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随着宁渊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关上房门,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铜镜中映照着一张带着少年气息的脸庞。
清秀、稚嫩、唇红齿白、眼角眉梢之中透露着清澈纯净,婴儿肥的脸蛋有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朝气,与多年后那个死气沉沉,眸色阴郁,周身散发着肃杀气息的青年截然不同。
他早己不记得自己这副模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死在了两年后,死在了谢氏一族通敌叛国的阴谋之中。
一子落错,泽满盘皆输。
桌子上放着干净的衣物,谢昀解开腰封,夏日薄衫,外衣褪去之后,少年单薄瘦削的身形若隐若现。
这时,大门打开,多年来的警觉性让谢昀立刻进入防御状态,视线凌厉起来,但在看清来人后又冷静了下来,“你怎么也进来了?”
宁渊紧紧地盯着谢昀的脸看,将他转瞬即逝的警惕与狠厉尽收眼底,语气却仍旧淡漠,“我的衣角也脏了。”
谢昀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看见宁渊的衣袖有一只黑乎乎的爪印,笑道:“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小奴才干的,把二哥哥月白色的衣裳都弄脏了。”笑完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刚刚抓得,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转身翻翻捡捡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衣物。
在身后的宁渊眼眸忽明忽暗,视线下移落在了谢昀的后腰处,趁着对方弯腰的间隙直接按了上去。
“唔,”谢昀被宁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微微蹙了蹙眉头,“你干什么?”
在谢昀的印象中,这个时期他与宁渊的关系还不至于太差,虽说死对头,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有不合也只会去告状,也不至于因为弄脏了衣服就上来打他吧。
宁渊并不说话,直接上手去掀谢昀的薄衫,举止大胆又轻浮。
活了二十五年的谢昀还没有被这般轻薄过,对方竟然还是堪称“清风明月”般的小古板宁不朽,其炸裂程度不容小觑,让他立刻就炸毛了,反手就是一拳,但被宁渊敏锐地躲了过去。
谢昀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扯好了,穿上了干净的外衣,把自己遮地严严实实的,离宁渊整整两步远,看着他那张漂亮脸蛋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弄脏了你的衣服是我不对,都说了帮你洗了,实在不行赔给你,怎么还搞偷袭呢。”
真实年龄二十五的谢昀此时和少年的宁渊说话总有种哄小孩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说出“你乖乖的,不要闹”这样的话,宁渊微皱的眉头越发紧蹙了,再次上手,这次直接扒裤子了。
谢昀平复下去地火气又“蹭”地一下子冒了上去,漂亮脸蛋也不顶用了,抬脚就要踹。
然而这副少年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不够有力量,不够灵敏,很容易又被高出一个头的宁渊擒住了手反压子桌子上,甚至根本反抗不了。
谢昀彻底怒了,无力反抗又被人“欺辱”的恼羞成怒,“宁不朽!你别欺人太甚了!就一件衣服而已,老子都说要赔了!你再这样我就告诉……”
在宁渊看了一眼谢昀后腰的同时听到这些熟悉的话与称呼,倏地松开了手,自顾自地脱了外衣,换上干净的衣物。
谢昀气得眼睛都红了,自己衣襟都乱了,裤子差点掉下来,宁渊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禁骂骂咧咧着,“登徒子,小流氓,你从哪儿学来的!”
“走吧,再耽误下去陛下该责备了。”宁渊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刚刚掀衣服扒裤子的小流氓不是他一样。
“不是……”谢昀深呼吸了好几次,忍了又忍。
要照谢昀以前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从前上树掏个鸟蛋不小心摔了下来,被宁渊看见,好说歹说地求着他不要说出去,谁知道明明答应地好好的却转头就告诉了公主,害得自己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月,实在是气不过就趁他睡觉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伤口咬得极深,现在还能看得出来一点印子呢。
看着宁渊的手腕,又有点牙痒痒了,真想再咬一口,哼!
回到席间,歌舞还在继续,丝竹管乐连绵不断。
皇帝一眼便瞧见了谢昀,慈祥地笑着问道:“怀泽,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怀泽第一次来碧水洲,那位小太监估计也是头一回,不想走岔了路,竟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柴房那儿,幸亏是碰见二哥哥了,不然怀泽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十五岁的年纪最是天真烂漫,再挂上一副眉开眼笑的笑容,任谁瞧了都喜欢。
这是谢昀从楚昭身上学来的,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令任何人都能少几分警惕。
只是个小孩,皇帝自然不会多加苛责,糊弄了过去。
谢昀在皇帝的身侧看见了刘贵妃,眉眼含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显然刘贵妃没有将六皇子落水之事告知皇帝。
前世是谢昀说了出来,提醒了皇帝还有一位皇子,并查明了其实是刘贵妃为了不然楚昭见皇帝而故意为之的真相,因此还得罪了刘贵妃,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这次他并未提起,无人在意碧水洲还有一位皇子。
不过谢昀刻意提到了“小太监”与“柴房”这样的字眼,在旁人耳中或许没什么,但落在刘贵妃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果然刘贵妃的脸色都变了。
碧水洲四季凉爽,哪怕在炎炎夏日也有丝丝清风拂过,吹散了心头的烦闷,是个避暑圣地。
走在百花盛开宛如春季的小花园,满满的清香扑面而来,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碧水洲所发生的一切也只是开始。
“为何席间不见太子?”
“偶感风寒。”宁渊惜字如金。
太子楚暄乃先皇后所出,宣帝与先皇后鹣鲽情深感情甚笃,对这个嫡子亦是颇为喜爱,是唯一一位带在自己身边抚养的,极为聪明,为人仁善慈爱重情重义,又优柔寡断胆识不足,却并无不妥之处。
貌似自从碧水洲回去之后太子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没几年就药石罔效了,最终薨在了宣帝驾崩之前,只得重新泽立储君。
等等,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正当谢昀思绪万千之时,三皇子楚旸兴致冲冲地跑过来,“怀泽怀泽,我刚刚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他与谢昀一般大的年纪,活泼好动,两人臭味相投,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楚昭上位之后,他这些兄弟“病”死的“病”死幽禁的幽禁,楚旸便是其中一位,因不满楚昭的行事作风而被幽禁崇山,第二年就病故了。
细细算来,他与楚旸已经四年未见了,眼眸中尽是失而复得与重逢的喜悦。
然而宁渊瞥了谢昀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楚旸这才注意到身侧的宁渊,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在清风书院,宁渊可谓是近乎于神的存在,清风月朗、端方持重,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天资够高学问又极好,是书院监丞的得意门生。
只是人清冷又孤傲不爱说话,在他面前叽里呱啦了半天也就只能得到一个“嗯”字,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持重不苟言笑,和他待在一起就跟书院的那些老家伙待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久而久之大家就有些怕他,但又敬重的很。
宁渊所过之处鸦雀无声,恨不得路过的狗都要哆嗦一下。
“宁二哥哥,你也在啊,算了算了,我先走了先走了。”楚旸对着谢昀一阵挤眉弄眼地跑走了。
“那我明日去找你啊!”谢昀朝他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
“我知你与三皇子关系甚笃,但他身为皇室中人,少接触为妙。”
谢昀脚步微顿,深深地望着宁渊。
或许当年,宁渊就是在提醒自己,而他却将这份好心当成了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不许他交朋友。
太祖皇帝登基之后,他的父兄戍守离北,抵御外敌,宣帝上位后没两年便将年幼的谢昀召回京中,说是照顾幼子,实则为人质,虽说宣帝是位仁善的君主,但对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帅到底会有所忌惮。
只有自己傻乐呵的,不懂得居安思危迂回之道,因为楚昭之故,游走在诸位皇子之间,深陷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谢家的惨案,也有自己的一笔过失。
谢昀紧紧握着拳头,手心溢出了丝丝血迹。
宁渊见谢昀面色沉静,一言不发,还以为又在憋着什么坏,“你……”
“嗯,我知道了。”谢昀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什么?”宁渊惊讶,一向桀骜不驯,事事与他作对的谢昀竟然认同了自己的话,不由得再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谢昀抬头冲着宁渊天真无邪地一笑,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我说,我知道了,宁二哥哥~”
宁渊的眉头更深了,那点子疑惑烟消云散,“谢怀泽,你正常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啊,旁人叫得我叫不得?按理你我应该亲厚些呢,二哥哥~”谢昀歪着脑袋凑到了小古板面前。
宁渊咬了咬后槽牙,瞪了谢昀一眼,拂袖离开。
怀泽(天真无邪版):二哥哥~
宁渊:你一定鬼上身了
怀泽(恼羞成怒版):宁不朽!
宁渊:嗯,味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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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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