂魄肯定在某个人手中，”白芜青一边开车一边说，“但是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用这一半魂魄要挟我，或者要挟李秋寒？这说得通，但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开出条件？他到底想要什么？”
白芜青想不出个所以然，申凛又继续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真是奇怪了，我在地府都没能找到的魂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把它藏起来的？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白芜青正在构思如何接话，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原来是扣扣上有新消息，她点开一看，竟然是已经死去的茹风子给她发来了消息。
吣脏凘裂の莈ろ薀dù：我奉劝你，离开申凛，否则你将有血光之灾。
白芜青看了申凛一眼，她不想打扰申凛开车，于是回复道：茹鹤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地府现在接网线了？网速怎么样？
对方没有回复。
如果茹风子发来的是广告或者借钱之类的消息，白芜青完全可以认为是茹风子的扣扣号被盗了。但是他提到了申凛。也许是这个扣扣号落到了别人手里。
想起吣脏凘裂の莈ろ薀dù的皮下有可能是茹鹤，白芜青立刻就不想再理会了。
这个时候，汽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片山坡，零零散散有几座建筑物分布在这里。申凛说，附近还有一家高尔夫球场和一家度假酒店，不过现在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关门了。
黄茜容的别墅就挨着酒店，是一座外表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缘故，从外面看起来，这座楼颇为阴森。
申凛从工装裤口袋里找到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一股灰尘的气味。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了起来，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好像一具又一具巨大的尸体。
地板上也落着灰尘，所以上面的脚印格外明显，是一行小孩的脚印，光着脚，从客厅一直延伸到楼梯处。
“有人来过？”白芜青霎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那行小孩的脚印极小，白芜青甚至觉得婴儿的脚也就这么大，但是一个婴儿为什么独自从这里走过去，并在灰尘上留下脚印？
申凛蹲下来看了看那脚印，奇怪地说：“古曼童？我没得罪过那边的人，没道理的。”
“古曼童？”
“嗯，就是小鬼这一类，东南亚那边的东西。看来这段时间里，有人来过这。别墅里有我布下的阵，一般小偷只要进来，就会被困死在里面，但我没想到会有人让古曼童来这里。他想干什么？想找什么东西？”申凛抬头看了看，然后把灯打开。
灯光闪烁的刹那，两人都看到二楼楼梯处站着一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形貌。别墅客厅上方华丽的枝形吊灯亮了，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刚才那里又是空无一人。
申凛说了声“谁”，就快步跑上楼梯，白芜青连忙跟在她身后。
申凛的速度快得出奇，而且显而易见的，她对于这幢别墅的布局比白芜青要熟稔地多。二楼有好几个走廊和拐角，白芜青只能听到申凛的脚步声登登登从房间深处传来。
这时白芜青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她的目光不知不觉被其吸引了。
那是一个巨大且鲜红的“殄”字，镶在玻璃框内，与李秋寒四合院影壁上的字体一致。
白芜青打量了一会儿，忽然看到申凛正站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似乎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你发现什么了吗？”白芜青大声问。
“好像有点不对劲，有人进来过。”申凛的声音从白芜青身后传来。
白芜青回过头，看到申凛面色凝重地从她身后一间房中走出来，四处看了看，嘀咕着：“奇怪了，他是怎么进来又全身而退的……”
那么，白芜青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看到的人影是谁？
白芜青猛地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门窗，只摆着一个装饰用的斗柜。
“我在那里看到有一个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白芜青有点哆嗦地指着斗柜。
虽然光线昏暗，但白芜青非常确定，刚才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因为从侧面看，她的身材苗条，头发很长，白芜青想当然就以为是申凛。
申凛把走廊的壁灯打开，快步走了过去，拉开斗柜的抽屉，忽然“咦”了一声。
白芜青也走过去，看到抽屉里有一堆散乱的红线和铜钱。
“有人破了我布下的阵。不是一般人，”她说，“一般人做不到的，这一定是个高手，能驱使古曼童，也能破我的阵。难道是降头师？”
“你得罪过降头师？”白芜青问。
申凛摇了摇头：“北方城市，降头术不是很有市场，降头师没有那么多。”
“也许是黄茜容过去的仇家？”白芜青又提出一个猜测。
“那么他进来，到底是想要什么？古董和值钱的家具都在，不像是盗窃。再说，能破了我的阵法，就偷一些家具，实在大材小用了。”申凛说，又走进了一个房间。
白芜青想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觉得心有余悸，连忙亦步亦趋跟上申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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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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