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聚于徐州

第二天,阿童就知道为什么他家郎君说他们不从正门出去了。

“这些人是……”阿童震惊得说不出话。

蔺柘:“很明显,是私兵。”

“豢养私兵不是死罪吗?李知州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只要有能力封口,私兵而已,养多少都行。”

最重要的是当下胤朝的局势如此。

去岁刚出了宁北侯带着手下的十万亲兵自立为王,还成立了自己的小朝廷,虽然因为他过于自大很快就被镇压了,但今年三月南边又出事了。因为朝中有人克扣军饷,导致驻守西南边陲的将士们吃不饱也穿不暖,竟然闹出了底层将士合力杀死了主将,带着一座城池降了一个弹丸小国的丑事!

可以说,胤朝现在已经坏到了底子上。

然而这种时候,如秦国公、昌平侯这种收揽大权的人却仍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雍武帝这个拥有至高皇权的人亦是贪图享乐,仿佛看不到那么多人的水深火热。

可笑,可笑。

这样的国,存之有何用?

“郎君,他们该不会是在围困这座府邸吧?”阿童说出这话时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一个地方知州,囚禁皇子?

蔺柘却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阿童怎么也想不通,“如果五皇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一个地方大员,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政绩有政绩,图什么啊?”

“是啊,图什么呢?”蔺柘半眯眸子,笑了,“这就得我们自己去找了。”

蔺柘带着阿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了私宅。

蔺柘的功夫比不得常续,但也是常续手把手教出来的,其中,常续更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了他,按他的话说,将来遇着事,打不打得过是后话,要紧的是如果想跑,那一定得能跑成功。

用来应付这些私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主仆两个走在街上,发现昨日来时街上还有零零散散的行人,今天直接一个人都没有了,街上还有军队在巡视,蔺柘带着阿童还得是不是躲避这些巡逻的士兵。

这就更不对劲了。

李桉首是知州,管理一州的事宜,但徐州驻守的军队却并不归他管,这也是开国时为了避免地方官权力过大,因此特意另设了执掌驻军的指挥使,且知州和驻军指挥使是相互牵制的,都有权通过密信的形式向中枢举报。

如今这形式,怕是李桉首和徐州驻军指挥使已经勾结在了一起,所以李桉首不仅能肆无忌惮豢养私兵,还能动用驻军军营里的士兵。

——但是,李桉首能将徐州把持得这么严密,只怕在京里还有保护伞。

前世他只记得李桉首伏诛之后其家人也被抄斩了,并未听说李桉首牵扯出来朝中哪位重臣。

蔺柘将现今朝中数得上来的重臣名字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暂时还确定不了是谁。

“谁?!”

蔺柘忽然听到巡逻的士兵大喊。

他皱了皱眉,难不成马有失蹄,泄露了行踪?

正想着这也无妨,带着阿童走是轻而易举的事,就见一队巡逻的士兵手拿长枪飞快地追着某个方向而去。

蔺柘半眯眸子,原来是另有别人。

只是现今徐州明显被李桉首把控了,城门被以管控的借口禁止出入了,平民百姓怕是连出门都不敢。昨日他们进城见到的行人估摸着还是李桉首担心露馅赶了些百姓出来做戏,怪不得昨日他从马车里往外打量时瞧着便觉得那些百姓神情麻木,仿佛在顾忌害怕着什么。

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徐州呢?

“先回去吧。”蔺柘对阿童小声说了句。

他是知道徐州如今爆发了瘟疫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从何查起。

城门禁闭,这次他被昌平侯塞进出行的队伍,与他一样出自昌平侯府的人并不多,便是真有,他也无法信任。消息无法递出去,五皇子也靠不住。

他暂时摸清了徐州大致的情形,但一切都需从长计议。

*

“郎君,我们走吧。”影一低声,“影六把他们引开后就会来找我们。”

贺兰莳无声点点头。

为了掩人耳目,贺兰莳换上了粗布麻衣,影一还用易容术将他的模样换了,不管谁在他面前只怕都无法认出他。

不到万不得已,影一是不想将易容术用在贺兰莳身上的。

易容术的出现是为了方便朱雀卫在暗地里进行的不能见光的事情,并非是挥挥手就能易容,还需要用到一些暂时改变人的骨骼是药物,是药三分毒,就是朱雀卫都甚少用到易容术,长期易容很容易就毒入肺腑了。

可贺兰莳在收到信后执意要亲赴徐州。

在白家被抄、皇后自绝、贺兰莳被废后,影一在默默保护者他的小主人,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牢牢记得白将军的遗命,因此,当贺兰莳颤着嗓音说“我必须去”的时候,影一没有办法拒绝。

那是贺兰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执念了。

贺兰莳到底是被废的太子,外人只知前太子被废,却不知道贺兰莳究竟在哪,在冷宫还是在宗禁府?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雍武帝知道贺兰莳在哪。但这十年,贺兰莳安安静静地同死人一般,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也可能他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个被废的儿子在道观出家了。

虽是如此,他还是身份敏感,从前在三清观中外出都需要到处打点好,免得被人认出来,更不说是私自离京这种大事了。

贺兰莳不想去找雍武帝,他深知雍武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如自己另辟蹊径。

好在贺兰莳自己会医,加上他的坚持,最终说服了影一。

影一先带贺兰莳去了朱雀卫在徐州的落脚点。

一见到贺兰莳,两个朱雀卫直接跪下了。

“请郎君治罪!”

这种时候贺兰莳哪有心思去想什么罪不罪的?

他急忙问,“还没有阿乐的消息吗?”

朱雀卫低着头无法回答。

贺兰莳闭了闭眼,“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虽然是为了避祸才将小主子交给他人抚养的,但这对夫妻的确将小主子视如己出,这十年我们都只是在暗中保护小主子的安危,没有想到这对夫妻会忽然过世……”

“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兰莳追问。

“发现时属下去查探了,这对夫妻是死于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说明是有人要杀他们。

谁?是因为阿乐吗?

可是这十年,除了他和影一以及面前的两个受命在徐州保护阿乐的人,绝对没有人知道阿乐还活着!

朱雀卫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对夫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丈夫是个教书先生,妻子是绣娘,一手绣技十分出众,除此外,便没有别的了,有什么是值得别人杀的?而且他们找抚养的人,品性是重中之重,这对夫妻都是出了名的和善,绝对不可能和人结仇。

“所以……阿乐就再没了消息吗?”贺兰莳喃喃。

“郎君,属下已经将一半的朱雀卫都调过来了,一定会找到小主子的!”影一宽慰道。

贺兰莳整个人仿佛失了神,“若是阿乐出了事,我万死难与白家交代。”

“郎君,慎言。”影一见不得贺兰莳如此,“放心,一定可以找到的!”

贺兰莳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阿乐还在舅母肚子里的时候。

舅母笑吟吟说,“我一直想着将来殿下的表弟要是能有殿下一般聪敏就好了,不若讨个好彩头,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小名儿就让殿下来取如何?”

舅舅即将出征,十分舍不得舅母,因此一天到晚都黏着舅母,听了这话也抚掌,“这主意不错!我觉得行!”

贺兰莳好奇又纠结地看着舅母刚刚显怀的小腹。

取名呀?取什么名好呢?

只可惜,一直等阿乐出生,他都没能将取好的名字告诉舅舅舅母。

舅母本就患有心悸之症,在即将临盆之际收到了外祖和舅舅战死的消息,才刚生下孩子又听闻外祖和舅舅在战前通敌,就这样撒手去了,他甚至没能出宫去见最后一面。

阿乐,是阿乐的养母取的名字。

等所有事情结束后,贺兰莳听到了这个名字,怔愣了许久。

阿乐,阿乐,多好的名字,舅舅舅母应该也会喜欢的。

可是,他现在把阿乐弄丢了。

*

两天后。

“郎君,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阿童小心问。

城内夜里的巡逻强度比白天还大。

这几天李桉首的动作越来越大,五皇子前几次说要出门,李桉首还有心思找人在街道上演一演糊弄一下,今早五皇子提出想亲自去施粥,却被李桉首不轻不重给挡回来了。

若是再来几次,恐怕秦国公府带来的人也要察觉到不对。

正因如此,李桉首放在私宅附近的私兵这两天增加了足足一倍。蔺柘和阿童要混出来的难度也大大提高了。

不过也只是有点难度罢了。

“郎君,我们这是去哪?”

蔺柘道,“当然是徐州城内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他可没有忘记前世李桉首最后的罪名。

前世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以为李桉首真的是胆小怕事怕被治罪才把瘟疫的事情瞒下来了,如今看,这位李知州可和胆小怕事完全不沾边,只怕捂着不上报是事实,但却不是因为胆小怕事,而是想趁机做什么胆大妄为的事。

以及,他似乎有些眉目了——昌平侯给他的考验,成为他手中一把刀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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