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谢流芳杀上苍梧山之前,没人会将他跟狼心狗肺联系在一起。

同门师兄只知他整日闭门不出,山上其他弟子当他是个闷葫芦,没少背地里蛐蛐他解闷。

更有甚者,当众叫他扫把星,让他哪个山沟滚来的就从哪滚回去。

追其原由,不过是男修之间争风吃醋那点事。

少年生自山野,容貌却生的神清骨秀。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含波。在一众油且自信的外门男修中脱颖而出,获得一众打小上山修行的女修青睐。

山上山腰的弟子皆知他们谪仙似的玉清师尊破格允许新收的关门弟子与自己同住天上人间。要知道玉清师尊除却那位已身死道消的大弟子,唯一的首徒也仅仅只是被允住在天上人间旁的偏院。那谢流芳却不知好歹,入门的第六个年头便主动搬至苍梧山脚,只因受不住男修骚扰,自此深居简出,除传召,不再参与内门群修。

但嘲弄没有消失,尽管他天赋异禀,仍有围绕他出身的各种闲言碎语。

直到他趁风雪夜色上山,不费吹灰之力几乎屠尽上清宗一千余名外门弟子,再也没人不知死活的说他家乡人全是他克死的了。

苍梧山伏芳殿,他只身立在古木参天的庭院里,头顶群鸦盘旋,昔日同门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谢流芳略过跪倒在他袍边的内门弟子,盯着痛苦蜷缩在他脚边的楚斐,那人全失了仙尊的威风。手脚无力软在身侧,显然已经断了。

“师尊,弟子会将你的灵骨,一点点剥出,淬炼成无双的杀人利器,如此,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剑峰带起破空,身体触及剑尖那刻猛然僵硬,玉清仙尊瞳孔瞬间紧缩。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毫不犹豫将剑深入。剑下人呼吸渐弱,双眼空洞地死死地瞪着他。

*

嗒——

轻微脚步打破地牢的死寂。那声音起初微弱,由远及近每步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这是哪?

双眼逐渐适应地牢的昏暗,空气中尽是泥土的**味道。没有阳光,不知道时间。

哦,苍梧山下专门关押走火入魔心术不正弟子的监牢。

只有偶尔不知哪的凝水滴落声,仿佛是他还活再这片死寂中的唯一证明。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流芳甚至能感到地面在震动。他屏住呼吸,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逐渐靠近的声音上。

人在门口停住,眼睛猝不及防被亮起的微弱光线晃到,他将脸向旁偏去,下一秒,一股大力猛地抓住他的头发,强行将他拽起来。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又在看清来人后倏地松手,只任由他拽。

来人身长玉立,面容清隽,腰腹有片扎眼的暗红。

那是数日前他挑断楚斐手筋,他出手阻拦时伤的。

苍梧山上清宗玉清师尊楚斐的首徒——楚玉溪,也是他的师兄。

二人无声对峙,半响他颓然松手,嘶声问道:“你可悔?”

他嗤笑出声,宛如叹息般开口:“悔?师兄...咳咳...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楚玉溪陡然暴怒:“七位长老五死两伤!你屠师门辱师尊!到现在竟还不知悔改——”

“——那是他们该杀!”

楚玉溪双目赤红,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谢流芳唇角扯讽刺的弧度,看向自家师兄的目光半点温度也无:

“如果不是我那好徒弟与你们里应外合,你那风光霁月的师尊,早该被我削成人彘了。”

这话仿佛当头一棒,震的他头脑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的掐起谢流芳的下颚,厉声喝道:

“那是养你教诲你的师尊啊!你可知师尊重伤昏迷之际还在嘱托二长老留你的命!”

谢流芳漠然片刻,答非所问嗤的低笑道:“那又怎样——?!”

“——我只后悔下慢了手!没能在高堂大殿上!众目睽睽下弄死楚斐!!!”

他骤然拔高声量,言语中惊人的恨宛若天雷在耳边炸开。

地牢里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楚玉溪颓然跪倒在他面前,接近哀求道:

“我知哓你现在一心求死,你大可不必激我,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告诉我,为何厌师尊,厌到要置他于死地?”

“再过两日便是你的冠礼...到底为什么?”

四目相对,谢流芳透过那双疲惫干涸的双眼,映出狼狈几乎浑身戾气的自己。

“只要你说,我就信...求求你...只要你说,我就信...”

“......”

他像是招架不住这样的乞求,犹豫半响,喃喃低语:

“这些年...我从未放弃寻找害死家人的凶手,数月前,楚斐忽传我上山,告知我当年的事有了进展......”

*

楚玉溪轻带上牢门时,外头夜已深了,仰望漫天大雪,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山道长阔,朔风裹挟大雪,叫人遍体生寒。

衣袂翻飞作响,他拾阶而上,自山脚地牢迈步向山巅天上人间。

风雪太大,眼前光景皆模糊不堪,他步履匆匆,险些撞倒个下山的女修。

孤身行至院外,见门前立一少年,他躬身行礼,哑声道:“烦通报声...弟子,玉溪求见。”

“师叔,你来的真不巧,仙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嗓音冷的像是淬了冰,他骤然抬头,那少年却连眼皮也没抬。

门前不是别人,正是谢流芳收的好徒弟,姓毕名澜之,他的师侄。

为大义,在关键时刻重伤自己师尊救下仙尊的大功臣。

“你怎会在这?”

“哦?”毕澜之冷笑,他居高临下质问道:“我不在这守着仙尊,难道要跟师叔你一样,去牢中私、会叛徒吗?”

飞雪缠绕红梁,黑檐下冰棱印出屋内暖色火光,二人相顾无言,楚玉溪只感眼前一切都陌生极了。

‘私、会’二字如雷霆呈势不可挡之势劈向他,他心乱如麻,怔愣片刻扭头便走。

“那日我乘夜色疾行至天上人间,未张口就被缚在了院中那颗古树上,他说,怕我知道真相会失控...”

“那群贼人是和大师兄纠缠不清的散修,绝不是现在的我可以与之抗衡的...”

“我没了分寸,他说他沉寂多年的修为隐隐有突破迹象,只要我帮他护法,复仇指日可待...我那时满心全是不能再让仇人跑了,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对...”

“——呼...呼...”

周身狂风呼啸也掩不住他急促的呼吸,风雪凌厉,打在脸上刀子一样疼。

山间白盲,他忽心生胆怯,面对这唯一的师弟,他只怀揣见不得光的心思,谢流芳过去遭遇种种他全然不知。

*

嗒——门又开了。

他抬眸,平静问道:“师兄...回来了?”

“哗啦”牢门被扯开,来人不声不响立在他面前。

“楚斐见你了?”

数日滴水未进,他屈膝试图站起身,又摇晃着要跪倒下去。

他干脆闭眼,准备承受膝盖触地的疼。没料许久未动的师兄突然上前,他稳稳的倒在了个寒气未消的怀里。

地牢幽暗,谢流芳只能辨出眼前人的大致轮廓。

“...师兄...?”

突然,他像是看到什么,神色骤然一禀,向后急退却已然来不及。

砰——

他心口一凉,背重重抵在墙上,刺骨的冷穿透囚服漫上四肢百骸,已退无可退。

这人衣衫上只粘有化水的雪,腹部无伤,根本不是楚玉溪。

他徒劳张口,却疼的发不出丁点声响。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阻拦你进上清宗!你就是个...背信弃义的畜生!!”

“...是...是你啊...”谢流芳强忍心口挛缩的痛楚,眼底漠然一片“好久...没见了啊...”

见被认出,‘楚玉溪’握住刀尖又向心口进了几寸,:“谁要跟你见!灾星!”

“你以为...没了我你师尊就能活?”他微微一笑:“我就是要你们都不好...你们都不痛快...我最痛快!”

他无视眼前人濒临崩溃的丑态,自顾自道: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故意把你们引进岭里的,你师尊不死,谁还在意我?你们这些修仙的,个顶个的虚伪...”

“你师尊修的好好的,干嘛回来...走回头路,不就是找死吗...我送他——”

“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一力又一刀,力道大的带动锁链哗哗乱响。

他指尖颤抖着在虚空描绘符篆,但沉沦的意识抢先淹没了他,稍显雏形的符炸的稀碎。

“哇——哇——”

不知打哪来的乌鸦,狂叫着冲俯钻出,‘楚玉溪’猝不及防,鸟喙刺入右眼,霎时剧痛传遍全身,血沿眼眶流出。

谢流芳慢慢失了气,只觉身前身后皆黏腻不堪,视线愈发模糊,耳边惨叫声极远。

双腿先支撑不住软下来,身体贴墙滑落无力倒向一侧,链条猛的挣紧,腕骨在强力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远看就是个垂首跪在地上双臂扬起忏悔的罪人。

自出家门仓惶半生,不过认贼作父黄粱一梦。

待楚玉溪再次回到地牢,还未抖落满身风雪,刺鼻的腥味伴着周身泛起的麻木一同冲向脑海。地上是无暇白雪,地下是猩红的血。谢流芳身前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喉头哽住,不可置信的僵住,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回首再望,却还是摊刺目的血。

“苍梧山上清宗玉清仙尊座下弟子玉溪,不顾仙尊之命私自处死宗门叛徒,抓之,关押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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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喜马拉雅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