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听见机拓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沉闷的拖拽声,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床榻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此时屋内夜色浓重,无几许亮光,那黑布隆冬的口子就像一个张着口的深渊巨兽,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晏栖透过屏风只能模糊的看到那口子中隐隐约约的像放了什么东西,他脚下轻而行动稳的走到床榻前。
绣着云纹的紫色衣摆因他动作而舞动起来,如一只轻巧的蝴蝶飞舞。
那个洞是一个洞中洞,外面一个巨大的黑洞套着里面的小洞,看样子是为了防止床榻中间空一块使得声音大小不一,所以把那一整块都掏空了,使其在被敲击时受力基本均匀。
里面那洞非常小,看样子只堪堪能伸进半个手掌。
帕子已经被晏栖丢干净了,他只能勉为其难的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里面的东西,里面是一本小册子,他顺着方向把东西拖出来。
这是一本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纸质小册子,封皮上泛着黄,看样子已经存在已久。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一下,就听见咯吱一声轻响。
是门的声音。
伴随着门声的还有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那步子每走一下都微微顿了一下。
好像走路的人每走一步都仔细观望一番。
晏栖当机立断,囫囵用里衣袖子包了边,把那本小册子塞入袖子里,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了,别挨到他就行。
他刚把东西放好,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深着淡色青衣,一步一观望,每走一步都用脚在地上归摸一下。
是祁舟。又来装瞎子了。
晏栖看他那样颇为有趣的,那两只手还在空中不断挥着,像是要摸空气一样。
眼见着那人已经逐渐摸到他边上了,晏栖突然想起此人刚刚害他把那么脏的东西塞到袖之仇,冷冷的伸出一只脚,正好横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按照此人一路走来的步子,这一下该是刚好往前一拌。
哪知此人往前一步,与他脚同时走的还有手,那脚端端正正的就要往他脚上一猜,晏栖缩脚如雷,唰的就悄无声息把脚缩了回来。
但是脸就没那么幸运了,那手正正好,就那么不巧的放在了他鼻子上,一只手指探进了他嘴里。
“谁!”那人脸上明显一惊,右手立刻缩回,左手放在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别到腰上,只要他一惊,那东西就会立刻弹出到别人身上。
晏栖猛地往后一步,眉头一皱,冷冷看着他,如果视线能杀人,晏栖的眼里的寒光已经杀了他一百次,晏栖冷冷开口,声音冷清而低哑:“我。”
他在内心想着,等会出去,把这人杀了之后,用什么理由糊弄荆州,虽然荆州藩王一直想要一个联合其他几个藩王谋反的念头,但是只是死了一个不受宠儿子的话,他还没那个胆量敢谋反。
祁舟表情明显一松:“是严公子啊。你怎么会在这?”
晏栖不想和他废话:“任务在身,你怎会在此?”
边说他边往外走,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找到,留在这里也无意义。
陆骞一脸立了大功的欣喜:“说来话长,机缘巧合,但是我找到了患水灾几郡的账本。”
晏栖刚抬起的脚在空中滞了一刻,但他很快又落下,和平常别无二致般开口:“你是说,你找到了账本?”
陆骞:“是啊,我没想到竟然能这么顺利。”
晏栖:“此乃大功一件,我会给殿下进言你此次之功。”
陆骞立刻回道:“那便多谢了。”
这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大堂处,大堂处同样浓墨沉沉,夜视能力一般的人在此处恐怕都找不着道。
晏栖:“实不相瞒,殿下叫我来此处,是有暗线探得此处有账本。我是来找账本的,但是机缘之下,账本被你所得,若是在我手倒是不担心,但是万一这些人发现账本丢失,将城封了找东西该如何是好。出不去,可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届时他们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啊。”祁舟呆愣抬头看他,祁舟比他矮上约摸半个头,此时两人一抬头一低头,晏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泛着冷意。
陆骞装作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慌张看他:“那该如何是好?”
晏栖冷冷看着他仿佛急病乱投医说:“东西放你身上呢?丁六应该是随时跟着你吧 ”
他眼睛挣得极大,眼中带着慌乱,眼眸黑亮而清澈,就这样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全身心都信任着他人。
陆骞:“这可是殿下特地吩咐给你做的事情,丢了可如何是好。殿下可完不成事情了。”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听着他的话,莫名其妙的,晏栖心情诡异的好了些许。
其实这很不应该,晏栖手下人无数,若是有谁不是忠心耿耿,早被他丢去喂狗了。
因为那跟食指而想把这人剁碎念头消停了一瞬。
但有想到刚刚的触感,他的面色还是不可控制的一沉。
祁舟这时已经自顾自的掏出一个被装订成册的小册子,此册子封面雪白而边角泛黄。
见此人不动,陆骞又晃晃册子:“怎么不拿着?快,拿着。”
陆骞面上一副紧张为太子着想的模样,其实心底已经暗暗发笑。
据他曾经因为把太子衣袖碰脏,而被太子死盯了三天的‘美好’体验来说,晏栖此时心里已经快要怄死了,怕是后悔不已刚刚从他手里忽悠出账本。
陆骞:“你怎么不拿,殿下特地吩咐的事情,都已经拿到了,莫要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啊。”
晏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接过册子,将册子放入袖中。
把册子安心给他之后,陆骞便脚下胡乱踩摸着:“待我找一下上去的机关,刚刚好像就是在这一块。”
陆骞看他那凌厉的下颚紧绷,下颚骨紧紧崩出一个弧度,只觉此人一定咬牙切齿了。
晏栖冷着脸接过册子,刚放入袖中又想到袖子里此时还躺着另一本脏污不堪的册子,又想到自己的手已经两番接触过这东西,只想把自己手上摸过脏东西的皮剐了,再把眼前人的肉给剐了喂狗。
就在这时,陆骞惊呼:“哎,我好像找到机关了。”
然后也不知陆骞是踩到哪一块,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被四散的白雾充满,几声巨响,整个屋子天翻地覆的倒了起来。
晏栖就看着祁舟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紧接着他的视线就被白雾遮住,而后一缕金灿灿的光打了进来,正好照在白雾上。
竟然已经过了一夜,天光了。
而后晏栖意识到不好。
他没带人皮面具。
离他约摸五六步的白雾里还不断有祁舟的喊声传来:“严公子,你在哪呢?这雾真大。”
晏栖:“……”
晏栖当机立断,转身便走,他的脚步轻轻,悄无声息的整个人就融入白雾里,紧接着,清风一吹,已经变得刺眼的阳光照拂下的地方早已毫无人影了。
陆骞站在墙边的柱子后面心情复杂,他一开始是站于晏栖前面,雾气最浓的地方喊他,而后在晏栖准备走时站到了柱子后,本准备等着晏栖准备走时拉住他的袖子,把他强行留下。
他本来想着,此时丁六与暗卫都不在晏栖身边,晏栖三脚猫功夫和他这个武学深厚却毫无内力身躯比起来,还是他更胜一筹,就在他捏住晏栖此时的把柄,一时半会晏栖也不能拿他怎样。
他反而可以拿捏晏栖。
但此时一看,别说他现在这个毫无内力的身躯,就算是之前他学了十几年的身体,估摸也只能和晏栖平分秋色。
藏的够深啊。
陆骞咬着后槽牙,突然想到上辈子他和晏栖在乞巧节出宫完时,因为晏栖没有内力,迫使他扛着一个云梯,再加上苦练多日,才终于带着晏栖翻过了高大宫墙的事情。
真是骗的他好苦啊。不过……
陆骞走出柱子,沉甸甸的袖子随他行动摆动。
刚才他给晏栖的,只不过是一些于他而言不重要的东西,袖子里面装着的,才是真正厉害的东西。
封璟溪从里屋探出脑袋。
此时白雾已散尽,四周清明。
陆骞道:“他走了,你出来吧。”
封璟溪这才迈着有些麻的腿四肢混乱的走了出来,一出来他边无语道:“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蹲在屋内,可生怕这晏栖走狗看到我。”
陆骞一听便察不对:“走狗?”
封璟溪凑到他耳边:“你还不知道吧,此人名唤严别霁,在晏栖身边当门客已久,此人可了不得,是晏栖的一大智囊,形同左膀右臂。”
陆骞听到后面,微挑了眉缓慢重复后面:“左膀右臂?你可知当今太子字什么?”
封璟溪:“我这撑死了也不过是一个太守,就算是他的党羽,也不可能和他亲近到可以互通字的地步。”
陆骞察觉不对:“他乃一国太子,取字不应昭告天下,已示皇家威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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