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卷宗记载,雍国原是一将要覆灭的小国,而长青公主雍青是最不受宠的公主,此前还送去易国做过几年质子,断然没有登上皇位的可能。

不知何时雍国出现一位幕僚,恰好选中雍青,在她的辅佐下,她开始她滔滔权利时代。

这位幕僚没有被卷宗记载姓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便是沈扶摇。

她对雍青很有耐心,在她身边徐徐图之数年,教她道法灵术,以剑立国,让她延年益寿,统治雍国近百年,二十年间灭了景国、安国、易国,列国惶恐,前来朝拜臣服,一国独大。

只是后来沈扶摇突然不知所踪,雍青性情大变,不再励精图治,奢靡成性,却因是修道之人惹众国忌惮,迟迟不敢围攻。

后便是元国祖先,得一贵人深夜相助,联合各国奋起反抗,局势颠倒,雍青自刎于皇城,落地生笼,笼罩皇都,无人能进,到如今都没人能彻底除掉她。

第一张卷宗,寥寥几笔勾勒了雍青一生,林池鱼又翻到下一张——

是行官视察雍城困城的笔记,记录着有多少人机缘巧合进去过此笼,可惜基本非死即伤,问不出个所以然,但知道那些出笼即疯的人都把自己当做故事里的雍青,失去三魂,只余七魄,出来也是将死之人。

雍青的术法诡异,能让进去的修者代入自己,并且留魂不出,日月累积壮大自己。

越到最后,世上扶摇印越少,惩奸除恶的修者也没那么有勇气进入,唯恐下一个非死即疯之人便是自己,都在等待着合适的人出现,解救这些疯癫之人。

“大约是取魂之术,”林池鱼合上卷宗,意识到自己嘴快,补道,“我在瀛海的红茶香馆听过有前辈讲解此术。她一定是生前便会这种术法,桓宁君的魂魄八成便在里面。”

林沧泱眉头微动,望过来的眸光有些阴郁。

故渊故意动了动身子,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将林池鱼完全笼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江淮序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为何只夺三魂?”茯苓看了眼沈灵懿,问,“据我所知,只有归远洲的归远兽有能力拆解魂魄,哪怕夺魂术也不行。”

林池鱼:“这我便不得而知,需要进去确认。”

许不徐见机插声,摇扇轻笑:“我看诸位都了解清楚,现在便可以动身。”

此事本来就是早了结的好,没有人提异议。

-

许不徐在前带路,他们很快至雍城遗址。

因那笼的缘故,附近无人敢居住,荒草覆没,恣意生长,人站过去,能没过腰,随意扑倒,便不见踪迹。

这跟林池鱼上回在灵境里头见的原野有一拼,不过长势更杂更乱,毫无章法可言。

没想到找雍城的第一步是先除草找出一条路,沈大小姐抖了抖自己的衣裙,有点不想踏入这豪野之地。

林池鱼轻瞥沈灵懿,笑道:“茯苓,这是你的主场。”

茯苓的流丹,遇物即焚,可是这些杂草天然的克星。

茯苓应声变幻出流丹,拉弓放箭,箭头落地生根,所掠之地的生灵迅速枯萎,自枝头开出一颗红宝石般的果实,看得让人心惊。

君芜顺帮一手,抽出降香剑,挥出剑意,香气过境,嗅到的植草也恹恹地低下身子。

林沧泱将那些弯身的植物冻住,为他们清出一条干净整洁的冰路,众人便跟在他身后来到雍城边界。

雍城城门,历经七百年,不经修缮,城门牌匾尚整洁如新,未曾腐坏半分,明白地告诉着你,这里有多不寻常。

内里悄然无声,看不见人迹。

许不徐扔了手中扇子过去试了一下,果然穿不进那城门。

他摆了摆手,召回扇子,乖巧地立在君芜身侧。

“都谁进去?”许不徐问道。

林池鱼反问:“一次能入几人?”

许不徐摇着手中扇:“这我便不得而知,卷宗上未有记载能入几人,没准都能进去。”

说完他立即补充:“但师父不能进去,她需得主持中州大局。”

林池鱼了然。

他这是担心他师父,这才提前问了一遭。

她颔首示意:“绯常,你来开笼。”

绯常听话举阵在前,将锁灵囊中的恶鬼放入早已布好的困阵之内,将它推向雍城。

他的脖颈正对城门,刚触碰到,城门波动,竟直接将它拽进去。

凄厉的哀嚎自内传出,为首几人有些不忍去听。它本来的去向应是困在天渊呆够一万年,如今怕是再也见不到世道。

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不可闻。熙熙攘攘的市井之音自内传出,雍城不再如所见是一座孤城。

林池鱼又回头望向绯常,“恶鬼由师兄所捉,雍青最认定师兄,便由师兄先进去吧。”

绯常郑重点头,临到跨越城门,目光错过她身边防备的故渊落到她身上,轻言:“小心,保重。”

他踏过城门边缘,身影瞬间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笼门并没有关,街道摊贩叫卖声,杂耍捧场之声,勾栏唱戏之声,此起彼伏传来,渐渐嘹亮。

脂粉铺子的浓香,笔墨纸砚的清香,酒楼饭馆热腾腾食香酒香,阵阵绕鼻,愈来愈浓。

雍城,似乎还是七百年前那个繁华热闹的皇都。

林池鱼让茯苓和沈灵懿二人先进,自己继续殿后。

她们进去笼门依旧开着,散发出的声音气味比方才更强烈,似乎好久未再迎客,热烈迫切邀请诸客进门做客。

看来还没有吞够人,它是清楚有多少人一起寻得这扶摇印,还是什么别的目的?

林池鱼思索着向前一步,身侧的故渊赶紧跟上,影子落在身后,君芜便看到一身青白的女子身侧,紧紧贴着一位高大的红衣男子。乌发如瀑,斜倚姑娘。

君芜神思一顿,这样的背影,她是见过的,在玄山,在青云山,在无数个师父偷偷背着她们离去奔赴去挽救黎民的昼夜。

怎会?!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连忙拽住她,“师父不要!”

她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有些茫然,回望林沧泱。

很明显,林沧泱也察觉出久违的熟悉感,尤其见到君芜看向他似乎想要确定什么,脸上神情更加沉郁,只可惜他现在已来不及拦在她身前。

林沧泱很少冷脸,这两天却尤其的多,君芜心下已隐隐察觉到什么。

许不徐一边关注着她,一边盯着雍城城门,一向面带春风的他此刻难得神色凝重,“笼门怎么还没关?”

君芜回首,女子被雍城城门吞没之后,其内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市井气依旧在朝外界之人招手。

许不徐看出她的意图,紧紧拽着她的袖子,朝她展扇附耳,“师父,你进去了,外面便没人管了。”

一道清和的声音蓦地自她身后传来,“我来。”

林沧泱见是江淮序,目光一沉,快他一步,闪身至雍城城门,走入漆黑暗色里。

不过须臾,那些嘈杂的声音,浓郁的香气,都消散在雍城界内,孤零零的城门立着,重新回到那个静寂了几百年的荒城。

雍青的笼门合上了。

江淮序阴沉地停滞在原地。

为何总是这样,迟了一步的总是他。

君芜哑然掩面,“看来人数刚好够了。江门主与我同为渡劫境,又是御灵门之首,御灵门离不开你。不如同我这般在外护法,宗门有难还能及时支援。”

江淮序勉力维持住自己一贯温和的气度,僵硬应声。

……

进到漆黑的环境里,林池鱼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见丝毫不改,她沉默接受,静声唤道:“故渊。”

“我在。”她手腕处传来动静,让她感知到他尚抓着她。

红色灵息燃在他指尖,却在下一瞬被吹灭。

故渊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扬眉上挑:“怎么?还有谁的法则在我之上?”

“茯苓?”

“沈大小姐?”

“绯常师兄?”

她将每一个名字试着唤了一声,都石沉大海,怪道:“这什么鬼地方?”

手腕叠盖的衣袖忽而变得轻飘飘,衣服的材质在短短瞬息之间发生巨大变化,似薄纱罩袖,余量很大。

她摸索着腰间去寻阵玉,准备跟几人发通讯,将腰间摸了个遍,也没摸到腰间坠着的几个东西,倒是触到一个冰凉的玉佩,带着一个圆盘似的小坠子,还有一条木雕的鱼,手工粗糙,像是哪位不善手工之人自己雕琢的。

霎时,林池鱼眼前天光大亮,街道熙熙攘攘,市井人来人往,摊贩叫卖不绝于耳,勾栏戏曲婉转咿呀,茶楼酒肆拍案叫绝,到处是人间烟火气。

林池鱼和故渊就站在街道中央,面对天光,恍若他们亦是这人潮人海中的一份子,享受着世俗的欢愉。

这回林池鱼看清,她的腰间挂着的是一个青云纹的玉佩,上面刻画着灵兽图案,一侧的小圆盘,是阴阳鱼图,精细地穿在玉佩身上,另一侧与它相依靠的木鱼,棱角分明,还能看出一丝冷傲,得以窥见雕刻之人的心情。

这些林池鱼都太熟悉了。

那青云纹玉佩上的灵兽图案,是沈扶摇的守护兽,清沙州豢养的灵兽云鹏,而那鱼图和鱼雕,分别是杜徵青和她赠与沈扶摇的信物。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着衣裙,已经不是御灵门的青白门服,绣着风吹云纹,满身青绿,沈扶摇最爱的颜色。

“我的脸?”林池鱼迟疑地问道。

故渊早已端倪她良久,看着她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英眉轻蹙,“是沈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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