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十八

“招婿?”王怡君猛地抬头看向傅容清,眼中是不可置信,“你以为招婿是你张张口就能选来的吗?男女婚配,谁家愿低人一头?谁家好儿郎,是认人挑拣的货物?”

“那母亲就愿意我去做货物吗!”

“啪”得一声,白瓷摔碎一地。

“谁把你当货物了!家中哪里短过你的吃食用度,你要什么家中哪有不应的?如今倒好,你说我把你当货物!”

瓷片亦是划伤了傅容清的手,沁出血来。但她顾不得那点疼痛,事到如今,还不如开诚布公。

“父亲指望傅宸源能做什么?能支撑门楣?还是能光宗耀祖?”傅容清冷笑一声,“当年傅宛吟不过三岁,大伯父便能想着为她谋划,母亲,如今我也十五了,凭什么不能为自己筹谋?”

“她的父亲能做三品大员,你的父亲,至今还是个不得势的五品武官。”王怡君绝望地闭上眼,“容容,做人总是要看清现实的。”

“不过是您不愿意替我争罢了!您愿意为了吴姨娘放过傅宸源,但他未必孝敬您!”傅容清慢慢挪向王怡君,抓住母亲那双有些冰冷的手,“阿娘,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的身上留着的是您的血脉。”

她将头靠在王怡君膝盖上,声音闷闷的。

“阿娘,您那天训斥宸哥儿,我是真的高兴。我真的以为,您不要我了。”

王怡君不自觉地抚摸着傅容清的乌发,她双眸空洞,低声道:“容容,你让阿娘再想想。”

“阿娘……”

“回去歇着吧,今儿你也累了。”王怡君反握住傅容清的手,“你祖母那儿的眼线,我已经瞒下 了,你记得别说漏嘴。”

“我想陪陪您。”傅容清一双眼湿漉漉的,看向王怡君。

“听话。”

听话二字,便是最大的利器。傅容清小时候顽皮时,只要王怡君让她听话,她就会乖乖收起自己的脾气。

傅容清起身,声音有些委屈:“阿娘,我让她们给您送些点心来。”

门被轻轻掩上,今天天光有些暗,屋子里也透不出光来。

***

傅宛吟今日吹了风,回院后咳了两声,便被琉璃督促着喝完一碗姜汤,如今喉咙里还是火烧火燎的辣味。

她本想着尝尝桌上的糕点解腻,却被琉璃拦住:“姑娘,这是长青院送来的酥油鲍螺。”

傅宛吟的手未停,她捡起一块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婶母的手艺着实好。”

哪怕不和,傅宛吟也得衷心的夸赞一句,有些事便是天赋,强求不来。

她小时候阿娘心血来潮下厨,做了一碗不知是什么的糕点,长得黑乎乎的,还带着刺鼻的糊味。难为她爹捏着鼻子吃了一口后,真心实意地对她阿娘说,粒粒皆辛苦,下回还是别难为锅碗瓢盆了。

傅宛吟嘴角扬起个笑,瞧见琉璃欲言又止的模样,笑意更盛:“莫慌,她们也不是蠢脑子,若是我吃了有毛病,只怕她们比我更胆颤。”

“呸呸呸,姑娘少说点不吉利的话。”琉璃皱着鼻子道。

“好好好,呸呸呸,菩萨莫见怪。”

***

琉璃替傅宛吟撤下糕点,她端着盘子回小厨房时,又遇见了在院子里发呆的傅安清。

她坐在秋千上晃呀晃,身边的丁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推着。

琉璃身边的是喜春,头回跟着干活,她瞧瞧琉璃,又瞧瞧傅安清,眨巴眨巴眼睛。

她看见琉璃并不停下,连忙跟上琉璃匆匆的步伐。

“姑娘?”

傅安清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丁香,眼睛里头满是迷茫。

“方才大姑娘身边的琉璃姐姐过去了。”

傅安清垂下眸子,长吁一口气:“回去吧。”

“是。”

傅安清起身,身后的秋千也跟着荡起。

院中只有几朵花落和风声,估摸着今夜风紧,需得添衣。

***

琥珀回来时,已近黄昏。

她赶着夜风归来,吹了一身冷气。她推开门时,傅宛吟正窝在圈椅里,手中的书将坠欲坠。

“我的姑娘!”琥珀一声吼,傅宛吟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您也不怕生病。”琥珀急急忙忙从一旁的衣桁上取过披风,盖在傅宛吟身上.

“这都三月了,不妨事。”傅宛吟拢了拢衣服,指着桌上温着的百合羹,“琉璃特意给你留的。”

温热的甜羹入喉,琥珀浑身都舒坦许多。待到她用完,傅宛吟都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瞧着未看完的书。

“姑娘?”

傅宛吟抬起头,见琥珀从怀中取出账册,她伸手接过,随意翻看着。

“除去供应天家的皇商,京城内的首饰铺子大都差不多,咱们家在中间勉强排个头名,这里头的都是惯来我们这买首饰的夫人小姐。”

“咱们家花样多,金的玉的古朴的时兴的都有,故而还算招人稀罕。”

纤细的手指一一划过,在一个名字上落下。

“齐佩兰。”

“是国子监祭酒吴家的夫人,她来的不多,倒是准的很,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带着她的女儿一起,挑一两件首饰给她女儿。”琥珀思索着回道。

傅宛吟眉头微微蹙起,她的手在这三个字上摩挲着,琥珀见她沉思,也不敢打搅。

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试探着开口:“姑娘,齐夫人同她人不同的是,她选的大都是些扎实的金簪、手钏、金项圈,京中流行的玉簪琉璃簪她是一概不要的。”

傅宛吟的手停滞住,她抬起头。琥珀分明在她眼中瞧出悲戚,但传入她耳中的声音一如往常冷静:“偷梁换柱。”

琥珀猛地瞪大双眼:“姑娘,吴大人可是国子监祭酒,这……”

她的声音也渐渐沉下去,琥珀也觉得自己有些傻气,谁家没些个腌臜事儿,谁家没个上不了台面的阴私。

“吴大人有权,也不代表齐夫人日子一定好过。”更何况国子监祭酒本就无实权,只是受人尊重罢了。

傅宛吟将账册摆在一旁,接着道:“下月初一,我去铺子。”

“姑娘可有什么提前要备的?”

“让掌柜的寻几支银包金的簪子来,做的灵巧些,有趣些。”

“得嘞!”只是刚答完,琥珀嘴唇微动,又面露难色。

傅宛吟瞧见,含笑问她:“怎么了?怕银包金传出去丢琥珀姑娘的脸面?”

“姑娘又埋汰我!”金包银不稀罕,但头回听见人要银包金,琥珀只怕掌柜的挠破脑袋都想不通自家东家来的是哪出戏。

但并不是这件事,是另一件顶重要的事。

“我回来时,遇见了陆世子,陆世子见天色已晚,派他身边的吴钩送我回来的。”

傅宛吟的脸色忽地冷峻起来:“他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琥珀慌忙道,“但吴钩悄悄同我说了件事。他说,他们家世子打算二十八登门。”

“哦?”

“下聘。”

听到这话,傅宛吟反而松了口气。

“傻姑娘,不是老早就知道吗?陆大人手脚倒是挺麻利的,不出一个月便下聘,只怕是秋天前就能嫁过去了。”说到这,她反而笑出声来,“到时候给你们备好个大院子,再给你辟个账房,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听到这话,琥珀反而眼中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望向傅宛吟:“姑娘是要赶我走吗?”

“谁说的,不单单是你,还有琉璃、珊瑚,你们一起。”傅宛吟掰着手指头数着,“寒松院里头的人,信得过的我全都带走,到时候你们单独开府,日子不比现在痛快多了。”

“对了,府邸我都选好了,就在四方阁隔壁街上,去哪儿都方便。”

说着说着,琥珀反而一滴泪落下,声音沉闷:“我不要和姑娘分开,我哪都不去,我就跟在姑娘身边,姑娘不能不要我。”

“谁说不要你们了。”傅宛吟起身,捏捏琥珀的脸颊,“等我安顿好了,便同世子大吵一架,顺势搬出去就行。”

琥珀这些日子又长了些肉,脸上肉嘟嘟的,手感很是不错。

“成了,歇着去吧,莫琢磨许多。”

***

琥珀揉着有些发懵的脑袋回了屋,她想着方才姑娘拍她头的模样。

怎么觉着姑娘待她同小孩似的。

***

一连几天,傅宛吟都未曾出门,连院子都未踏出。

她最近又迷上了投壶,拉着院子里头的一起,个个都被她抓了个正着,就连来寻她的傅容清也被她逮住玩了好几轮。

“大姐姐,妹妹实在差准头,就不扰大姐姐的雅兴了。”傅容清跑得飞快,瞧着她身后的闻雪都快跟不上她的步伐。

傅宛吟兴致缺缺地敲着手中的箭矢,她歪歪头看向一旁的琥珀,琥珀则是佯装没瞧见,继续仰着头看天。

天上偶尔飞过几只乌鸦,嘶哑粗劣的哇哇声倒是很响亮。陆谏提亲时送来的一双大雁,也跟着嘎嘎叫着。

“罢了罢了,我自个儿玩。”

“咕咚”两声,连中贯耳。

***

就这么熬到了下聘的日子,期间四方阁开门傅宛吟都未曾露面。唯一一次出院门,还是因着陆家人前来送问名的结果,以及商议下聘的时间。

陆谏还是请的护国寺敏怀大师合的八字,说二人是十全十美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她叔父听见,似是脸都绿了,连下聘的时候都忘了插嘴。

三月二十八日一大早,傅宛吟便被琉璃推醒。

傅宛吟翻了个身子,正准备蒙头再睡时,迷糊听见珊瑚催促她。

“好姑娘,快醒醒,已经卯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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