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视若平常的模样,陆骞寻思着:开口吧,这样显得好像是个被非礼黄花大姑娘。
不开口吧,他感觉他好像真的被非礼了。
正在这时,那人却开口温和一笑道:“不好意思,在下严别霁,奉太子之命出城,却被人堵截,事急从权,刚刚冒犯了。”
虽低哑,但声若碎玉,如清石激泉,好听极了。
陆骞挑眉看了此人一眼,嚯,变脸可是够快的。随后一琢磨,泱泱世界,也不只是他会变脸,再说回头他给太子述职,也不知会不会说自个,旋极两眉一蹙,眼神一软,做羞涩状。
低着头,两根手指左右相戳:“能帮到公子,对我来说荣幸至极。更何况如今得公子一句肯定,我,我死不足惜!”
严别霁猛地往后一退,就怕此人嚯都贴上来,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好在没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思量一番,还是打算把问话说出,不然白被此人一糟蹋。
严别霁微微垂首,目光尽量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将他所有动作尽收眼底:“此去淮郡,你可以其他任务在身。”
只见此人,先是一顿,好像假装顿住一般,顿的弧度之大,连狗见了都摇头。
然后他又含糊道:“这,殿下叫我做什么,我自然是做什么的。”
“殿下叫你做什么了?我看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那你可还记得,殿下给你的其他任务。”
对上那人平静的目光,陆骞心想。
来了,他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就信任他,这一路怕是都得小心了,这人这样说,应该是想试探一番他的口风,严实与否,应对自如能力好坏。
陆骞轻轻啊了一声,抬头看了此人一眼,抽抽噎噎道:“殿下叫你来试探我的吗?殿下既如此不信任我,大可不叫我来,怎可这般伤我心。”
那人反应迅速,微微一笑,这一笑,连那平平无奇的脸都仿佛被渡了一层光华一样,使人目光在他脸上摩挲,难以移开。
他嘴边还带着那抹笑,轻声细语的慢慢道:“怎么会呢?殿下一向用人不疑,只是我好奇而已,难道你怀疑殿下?这可使不得,怎能因为我,使得殿下风评受损呢?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在殿下面前说,不然殿下何该怀疑我了。”
陆骞:“……”改说的话已经被说完了,还能说什么。
陆骞:“那便多谢兄台包容了。”
两人前面这般打着机锋,倒是后面相安无事了一路。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平稳滚过,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里晃晃悠悠走过,一路颠簸,一直到了晚上才停下,连午饭陆骞和严别霁都是在马车上草草吃了两口。
陆骞出马车时一脸菜色,那人倒是一脸平和,没有什么明显表情,只是从那人泛白的嘴上还是看的出,这人也不好过。
丁六:“两位公子,前面有个客栈,今夜我们便在次投宿吧。”
陆骞捂着嘴:“新赈灾的钦差不是带着粮过去了吗?我们只是去归账的,非得这么急吗?”
丁六脸上上和他主子如出一辙的死鱼脸,嘴上说着抱歉,脸上表情却一点没变:“抱歉,我们得十日之内到淮郡,十日之后,淮郡将封城。”
陆骞惊道:“为何?!”
对面严别霁连眉都未变一下,又变回了刚才在车上冷然的模样,显然早知此事。
丁六:“新钦差为了防止疫病传播,已经开始陆续时间开城门了,本来想着是将未染疫病的人群移出后封城,结果却没有足够的地方能收容他们,周边几郡都不敢收,怕被传染,也开始封城了,所以,我们得尽快。”
陆骞:“那我们便快走吧。”
严别霁眉头轻动,朝他看了一眼,似是没想到他如此为国为民。
丁六:“不要太过着急,我们今天是休整一下,明日开始得全力赶路了。”
陆骞往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四周树木林立,高耸入云,只有脚下这一条羊肠小道可过马车,在不远处道路尽头,枝丫交叉间,一座质朴的双层小木楼静静伫立,旁边有一面帆旗,上面写着楼等字样。
上面酒楼,竟建在林子里面,这是生怕别人找到吗?说的好听是质朴,说的难听是破。
陆骞正想着,旁边严别霁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他身形欣长,气质不俗,立如兰枝玉树,迈着平稳的步子虽不紧不慢,却一会就走远了。
陆骞慢走一步,紧紧跟着他的背影,却觉得此人异常熟悉。
就这样一路到了店门口,却见那店门紧闭,丁六别剑在腰,他今日穿的是束袖衣式,方便极了,他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凑近看,这楼更破了,到处都是拼拼补补,衔接极不流畅,却意外没有洞口。虫蛀的,人为的,一概没有。
陆骞刚刚还想着这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所开,严别霁有求于人,单看这楼,可能性不大。
过了好一会,老旧木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一个胡子拉碴的脑袋从门缝探出,那人虎目圆睁,从左眼上方到右边下边有一条疤纵横,看上去极为骇人。
开口却是和善:“几位来有何贵干?”
丁六掏出一块银子,在他面前晃晃:“住店。”
那人看见银子,眼睛都尖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忙不迭的点头,将门打开,将三人迎了进去。
那人挺大块头,见着他们却挠头憨笑道:“贵客不要怪我谨慎,实在当下匪气彪悍,我谨慎惯了。”
三人要了四个菜,丁六单独要了壶浊酒,菜色好,味道却差,不过来来往往四人皆如刚才一般的彪形大汉,也好像可以谅解。
但陆骞不可以——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如果厨艺不好,请别开店,不要嚯嚯他的嘴巴。也不知为何,菜里总有一股难以抹去的馊味,像放了太久,坏了一样。
实在难吃,使得陆骞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平心而论,他虽刀山火海的走过,但是没受过这种苦。
这也就导致,半夜三更的时候,陆骞一个人静悄悄的从房间出来,来到厨房。
反正丁六进门时给的钱够十个陆骞半夜出来吃点东西,所以陆骞毫无负担的掀开锅盖。
锅里放着好几盘荤菜,乱七八糟的叠放一起,琳琅满目的,却毫无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馊味,刚馋虫上头的陆骞刷的放下锅盖,放弃偷吃。
锅盖放的太急,使得动静太大,也不知为何,灶台底下传来了咚的一声。
陆骞失望的看了周遭一圈,转身正准备走,却听见灶台底下又传来轻轻的一声咚。
很轻很轻,若不是陆骞耳目灵敏不一定听得到。却有很重很重,仿佛一个人濒死前发出的绝力一击。
陆骞艺高人胆大,将底下关灶台的门轻轻挪开,刚挪开,一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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