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珑华为年少时的不懂事羞愧不已,程铨却如同遇到天大喜事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搓着手喜不自禁:“太好了太好了……”
他高兴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走来走去,双手交握着用力摇晃着,嘴里碎碎念叨:“这回定然是真的了,公主怕皇上训斥,每次都是背过人,只有我俩在的时候才喊一声。这回肯定没错,公主回来了,公主没走……”
说着说着,他忽然跨出门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青天叩头不止:“谢谢老天爷,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珑华赶忙出去,与高原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
但见程铨饱经沧桑的面上老泪纵横,他又哭又笑:“公主不知道,您出事之后,这些日子老奴没吃过一顿安生饭,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想起来就恨得扇自己嘴巴子。您说当初我怎地恁般糊涂,直腾腾就去传旨了,若是将皇上的意思分说明白,怎么会有后来的祸事呢?才十九岁的孩子啊……”
珑华流着泪说道:“程阿翁,此事不能怪您啊。事以密成,这等机密大事,关乎社稷,怎能轻易宣之于口?再说,以我当时的心性脾气,您便是与我分说清楚,我一样会去父皇面前闹腾,只怕事情会更糟糕。”
高原在一旁温声劝慰着,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听高大人说,公主想要去御塌前侍奉皇上,慢慢露出些行迹来,再顺理成章与皇上相认。”
“正是,这些年我享尽宠爱,却没有回报父皇母后和生母丝毫。眼下我寄居在别人的身子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活头。这次若不是高大人及时相救,早就没命了。我想少些遗憾。还有就是,这些日子我总是做一些不太吉利的梦……”
珑华哽住,“不知进宫之事,阿翁可有法子?”
程铨来回踱步,眉头紧紧地皱着,一拍手道:“有了!公主此前不是因为字迹相仿进宫过么?我就借着皇上病重的消息,说特地带你去御塌边侍奉几日,以慰圣躬。”
高原问道:“若是三皇子问起来……”
程铨摆摆手:“不妨事,上次周夫人……公主进宫也是大张旗鼓并没瞒谁。就装傻充愣,说特特去周家请的周夫人。让他回去闹腾自个儿手下人监视不力吧。”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三皇子也日日去养心殿侍疾,必然会与公主撞上。只怕逼得太急,他会不择手段。”高原很担心珑华安危。
程铨断然说道:“那倒不会,太子不在时我在,再说还有你高大人和一帮武艺高强的侍卫在殿外待命。是了,既知道他的狼子野心,高大人暗中也要多一层防范才是。”
高原瞧着珑华神色坚定,毫无退缩之意,便点头应下:“只好这样吧。近日公主在周家反而不安全,在宫里也好。”
程铨长叹一声道:“唉,不瞒你们说,皇上有了年纪的人,便是不装病,身子也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为国为民强撑着。就这样办吧,我去跟皇后说。公主能够尽尽孝心,我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只是要委屈公主受些宫规。”
商议既定,珑华便要跟着程公公进宫了。
她还有个说不出口的诉求,很想再见见周自珩。
世事难料,何况是宫变这样的大事,流血伤亡在所难免。结果如何,谁也不敢肯定。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提这样的要求,太难为人了。
临出门之前,她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高原这才说道:“周大人因阻拦百姓之事被皇上贬官到达县去,明日就启程。皇上令他出城必然另有安排,公主不必忧心。”
说完程公公与高原相视一笑,珑华不好再问什么,将那画卷带着,出了门。
程公公打起帘子轻声说道:“公主先上车,我再跟高侍卫说两句话就来。”
珑华神情落寞地仰头看了看斑斓星光,不知周自珩此刻回到周家收拾行李,会不会也这般想念她。
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弯腰上了马车。
才一上车,便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差点惊叫出声,却发现气味熟悉得很,她迟疑喊道:“周自珩?”
那人牢牢地抱住她,窃窃问道:“想我了没?”
她又惊又喜,却又连忙挣开:“你老实点,高大人和程公公很快就出来了。”
“谁会这般没眼色,人家回屋子去了,特地给咱们留的温存时间。”
感觉到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他低笑一声,拽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下巴压在她的颈窝里,周身的清新气息萦绕车内。
朝思暮想的人居然就在眼前,珑华欣喜极了,她亦紧紧地回抱着他。
夏日的衫子薄如蝉翼,男子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服传递过来,有些热,他们却都舍不得松开分毫,越抱越紧,恨不得将两具身体糅合在一处,永远不再有分离。
数日不见,两人都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同对方说,千言万语堵住喉咙,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良久,他才低低地呼唤一声:“珑华……”
他声音低沉,拂动她的心弦,震颤不已。
她伸出纤细柔滑的手臂搂紧他脖颈,喃喃细语道:“周自珩,我好想你,每日都很想你。”
温香软玉抱满怀,她馨香柔美的气息悠悠撩拨他的心跳,衣衫下的肌肤是那么真实可触,他忍不住血脉贲张,呼吸越发急促。只是顾及屋内有人,礼法教养让他克制着体内的躁动。
珑华微微仰头,不见他有回应,柔荑大胆而灵巧地滑进了他的衣领,噘起嘴说道:“这么久没见,你都不亲我,哼,可见是一点儿都没想我。”
波澜不惊的心湖,被她三言两语轻巧地掀起滔天巨浪。
虽然在黑暗里看不见,却也可以想见她红唇潋滟、美目流转的娇媚模样,他呼吸为之一滞,只觉得思念如沸,再也不想苦苦压抑。
他将她压在车壁上,莽撞而虔诚地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情浪滔滔,来日大难,别离之苦与未知恐惧让爱意更浓重缠绵,珑华亦褪去羞怯,热烈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唇齿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她靠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平复悸动,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如哄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
连日来的担忧惊惧,都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想到高原他们特意为他俩制造机缘会面,害羞不已:“想不到程公公和高侍卫竟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让我们见上一面。”
周自珩笑了:“人家才没想这么多,是你夫君死皮赖脸提的。”
他说着凑近些,咬住她的耳朵:“等风平浪静,咱俩试一试我讨来的新法子,不用吃药也能避子。”
珑华腾地红了脸,回身捶他又舍不得太用力,叮嘱道:“你此番外出,元岫定然时刻盯着行踪,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周自珩捧着她的脸深情脉脉:“遵命,夫人。”
“你就没什么要交代我的么?”
“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你又不让我说。”周自珩委屈巴巴说道,“是了,有一件大事差点忘了说,你,不许喜欢高原。”
最后那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珑华一愣,使劲推开他:“这般不信任我,我就是那样见色起意的人么?”
周自珩捏捏她的脸颊:“不是这么说,主要是我跟高原性情相投,我知道他那样的人,若是动心会痴到何等地步。”
“这是吃醋了?”
“嗯,吃醋。不愿意别人喜欢你,可又觉得,我的珑华这么好,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惦记呢?”周自珩闷闷说道。
“就是,就是,我才十九岁,正如海棠花盛放,不忙着招蜂引蝶,却天天围着你这老梨树转悠,当真是可惜得很。等大事已毕,你必须好好补偿我,多给我养几个面首。”珑华笑得很欢。
周自珩咬牙切齿:“懂的不少啊,还知道一树梨花压海棠,那你就不晓得上一句是什么?”
两人笑着闹成一团,听到门开的声音,珑华极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低声说道:“周自珩,我最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话一出口,就感觉他的手臂倏然收紧,差点没被他勒得背过气去。
两人整整衣服,周自珩下了车,程公公带着珑华入宫去。
晚间的宫城不同于白日的庄严肃穆,夜色装点之下多了几分神秘。举目远眺,暖黄色的灯火与月色交相辉映,将整座宫殿照得灯火通明,宛若梦境。
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守卫例行检查都是恭恭敬敬,畅通无阻。下了马车,程铨命人抬轿过来。
这些年跟在皇上身边劳苦功高,皇上破例赐他宫内坐轿行走,只是程公公低调谨慎,从没动用这特权,今日却为珑华破了例。
珑华到轿内坐定,忽然瞧见三皇子元岫朝这边走来,她与程铨皆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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