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用多年补药,周身才能被药香浸染,除此之外,她身上的松木香,同那日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许二郎那日用刺鼻的熏香遮掩住酒味,故而,詹留素身上的香味绝不是许二郎处的。陆谏从许三郎那头赶来,身上亦是沾染了些许松木香味。
陆谏笑着,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傅宛吟:“多谢傅姑娘提点,三月内,我会弹劾许世昌。”许世昌便是许家二郎许成峰的父亲,现今的吏部尚书。
傅宛吟接过玉佩,冲着陆谏摇摇:“这是谢礼?”
“不,是定金。”
“是今日的谢礼。”傅宛吟反驳道。她将玉佩交到珊瑚手上,回头对陆谏说道,“日后许家那头,我会帮你。作为回礼,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
詹留素回府后,仍心有余悸。
翡翠捧着傅宛吟送的补药,小声问詹留素:“夫人,这些可要留着?”
詹留素侧撑着额头,扫一眼翡翠手中的东西,说道:“寻个大夫查验。”
“是。”
“等等,若是没问题,晚甘侯留下,其余收进库房里。”
“是。”
***
翡翠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詹留素仍揉着额角,她的直觉清楚,傅宛吟绝非善类,她也得不到几分好。但她也不是蠢货,傅宛吟出手大方,是个有头脑的美人,同傅宛吟攀交,亦不是祸。
前些日子傅宛吟去皇宫,还送了她家那个蠢钝如猪的九郎一顿罚。
赵时彤可不是个好替人出头的主儿,京城中多少高官贵族想搭上赵时彤的“赵”,都被她赵家拒之门外。
不说旁的,赵时彤的亲叔父同她母家关系就很是紧张,两家同出一宗,却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赵时彤的一双子女,虽还未到当今圣上独宠的爱护,但也算不上冷淡。
澄宁公主刚满十岁,食邑已远超官家的亲姐姐奉安公主。
至于三皇子——官家至今都无立太子的意向,朝臣对此事也多有参奏,但圣上不愿,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立嫡立长是为本朝传统,但人人都知道,官家自个儿也非中宫所出,亦是从一干兄弟手中捡走的皇位。
所幸,如今国泰民安,剩下一个陆谏喜欢提刀寻朝中官员的不痛快,朝堂之中还算风平浪静。
立储之事,不急。
***
詹留素正思索着,“哐当”一声,门被踹开,许成峰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詹留素瞥他一眼,许成峰的气焰立刻压下五分。
“怎么?又缺钱?”
许成峰的脸涨得成猪肝色,他伸手指了詹留素半天,结结巴巴开口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去找傅家那女子了?”
“有病就吃药,莫来我这狂吠。”詹留素冷冷回应。
“你是疯了吗?”许成峰的声音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鸡,“你是不是觉着能借她攀上陆谏?”
“你才疯了。”詹留素抬头看向他,“你自个儿文不成武不就,倒在我这颐指气使起来。”
许成峰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他喘着粗气,大口呼吸着:“我不管旁的,詹留素你给我记住,你同我,还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
“你又何曾把我当作妻子?”詹留素不屑道。
许成峰一贯嘴笨,他气的拂袖而去,临走前还摔碎了桌上茶盏。
翡翠垂着头推门进来,低声道:“夫人,可要去寻老夫人?”
“不必。”那头自会来找她。
***
傅宛吟领回傅容清时,她手上只捏了一支琉璃簪。
傅宛吟不多问,只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上马车。
“大姐姐,我回去和祖母说,你今日同许夫人只谈吃喝,不论其他。”傅容清瞧着傅宛吟脸色,主动试探着开口道。
傅宛吟含着笑,笑得傅容清脊背发凉。
“大姐姐,你这个笑,同我爹爹要把我嫁给王家那个猪头三时,一模一样。”
傅宛吟挑眉,声音中带着诧异:“叔父想将你说给王家那个老大?”
傅容清扯出一个笑:“王家有钱有权,算起来还是我们家得便宜。再说,高嫁低娶,各取所需。”
傅宛吟只是笑也不回答,傅容清忽的反应过来,傅宛吟亦是高嫁,她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大姐姐,妹妹没有说你的不是。”
傅宛吟取过傅容清手中的簪子,插入她的发间:“你没说错。何况京城人人皆知,我是高攀。”
“大姐姐,大姐姐必定能拿捏夫君……”傅容清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她心里也没底,陆谏那头也不是傻子,她说的要是没应,说不定傅宛吟还会怪她乌鸦嘴。
傅宛吟笑出声来,傅容清听出这里头的真心实意不似作假。
“他日若能做主陆大人,还得谢一谢妹妹今日的金口玉言。”
傅宛吟的不在意,让傅容清也松了一口气,她佯装捋捋头发,笑笑道:“大姐姐莫拿我取乐,妹妹可是真心盼着大姐姐好。”
“大姐姐也盼着妹妹好。”傅宛吟将傅容清鬓边碎发别在耳后,“自家姐妹,不说两家话。”
傅家的马车慢吞吞地往回走,到府上时已近暮色。
傅容清正要下车,傅宛吟伸手拉住她,低声道:“若是祖母逼问,你可直言是我敷衍。”
傅容清回眸,瞧见傅宛吟镇定模样,她挤出一个笑:“大姐姐放心。”
傅宛吟松开傅容清的手时,外头传来长青院袁嬷嬷的声音:“大姑娘,二姑娘,老夫人知道二位姑娘辛苦,特意往院中送上新制的糕点,二位姑娘也不必再请安了。”
“有劳嬷嬷。”
是傅宛吟的回应,她轻轻一推,傅容清顺从地下了马车,傅宛吟亦是慢悠悠在后头。
袁嬷嬷低着头,很是恭敬地在车外候着,她见到鹅黄裙摆和月白色裙摆依次拖过,这才抬起头跟上。
***
长青院同兴宁院紧挨着,寒松院则是在西边。
待到傅宛吟同傅容清分开,袁嬷嬷这才出声喊住傅容清。
“二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
长青院内,万芳秀和王怡君等候多时。桌上的茶凉了又倒,两人的心亦是不平静。
谁都不敢开口,屋内是诡异的平静,直到映雪弓着腰进来。
“老夫人,二姑娘来了。”
万芳秀脸上挤出个笑容,王怡君脸上仍旧挎着,直到帘子掀开见到女儿,她才露出个笑脸。
“祖母。”
“容姐儿也累一天了,这是今日新制的糕点,尝尝。”
傅容清心中狐疑,她取过一块慢慢嚼着。
不出半刻,她听见祖母问她:“今日你大姐姐同许二夫人说了些什么?”
傅容清将嗓子眼的绿豆糕咽下,声音有些沙哑:“大姐姐同许二夫人说了会话,夸她家席面好,说是后头想请许二夫人再来我家这头。”
万芳秀抬眼,站在傅容清一旁的映雪连忙给傅容清端上茶水,傅容清接过,将这口气儿顺了下去。
“你大姐姐还算是有点良心。”万芳秀招招手,傅容清慌忙起身在她身侧坐下,只听见她接着道,“你是我的亲孙女,理应晓得轻重。”
傅容清心跳如雷,不敢靠在万芳秀身上,只敢虚虚依靠着,埋着头佯装撒娇:“孙女明白,祖母的一片慈爱之心。”
一旁的王怡君主动开口,她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母亲,容姐儿也累了,还是让她下去歇着吧。”
似是被王怡君提醒一般,王芳秀这才反应过来,她轻柔地拍拍傅容清的脸颊:“我也是老糊涂了,容姐儿正是觉多的时候,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不必来问安了。”
“多谢祖母。”
***
傅容清如释重负,她跟着王怡君回到兴宁院,刚准备回屋休息,就听见王怡君开口:“你跟我过来。”
刚进屋,王怡君就冷着脸对身后的侍女开口:“都给我出去。”
傅容清的心又提起来,她不明就里,只敢乖乖地在一旁立着。
侍女弓着腰掩上门,外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母女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王怡君缓缓扶着椅子把手坐下,她吐出一口浊气,严厉道:“跪下。”
“扑通”一声,傅容清跪在母亲面前,她埋着头,等着母亲训话。
“你胆子大了,敢同傅宛吟联手骗你祖母,骗你母亲了!”王怡君握着圈椅把手的五指青筋暴起,“你把家中人都当做白痴不成,你以为你那点伎俩瞒得过吗?你明明就没有跟去见许二夫人,她不过把你丢在了缠金阁里,把你当作笑话!”
说起缠金阁,王怡君见到傅容清发间的簪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起身,从傅容清头上扯下簪子,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过是一枚簪子,便将你收买了?你的眼皮子何时变得这么低了!”
王怡君止不住地喘着粗气,傅容清发髻凌乱,她却抬起头来,脸上已被泪水打湿:“母亲,祖母不敢得罪傅宛吟,我就敢得罪吗?我不听她的也讨不了巧,还不如在她面前乖觉些。”
“母亲以为,那日平丘院的事,家中都不知道吗?她傅宛吟,如今是有人撑腰,是半只脚踏入国公府的指挥使夫人,我凭什么和她争、和她斗?凭连官位都保不住的父亲吗!”
王怡君跌坐在椅上,面色晦暗不明。她知道,女儿说得都是实话,她的脸面早就在那日被狠狠地扯下。
“我又能指望谁呢?我又能指望谁!”
“母亲,”傅容清抹了一把脸,昂着头道,“你还能靠我,你可以靠我。”
“我要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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