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玉死了。
死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在阵阵雷声中,她在多年好友哥哥的诱哄下,答应把身体换给没多少日子的好友。
换后,他们并没有像承诺中那样,费尽心机帮她治病,反倒把她丢弃在无人问津的偏院中,任她自生自灭。
被痛苦折磨数日后,她终于解脱,灵魂飘向天际,她窥见几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这是一本小说中的世界。
而她,是小说中的炮灰女配。
她以为的投桃报李,在好友看来是觊觎她南宫家大小姐的身份地位。
她以为的结草衔环,在好友看来,是欲拒还迎的可笑把戏。
在她日日夜夜被痛苦折磨时,好友与其哥哥在不遗余力的诋毁她,只为等她死后,拥有她健康身体的好友能堂堂正正的回家。
至于她的爹娘,早在那场盛大的诋毁中,悬梁自尽。
轰隆隆!!!
一道惊雷落下,钟书玉猛然睁开眼。
屋外是瓢泼大雨,屋内点着暖炉,袅袅青烟在昏暗中盘旋而上,如梦似幻。干燥温暖的房间里,她冻得抱紧双臂。
她只穿了寝衣,外边是一件极薄的外衫,被雨水打湿后,冷冰冰地贴在她身上。
“小玉,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了。”
声音从书案后的阴影中传出,屋内摇曳的烛火下,青年慵懒地靠在椅上,用一种极温柔的语调,说出让人胆寒的话:
“她救过你,还待你那般好,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她痛苦吧。”
是南宫慕羽。
她那位好友的哥哥。
同时,也是送她到绝路的人。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钟书玉忽然意识到,她好像重生了,重生在一切发生之前。
见她没反应,南宫慕羽从桌后走出来,来到她面前。
今日的南宫慕羽很不一样。
他寝衣外套了件紫色长袍,随意慵懒地搭在肩上,平日一丝不苟的长发散落,懒散地打了个璇儿落下。
大概率与钟书玉一样,睡下后被喊了起来。
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摩挲钟书玉的脸颊,语调温柔且缱绻:“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你来冒这个险,可我没办法,小玉,阿雪需要你。”
钟书玉抿唇,一言不发。
眼前人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皮肤瓷白,长发,睫毛长而卷,鼻梁秀气高挺,唇瓣不薄不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满怀笑意,似春水般,流淌进盛京所有待嫁女子的心。
若用花来形容,他便是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
这样的场景下,这样的人,以极温柔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试问那个女子不动心?
南宫慕羽大概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一个小女孩的心吧。
可……
钟书玉眼神微冷,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愿,国师大人另找他人吧。”
南宫慕羽的手一僵,缓缓放下:“你在害怕?在担心什么?你不信我,总信阿雪吧,她与你相识三年,你总不至于,连她都不信。”
就是因为太信了,前世她才死无葬生之地。
三年前,她因偷学术法,被三省学院的人抓住。
荣朝的阶级制度十分严苛,普通人别说修习术法,偷偷看两眼都会被当成魔族奸细直接打死。
三省学院名义上接纳所有拥有天分的学生,实则,仅允许有权有势之人入内
钟书玉不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成亲生子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于是系进了三省学院,一边在膳房做工,一边找机会偷学。
可惜她还没学多久,就被抓了。
为首的女子是当朝丞相之女,名为阿苑,也是众多神院贵胄子弟中的主心骨。她下令将钟书玉拖下去杖毙,全员附和。
是南宫问雪,她出面保下了钟书玉,还破格让钟书玉进神院修习,在钟书玉因为身份地位被人欺辱时,也是她挺身而出,挡住了所有明枪暗箭。
坦白说,她要钟书玉的命,钟书玉可以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可她不明白,她都同意了,为何还要诋毁她,害她父母,害得从此之后,所有平民百姓因她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三年前救她,是为三年后,更残忍的取她性命吗?
“我身份低贱,恐怕配不上南宫小姐高贵的灵魂,大人另寻他人吧。”
说罢,钟书玉转身离开。
咔哒。
门栓落下,南宫慕羽意义不明的话自身后传来:“这就要走,我的话还没说完。”
他一步步走来,把钟书玉困在房门与他中间,“你想要什么,钱?权力?还是阿雪的身份地位?别担心,我很有耐心,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哥哥!”屏风后的声音熟悉且暴躁,“与她废话这么多做什么,直接绑了,管她愿不愿意。”
“别急,”南宫慕羽抬起钟书玉的下巴,眼中的柔情几乎溢出,“她会答应的。”
糟了!
他是在催眠!
身体不能动,甚至不能挪开眼神。
钟书玉拼命挣扎,也只有手指摆脱了束缚。她往旁边摸去,没记错的话,门边有她带来的伞。
集市上最便宜的油纸伞,没有任何花纹,任何装饰,无聊的像一碗糙米饭。在来的路上,还因抵挡不住的疾风骤雨,变得四分五裂。
钟书玉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一块弥漫开来,趁着空挡,她用力挥动手中的油纸伞,朝南宫慕羽打去。
国师不愧是国师,很快反应过来,后退躲过攻击,手一抬,破碎的油纸伞整个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钟书玉当然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国师,她在为自己争取,争取打开门闩的时间。
只要逃出去,逃出去就好了——
门,打不开。
门上被人为下了禁制,哪怕没有门闩,依旧如块铁板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又同意了?口是心非的小老鼠。”
钟书玉回头,昏暗的光线中,南宫慕羽轻笑。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们,根本没想让她安然离开。
答案一开始就说了,能帮南宫问雪的,只有她。
老天好似跟她开了个玩笑,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不给她自救的时间。好像明晃晃的说:
配角,就该死。
平民百姓,就该做蝼蚁。
任何挣扎,在此刻,都成了笑话。
她不甘心!
她爹娘开了间糕点铺子,这些年起早贪黑的讨生活,碍着谁了?又让谁养活了?凭什么有权有势之人说一句话,他们就得把命搭进去?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巨大的愤怒冲破了禁制,钟书玉生生把门拉开一条缝,跑了出去。
“怎会?”来不及惊讶,南宫慕羽伸手,跑出门外的钟书玉立即悬空,用力一拽,狠狠摔在软榻上。
她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国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神,法力最高的男人。
软榻上的东西被一个接一个丢了出来,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很难判断自己在做什么,就像现在的钟书玉。
她的攻击,完全是无用功。
南宫慕羽一一躲开,每躲开一个,就往前一步,直到最后一个玉杯砸在他的额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他终是藏不住,眼中闪过阴暗,一把掐住钟书玉脖颈,道:
“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不!愿!”钟书玉一字一顿,双目猩红,“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愿!”
南宫兄妹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明明有一百种方式让钟书玉“同意”,却偏偏,非要听到她说一句“愿意”。
唯一的可能,是交换身体的秘咒,需要她同意。
“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南宫慕羽掐她脖颈的手微松,改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在她唇角摩挲,道,“我就爱啃难啃的骨头。”
哒哒哒。
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站在门口,说:“大人,大公子来了。”
屏风后,南宫问雪略显紧张:“怎么办,是大哥。”
南宫慕羽脸上闪过疑惑,他怎么这个点来了。
此事绝不能让大哥知道,不然,又要凭空生出不少麻烦。他当机立断,用捆仙索捆住钟书玉,又施法封住了她的嘴巴,道:“乖一点,不会痛。”
说罢,将人丢进屏风后。
南宫问雪身上黑气弥漫,施了个诀后,暂时压制住,她又成了人人艳羡的南宫家大小姐。
“大哥。”
一袭黑衣的韩云州走了进来,眉目冷峻。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南宫问雪迎上去,亲昵地揽上他的胳膊。
“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想起你怕打雷,便来看看。”韩云州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看向满地狼藉,皱眉道,“这是?”
“我们、我们闹着玩。”若是以往,面对大哥的疏离,南宫问雪定要说几句不开心的话,今日好似没察觉似的,解释道,“类似于投壶,只是没投中。”
“大哥今日怎么想起回府。”南宫慕羽看向他,眼神中有警惕,“你不是说,阿雪终要嫁人,不能一辈子黏着你,需得学会自己度过雷雨之夜吗?”
南宫问雪自出生起,便被赐婚太子,成了荣朝未来的太子妃。她小时候怕打雷,每当雷雨夜,大哥都会在屋外陪着她,可惜父母过世后,再没来过。
韩云州道:“先前调查的魔族黑匣有了线索,回府时正好路过,便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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