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江小梅,你即刻马上给我从那间屋子搬出去,否则我一定打死你。”

声音穿过几重高墙从西苑传到了东苑。

江如海手中的杯子一抖,茶渍哐当一声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身前一道黏糊糊的童音响起。

“阿爹,你弄湿我课业了。”

江如海一脸抱歉道:“对不起啊,礼儿。”

他虽帮小儿子擦着桌子,心绪却飘到了西苑。

知礼歪着脑袋看了看江如海,又和江如海同款歪脖子望向西苑。

他捂着嘴糯糯笑道:“阿姐和漂亮表哥又打架了。”

江如海犯愁啊。

“是啊,从小就不和。”

如玉坐在床上缝衣服,插话道:“老爷,我看他俩感情好着呢,小姐跟旁人在一起时哪有这么活泼。”

这如玉向来会说话,专门捡着江如海喜欢听的说。

江如海弯下身子看了一眼知礼写得字,满意得摸了摸儿子的头。

他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儿子。

“礼儿最近习字进步很大。”

“阿爹,听说阿姐字写得像狗爬,是真的吗?”

知礼很开心的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

他很瘦,眉眼间很像江如海。

如玉听到儿子这么小,小心得打量着江如海的神情。

这院子里除了她谁还会去跟知礼说沈径薇的事情呢。

东苑和西苑完全是俩个氛围,在这屋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都沉闷老实得很。

前些日子的那些传言已经惹得江如海不悦了好些天。

这些日子江如海话都不怎么跟她说,就连睡觉都背着她。

江如海虽没打她没骂她,但这种沉闷冷漠的气氛压得她实在难受。

纵然她千般道歉,也不太好使。

江如海斥道:“我知道你口口声声不在乎名分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可你也不应该去城里散布谣言,更不应该拿熙儿大做文章。”

三俩句下来,如玉眼眶湿润了。

她低眉顺眼着,说她从小被卖到春风楼那样的地方,不像沈梓熙那般从小饱读诗书,又知书达理,如玉这个名字还是楼里的妈妈们给娶的,每逢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总想起在春风楼里的日子。

如玉知道这也是江如海的心病。

当初若不是她使了一些手段,江如海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上她的床。

如玉又说道,她最喜欢最敬仰的人便是逝去的沈梓熙,为了表达对沈梓熙的喜欢这才想着把名字改成沈芷惜,不想外面的人听去了,竟传成了那样。

江如海不是没洞悉到如玉的一些小心思,知道她还是在意没有名分,觉得自己在沈家多年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混到抬不起头,便使了这些手段,想给自己在外面挣点体面。

同时他又觉得如玉可怜,在别人的影子下生活哪里会有体面,但矛盾的是他心里愧疚的同时又自私的想要她继续下去。

说到底他当初鬼使神差的走进春风楼,也是无意间抬头看见了那双酷似沈梓熙的眼睛,如玉对沈梓熙这么执念他是有责任的,他本就觉得愧疚,加之她又天天将儿子拉来他跟前讨好,渐渐的气也就消了。

如玉见江如海没有问责自己的意思,便知道他今儿心情不错。

她便大着胆子说道:“咱们礼儿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商贾之家的孩子又不能参加科举,我听说王记的少东家三岁起便开始看账本子了,小姐不也十岁就接管商行了吗,礼儿这都快八岁了,是不是可以请小姐带在身边或者找几个老掌柜带着,待长大了也好替小姐分忧。”

江如海有些愠气:“你既知如此,就不该总去找她不悦。”

说到这如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回道:“城里的那些谣言真不是我传的,我怎么可能会说出沈家真正的主人是我这种话,说出去不是要羞死我吗?”

前几日江如海一进屋子就说这个事儿,房里的那几个丫鬟脸色都多精彩如玉还历历在目,这几日她也旁敲测听跟江小梅打听过那些话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江小梅说他初来皇城没在意对方是谁。

这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江如海道:“外面没人说薇儿不好,下次你若是再听见些什么自己先考察考察再传给我。”

如玉还想说什么,看到江如海那张如灰的脸,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刚,便以退为进道:“是,这件事是我不对,那我也不是想着小姐从小没了娘,虽然她不认我做后娘也不想我进门,但我说到底是老爷的人,是礼儿的母亲,我是打心眼里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这不一听到不好的,便着急了嘛,我是想为老爷解忧。”

说到这江如海对如玉愧疚又加深了不少。

说来也怪,沈径薇从小就很听他的话,她娘刚走的时候小沈径薇还安慰他说,人这一辈子和一个人相守是很难的,生离死别总有变数,还希望江如海早点走出来,如果遇到了其他对自己好的女人那就娶回家。

才过了一年多,她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年沈径薇在祠堂前当众揭穿他养外室的事之后,他想着知礼也要落地,总不能生在外面,便去同她说想要给孩子和孩子他娘一个名分,可曾想,她死活不答应,居然还说出孩子可以留在沈家抚养,她可以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孩子,但是如玉不能进门的话。

江如海一听,这不就是高宅大院里去母留子的一套吗?泯灭人性啊!

江如海当下就气急了。

前面夺了他掌家之权,后面还不让他女人孩子进门,他一气之下便收拾东西搬了出去,直到孩子满月都没有回过沈家。

期间沈径薇派人送来书信,信中内容很简洁,问他:“父亲真的不要我了吗?”

江如海看着信夜夜流泪,一边是儿子,另一边又是女儿,他俩边都割舍不下。

就在他俩难的时候如玉主动提出离开,只为江如海不要再为难,还叫江如海赶紧回家去。

这么一来,江如海直接受不了了,当天晚上便带着如玉母子回了沈家,沈径薇倒没赶他们出来。

不过,每当江如海想给如玉名分时她便会第一时刻站出来阻扰,这样的戏码每半年就要闹上一回,沈家上下都习惯了。

江如海听如玉这么说,一面夸她识大体一面又叫她不要跟沈径薇一般见识。

如玉笑道:“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小姐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江如海鼻子一哼:“十八了,不小了。听说宋家那个公子与薇儿每天书信往来?”

如玉帮着江如海按太阳穴。

“这道听途说的话我可不敢再乱说,不过我倒觉得小姐和表少爷挺般配的,您以前不是跟我说您还给他们说过亲吗?外面的那些富家公子哪里靠得住,还是表少爷这样的好,知根知底。”

这话倒是说进了江如海的心里,就沈径薇这泼辣的性子嫁到谁家里去都要鸡飞狗跳。

江如晦与他是发小,褚御兰又很疼爱沈径薇,按理说与他们家结亲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

江如海摇了摇头道:“别说薇儿不同意,就算她同意,御兰她也绝不可能让他儿子入赘。”

如玉赔笑道:“也不一定非要表少爷入赘嘛,您不是常跟我说稻香村山好水好,在那呆着很清静嘛,还说将来你就回那养老,小姐若是嫁去那里,你若是回去了也好有个伴嘛。”

江如海转头望向如玉:“薇儿嫁去乡下,那城里的生意谁料理?”

如玉回道:“不是还有大少爷吗?他大抵也是做不了官的,他和小姐关系向来不错,若是他帮忙管着铺子里的生意,小姐应是放心的。”

见江如海在沉思,她趁热打铁道:“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个好归宿才是正经事,成日这样抛头露脸实在太辛苦了。”

江如海思索了半天,回道:“我再想想吧。”

江如海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那便是他想没用啊,他做不了主啊,沈径薇不听她的。

但如玉却不这么想。

她觉得沈径薇虽然三天俩头呛江如海,但实际上她可在乎这个爹了,不然也不会任由她呆在沈家这么多年。

她向窗外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外面堆着雪人,手脚被冻得红通通的。

她心道,他们家儿子的待遇竟不如西苑的一个小丫鬟。

每回抱喜过生辰,沈径薇就敲锣打鼓得给她办生辰宴,好吃的好用的随便那丫头挑。

而她儿子呢?

学堂里的孩子骂人,顶多骂一句“妾生的”,轮到他儿子,人家都不知道该骂什么,当着她的面嘀咕“妾都不如的人生的狗崽子应该叫什么”

她的知礼就样在嘲讽中冷冷清清长大。

她原本想着顶多熬俩年沈径薇看在亲弟弟的份上怎么的也会同意给她一个名分了,谁知竟是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

这么多年了,沈径薇一次也没主动来看过这个弟弟,就连生辰礼都没送过一件,想要她给知礼分点财产怕是很难,为今之计只好先把沈径薇弄去乡下,先让她将权利一点一点吐出来给别人,至于后面又怎么从这个别人手中将权利拿过来,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径薇将江小梅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沈淮安又一件件给捡了回来。

沈淮安抱着江小梅的被褥往屋内走去。

像是一道温暖的春风,一双星星眼里满是光采,整个人书生气极了。

他将江小梅的被褥重新放回到床上,江小梅就倚在窗户边,他和沈径薇谁也不和谁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瘆人。

沈淮安劝道:“再过几天百篱书院休沐便结束了,到时江兄便要同我一道去进学,你不让他住在这儿,回头他去别处夜夜做着噩梦,可怎么参加百篱书院的大考?事关江兄前途,阿薇当包容些才是。”

沈径薇大咧咧张开腿坐在江小梅的床上。

沈淮安轻轻踢了踢她,示意她坐有坐相。

她将腿放好,向江小梅伸出五根手指头问道:“这是几?”

意思是,大毅最有名的学府就你这脑袋都能进?

江淮安一把握住沈径薇的手指头,将她的手藏到身后,对江小梅含笑道:“阿薇顽劣,还望江兄不要与她计较。”

江小梅什么也没说,拿起桌上被沈径薇弄乱的衣服开始收拾起来。

原本陈列简洁的屋子东西被弄得横七竖八。

沈径薇从沈淮安的身后探出头来。

“我兄长以平民之身能入百篱书院这样的贵族学府那是因为她在书院学子选拔大赛上考了头名,你是因为什么?不是说要一辈子在稻香村种地的吗?为何也来皇城进学?”

江小梅将衣服塞进衣箱里,一脸视死如归道:“考功名啊。”

沈径薇像是听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很离谱。

她张着嘴望向沈淮安,问道:“兄长,他刚刚说什么?他要考功名?”

江小梅:你不是嫌我没功名吗?我考!

表哥,你这怎么能说不算爱呢?

我劝你好好了解一下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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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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