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巴英额的小算盘

巴英额说的客气,卓立仁比他还客气:“世兄的话就更不敢当了,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是亲亲的世兄弟,你我之间自是应该守望相助互相帮助,世兄的话说远了。”

“是是是,都是愚兄不会说话,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不管怎么说吧,今天中午愚兄在会宾楼摆酒,既为贤弟接风洗尘,也是要对贤弟表示感谢,贤弟务必要给愚兄这个面子。”

“世兄且慢,兄弟昨天刚到,明天又要离开,时间实在有限,还想着多陪陪老人,世兄也是大忙人,这顿酒就留着下次再喝吧,你我兄弟还是在此安坐,有些话还想与世兄多聊聊。”

巴英额请卓立仁喝酒,就是想从他这里多套些话出来,免得他再像以前那样,在官场上一溜跟头,摔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既然卓立仁提出来了,他也借坡下驴赶紧答应下来。

要说巴英额这个旅长当得是真挺憋屈,1912年满清覆亡民国初立,巡防营都改成了北洋军,他这个巡防营裁汰老弱,再把武器以旧换新之后,扩编成为黑龙江陆军第一师第一旅。

当时的黑龙江督军兼民政长宋小濂系北洋老人,自然偏重同属北洋系的黑龙江巡防营第二路统领许兰洲,先提拔他为陆军第二旅旅长,很快又任命其为黑龙江陆军第一师师长,后来居上的成为巴英额的上司。

问题是这人与巴英额一直就不对付,巴英额的资历虽然比许兰洲要老,可他是个旗人,脱不开‘前朝余孽’的嫌疑,当初换旗改制的时候,要不是担心做得过火激起兵变,宋小濂一度都想把他一起给‘裁汰’了。

得到消息的巴英额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当初卓立仁跟他说的那些话居然成真,后悔不跌的他也明白,只有保住手里的兵权,将来才能将本求利。

像他这种亦兵亦匪的,哪个手底下没有冤魂?一旦手里没了兵,想弄死他的大有人在,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素以‘饕餮’自诩的他,还是忍痛掏出来大半身家‘孝敬’新朝,虽然掏空了家底却保住了兵权,还升了官当上了旅长。

尽管升了官,巴英额还是觉得很憋气,因为他那个冤家对头许兰洲连升三级,已经成了他的长官了,这些年来,他跟许兰洲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结的太深了,说是势不两立都不为过。

可许兰洲出身北洋,现在又有督军大人撑腰,巴英额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伏低做小,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其它的再说吧。

问题是他想装孙子,别人却不想让他蒙混过关,官场上就没有一个善茬,那个许兰洲倚仗着督军大人的支持,几次三番的想把他给拿掉,不过是眼红他手里的那个旅,既然自己已经当上了这个师长,谁都想做到令行禁止言出法随那种效果。

许兰洲这个师一共就两个旅,他那个旅是骑兵,巴英额这个旅是步兵,他们除了不敢惹乎那些老毛子(俄国人),还有小鼻子(日本人),唯一需要打仗的地方就是剿匪。

那年头,整个东北一直到内蒙古草原上的土匪多以骑兵为主,剿匪的主力当然就是许兰洲的这个骑兵旅,可是一旦骑兵追急了,土匪不是钻了林子,就躲进村寨据险固守。

这时候还得步兵上,毕竟骑兵不能攻城拔寨,步骑配合才能最后解决问题,可是巴英额这边不仅不配合,还老掉链子,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兵出力,却让别人领功劳。

最让许兰洲生气的是这个巴英额,每一次出兵前都以各种理由要钱,说是如果不把以前的欠饷补足,士兵就不肯出去打仗,还有什么‘开拔费’‘鞋袜费’‘伙食费’这些杂七杂八的不一而足,可把许兰洲给烦死了,他不是没钱而是不想给。

说到这个欠饷的事,其实跟北洋政府没什么关系,因为黑龙江地处边塞苦寒之地,关乎国防,尽管北洋政府什么钱都欠,这些边防军的待遇还是比别的部队好的多,而且也就一个师而已,说到天也没多少钱。

既然如此,为什么巴英额老吵吵没钱呢?一个是他现在确实穷了,不是假穷是真穷了,前些年喝兵血再加上搜刮来的钱财,都让他拿去保官了,家里现在除了房子土地就没啥值钱东西了。

现在的他眼珠子都红了,看什么都像钱,想让他出兵当然就得给钱。除了这个原因,许兰洲从来没有给巴英额这个旅开过全饷,不仅全饷没有,甚至就连半饷都不够。

那个时候北洋军的一个步兵旅是6000人,骑兵旅一般是3000人左右,一个步兵每个月是5块大洋,一个骑兵是8-10块,骑兵还要负担骑兵装具还有马的草料费用,基本上是够用的。

问题是那年头的军官哪有不喝兵血的?从上到下所有的人已经都习惯了这种做法,军官克扣军饷的办法一般都是直接把大洋换成铜元,表面上看是多了不少,毛病就出在兑换的比例上。

明明外边一块大洋可以换95块铜元,军官只给你50块,还说上边发下来的就是这么多,这是第一道折扣,还有第二道。

本来应该由政府负担的很多费用,又被强行压到了士兵头上,比如鞋袜费、换季服装费、冬季取暖费等等,只要当官的能想出来的,就会变着法的往士兵身上扣。

就这还没完,还有第三道——朝廷欠饷,不管上面发了多少,一律告诉士兵上边只发了一半或者更少,只要这些士兵饿不死冻不坏,能对付过去就行了,反正想当兵的人有的是,你不想干就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这么几刀砍下去,本来应该拿到450块铜元的士兵,一个月能拿到100多块铜元就不错了,到了巴英额这里就更少了,许兰洲以各种名义,把给他这个旅的军费又给砍掉了三分之一,把克扣下来的钱全都贴补到自己的骑兵旅里。

巴英额的兵每个月只能拿到几十块钱,还要自己花钱购买换季军服,这些勉强糊口的士兵哪有钱去买新衣服啊?

卓立仁进城的时候,看见韩旭东他们都快冻成狗了就是这个原因。这些苦哈哈的士兵为什么那么感激卓立仁的姥爷,雪中送炭救的是命,锦上添花不过是顺水人情,孰重孰轻不问可知。

满清官场有一个毛病,说话得绕来绕去玩一个故弄玄虚,不能那么直截了当的直说,否则会被别人看不起,认为你没有涵养,不懂规矩,这个毛病其实来自于那些酸腐文人,做什么都要讲究一个涵养功夫。

这个巴英额也不例外,两壶茶都喝完了,一句正事没提,卓立仁的心里就有点腻烦,他当然知道对方来的目的,可是既然是你来请教问题,总不能让我先开口吧?做买卖还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呢,何况是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

一边东拉西扯的与巴英额周旋,卓立仁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何不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这个巴英额?看看他是不是将来可以合作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卓立仁笑着开口说道:“正好有一件事要与世兄商量,您知道,我在美国留学的专业是农业,毕业回国后,在北京谋了一个差事,准备在整个东北,进行一次关于农业方面的全面调查。

世兄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有点乱,所以想请世兄帮忙,看看能不能安排几个兵跟着我,算是个有备无患吧,当然了,所有的费用都是我出。

只不过这个时间有点长,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中间当然可以换人,每年从四月到十月,条件肯定会苦一点,不知道世兄能不能帮这个忙啊?”

这话一出,巴英额的脸色就是一僵,原本就是硬挤出来的笑模样,瞬间消失不见了。原本按他的想法,不管岁数还是职位,我都比你高那么多,今天又是我主动登门,怎么着都算是个不耻下问吧?

这个面子我是给你了,按照官场上有来有往的规矩,接下来就该是你投桃报李了,我来干嘛还用问吗?都是明白人就别来那些虚招子了,痛痛快快说了就得了,我不先点破这是规矩,也是身份,你一个小年轻的还不应该主动点吗?

没想到他想听的人家没说,反过来还让卓立仁这么几句话给将了一军,他这心里就有点不痛快,这个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刚才卓立仁说自己在北京刚得了新差事的话,他就没往心里去,要是仔细听了再多问两句,弄明白了也就好了,可他尽顾着生闷气了,就把刚才那茬给疏忽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卓立仁现在的真实身份,还拿着卓立仁当小孩,最多也就是关老爷子的外孙,就算你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又能怎么样?跟我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老子现在是堂堂的一旅之长,手底下几千号人枪,跺跺脚半个黑龙江都颤乎,你一个小毛孩子不识抬举不说,还敢大言不惭的让我给你派兵?你凭什么?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不管他从你这里得了多少好处,从来不知道感恩不说,还心安理得的想要索取的更多,只要你稍微不能满足他就会马上翻脸,巴英额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之所以现在还不想跟卓立仁翻脸,无非是想从卓立仁这里得到一些信息和帮助,五年前与卓立仁见面时,卓立仁说了一些关于他未来仕途的预言,他当时不仅没往心里去,还觉得都是些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结果后来都一一应验了,让他后悔不跌。

要是能早点按照卓立仁的话,提前下手做准备,怎么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也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勉强按耐住那股子怒气,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在不得罪对方的情况下,拒绝这个派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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