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白的话提醒了谢景铄,不,他现在是谢卿泽了,从今往后,他都只能顶着这个姓名活着。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前朝余孽”,自己身后的人也都是大绥的敌人。
据他前世所知,那些人的势力应当不足为惧,可前世自己的结局,让他不得不重视,这些人潜在暗处,其中危害绝对是不容忽视的。
不论其他人,单单是身边的初白都是具有野心的,她既然将这些事情告知自己,便是希望谢卿泽登基为帝,不论只是为了日子好过些,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她现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只这一点,谢卿泽便心生警惕,觉得自己该再培养一些自己人,毕竟只有全心全意侍奉的自己人才能叫人放心。
除此之外,皇后的人将至,他们来了,自己便再无与前朝之人接触的机会了,更遑论将其一网打尽,现如今正有了失忆的幌子,也不怕露馅,最好还是与他们见上一面。
布局还得慢慢来。
思忖过后,谢卿泽决定在入宫前与母族的人见一面。
初白退下后,谢卿泽便缩回了被子中,也许是原身影响,又或许是自己的魂魄过于虚弱,他总觉得疲乏得很。
初白办事很利索,第二日便同那边的人联系好,定下了见面的日子,冬月三十一。
谢卿泽一早便被初白拉了起来:“殿下,今日去见您的表舅父和表舅母,快些起身。”
虽说谢卿泽从前作息规律,寅时起酉时睡,可灵魂飘荡多时,许是因为与这幅身子相互适应,他这两日总是睡多醒少。
谢卿泽翻了个身,又费力地睁开双眼,靠着超强的毅力将自己从被褥之中拔了出来。朦胧地穿好里衣,这才唤初白入内侍奉。
谢卿泽的母族属商贾,还是一支较大的商贾世家,自沿海起家,钱庄多位于皇城周边与皇城三青四公几家多少都有些联系。
他的表舅父是如今于家家主,掌管族内大小事务以及生意,虽说事务繁多,却也将每件事做的有条不紊,尽善尽美。
而那位表舅母也是位贤妻良母,将府内各项事宜打理的面面俱到,府内府外的每一笔账都算的清清楚楚,教养出来的一对儿女也都是知书达理。
昨日初白便已经将这二人的情况交代了一遍,稳重有城府,是谢卿泽对于这位表舅父的第一感官,他的妻子自然也是不容小觑,于家的产业可不小,他不认为能将这样一个大宅子打理清楚的女人会是个善茬。
除此之外,打重生头一次出门的谢卿泽也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幅身子的柔弱。前两日整日在屋里待着,没什么感觉,可今日刚一踏出房门,他便被冷风吹了个激灵,登时有些寒风刺骨之感,连连将毛绒裘衣裹了个严实,护好这副娇弱的身子。
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
初白倒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灌了个汤婆子给谢卿泽搂着。
谢卿泽倒是够舒坦,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揣着汤婆子上了马车便倒头继续睡了。
几人将见面的地点定在城郊的一处于氏钱庄。
一路颠簸,突然停下,殿下竟也能睡得下去,难不成是因为大病难愈?这是初白在等了一刻钟后的无奈内心。
她轻轻敲了敲马车窗沿:“殿下,殿下,到了。”
谢卿泽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迷离,缓缓起身,抱着汤婆子向外走,谢卿泽一党果然都没什么好人,连觉都睡不好。
叮咚——
“请宿主遵循【谢卿泽】人物设定,不可违背!!!”
这几日他也将系统摸清楚了,看到后面坠着的三个叹号,他就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他带着满满的怨气,将手搭在初白手上,让她搀扶着下了马车。不过片刻,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令面色如常。
大约是瞧见马车,钱庄内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殿下快些进来,天寒小心冻着。”
来人眉眼间的老态尽显,衣着算不上华丽,大抵是钱庄的主事之类。谢卿泽温和点头,也不拒绝主事搀扶的手,随着他的动作被搀进钱庄后院的一处小阁。
小阁内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虽说他不常与商贾之人打交道,可其中两人,谢卿泽都熟悉的很。
一袭素青衣袍,端的是温润君子之风,举手抬足之间尽是大儒风雅,此人为皇都三青之一,名为于颜安,才艺双绝,前世常伴自己左右,没成想居然是原来那个谢卿泽的人。
而另一位眼熟的是位女子,藕粉色衣衫将人衬得愈发娇嫩,是他前世的太子妃,名为于云溪,是于颜安的妹妹。
其余两位瞧着年纪偏大,许是表舅父表舅母两位长辈。
四人皆在门前候着,态度恭敬,看见谢卿泽的身影,便抬步前迎:“参见殿下。”
谢卿泽面上挂笑,扶起男人的手:“表舅父莫要多礼。”
于舅父连声道是,应是知晓谢卿泽如今病体,连忙引着人去了屋内。谢卿泽虽不受皇帝喜爱,但也勉强算是一位皇子,他在屋内自然是上座。
于舅父率先开口,不过也是寒叙一番:“听初白那丫头说,殿下接连发热五日,还失忆了?”
谢卿泽面上苦笑:“劳舅父挂心,大抵是这样,自清醒便不大记事。”
于舅父目光轻转,看向谢卿泽身旁侍候的初白:“稍后殿下离去时,将库房中的补物多带上些。”
初白向他行礼:“是。”
这时,谢卿泽突然出声:“不劳烦舅父了,若我没猜错,宫中应当很快会遣人来将我接回去了,这些补物反而是累赘。”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于颜安手上的素色刀扇柄被轻轻地摩挲着,片刻后他仍是不得解,将目光投向谢卿泽:“不知殿下这话是何意?”
谢卿泽轻抿茶水:“皇后与大皇子的事情,你们可还有印象?”
几人自是有印象的,这事发生不过两月,大皇子的名声现在几乎是烂臭了。
其余几人的心思尚未转过弯,眼中皆还是疑惑,只听于颜安出声:“我知晓堂弟是何意思了。”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等他解惑:“朝臣心中清楚,太子并非永远是太子,大皇子如今虽说是失了圣心,但如今去了边关,那边战事频繁,若要重新翻身得到陛下的赏识,未必就是难事。不过大皇子那人有些难评,经此事不见得会长记性,若是再出些什么事情,陛下难保不会对他彻底失望,往后他再想要翻身可就难上加难,因此,他需要一个能挡在他面前,好让他养精蓄锐的人,而在他们看来,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云溪有些一知半解,还有些转不过弯,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可殿下为什么会是最好的选择?”
于舅父在儿子开口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看着脑子直成一根筋的女儿有些无奈,开口解释道:“在他们眼里,殿下被放逐在城郊荒宅,无人管教,自是毫不知礼,回到宫中定然会是个闯祸精,这样不仅会将陛下对大皇子的失望转移,相较之下,陛下也许还会觉得大皇子有药可医,从而对他多加宽容。”
谢卿泽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们既然敢把我算计进去,那便要承受算计我的后果。”于云溪原来小时候脑子就转不过弯啊。
于舅父一家子相互看了看,眼中皆是满意的神色,既然殿下态度如此,他们也不需要拐弯抹角的,直言相告便是。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初白听到这话,面上一喜,来之前她还害怕殿下会不忍对他们下手,现在看来,她完全多虑了。细细想来,被父亲流放在这种荒宅十年,不给予任何照料,不管不问数十年,无论是谁都会心生不满吧,更何况是本该锦衣玉食的小皇子。
“殿下,那我们的计划?”于舅父的原计划是趁着谢卿泽被皇帝放逐在城郊,无人注意,好暗自发展势力,囤积兵马,同时让于颜安深入朝堂,于云溪进入后宫探听情报,二人在朝内外收拢人心,待到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好里应外合,一举大成。
谢卿泽大概猜的到于舅父的想法,毕竟不是大势,暗中发展最好,有钱庄与各地店面资金相助,很多问题也不算问题了,只有在朝堂上的权威是个问题,可这也不是一日之功。
谢卿泽心中琢磨,于颜安这个时候似乎是和那时候的自己搭上线了,倒不如将计就计。
于舅父本觉得说服谢卿泽不成问题,可他现在的沉默让于舅父有些不安:“殿下?”
谢卿泽回神看向他:“舅父,初白先前向我透露了一些计划,我想我已经知道您是什么打算了,可您觉得仅仅靠表兄表妹就能成吗?没有正当的‘理由’您真的觉得能让那群迂腐的老头心甘情愿把江山交到我们手中吗?”
这所谓的‘理由’不过就是个所谓的皇室血统,讲究的就是一个‘正统’,不过现在谢卿泽要回宫,那么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即便他是前朝后人,可他也是当朝五皇子,只要这边的人不说漏嘴,也没什么问题,待到他们成就大业,这些自然也不必担忧。这种事想必【谢卿泽】前世也同他们说过。
“殿下的意思是?”于舅父抬手摸着羊须胡思索。
谢卿泽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他年纪不过十五六,还稚气得很,笑容也显得纯真无邪:“看起来最无害的,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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