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词饭量不大,加之赶了几日的路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了几口面便就吃不下了。
之后,两人便买了几日的干粮便匆匆上了马车。
南有青州,扬州,郑州,西有荆州,惠州,北有兖州,豫州,朔州,若是往东,便就是泉州,雍州。
除之外,还有许多小郡。
但究竟该去哪?
去哪才不会被萧恕寻见......
荆州有崔姐姐在,泉州有祖母在,萧恕必定也能猜到,她是必然不会去的。况且,她亦不想连累她们。
那往北去兖州吗?
不,她与云桑无甚交情,况且云成均心机深沉,若是去了他的地盘,她没有哪个本事能躲过他的追查。况且,就算是送萧恕一个顺水人情,他也会全心全意地搜查她,再把她交给萧恕。
至于向南。
江南水乡,多是才子佳人,她自然是向往的,去做个教书的女先生也是极好的,只是这样一来,萧恕也当是这样想的。不出意外的话,南方当就是他大力搜查之处。
不,不能去南方!
如此盘算了一圈,竟然没有一处庇身之所。
沈清词绝望地靠在马车窗帏旁,紧紧抿着唇。难道普天之下,真的没有一处可以去的吗?
此刻,微风浅浅吹开帘帏,露出了集市一角,从马车里望去,刚好看到偏隅处的字画便风吹动,落了一地。
她想到了!
“柏雪!停车!我想到了!”
见他撩帘探头进来,沈清词勾唇道:“我可以写信,再寄回家中,告知我要去荆州!”
“荆州?”岑映竹微微困惑道,“这恐怕不妥,他们定然会想到的。”
“是。”沈清词含笑道,“所以,我正是要写信回去,亲口告诉他们,我们正是要去!”
“这封信一定会落到萧恕手里,如此大张旗鼓反倒像是假的,这样一来,萧恕便必定不会去荆州了!”
岑映竹点头,莞尔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荆州?”
沈清词却缓缓摇头。
“不,我们不去荆州,若萧恕别处寻不见我们,以防万一,他定还会去荆州搜寻。既如此,我们便去旁边的惠州。那里毗邻燕国,民风粗犷,萧恕定然想不到我们会去!”
自然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岑映竹答应下来。既如此,两人便去了卖字画之处借了笔墨写了信,又借飞鸽传信去了沈府。
……
两日后,徐风把从沈府收到的信递给了萧恕,斟酌着用词,谨慎道:“殿下,沈家一收到信便派人去了荆州,是沈之隽亲自带人去的。”
萧恕微顿,紧接着缓缓展信。
“父亲、母亲,展信悦。女儿不孝,离开你们已有数日,日夜思念,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女儿与崔姐姐情谊深厚,昨日便出发前往荆州,一切安好,勿念。”
信只有短短几行,想来是她匆匆写下的。萧恕却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一字一字镌刻进心底。他要看清她究竟是如何骗他的。
呵,她特地写信过来,就是为了骗他!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信,她当也是忆起前世的,且应当是在他之前。
原来,她那时说的要嫁他,真的是在骗他!
那个人就有那么好吗?
他们夫妻五载,数次的水乳交融,也曾有过那样一段琴瑟在御的日子,有过那样深的情分,甚至还曾有过一个孩子,这些竟都被她这般抛诸脑后。
她不顾一切,不顾世俗,不顾礼义廉耻,就这样,跟别的男人跑了。
呵。
“殿下,我们现在便前往荆州?”徐风道。
“——慢着。”
萧恕将信仔细收好,半挑着剑眉,语气不善,“继续去南方。另外,叫回荆州的大部分人马调往兖州和泉州。”
徐风虽不懂,却也只能答应下来,将将出去又想到陈忠今早说的那事,低声道:“沈小姐有个贴身的婢女,叫穗禾,这几日常常到府里......说的话不大好听,道殿下您......强娶......”
萧恕轻笑,供认不讳道:“本王本就是强娶。”
“罢了,别理她便就是了。她若骂得狠了,便将她赶回去。”
徐风称是,紧接着又听萧恕道:“此事差旁人去办,你不要出面。”
他与穗禾的结果不算好。萧恕思及沈清词幽怨低诉的音容,急急嘱咐道:“往后你见了她,记得绕开。”
徐风有些疑惑,抬眸,正对上主子审视的眼神,还疑心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正要开口便见主子眸色一转,正色道:“既如此,你便下去吧。”
徐风只好转身离去。
到了午间,徐风收到消息,道沈小姐曾在一农家留宿了几日,那农妇姓刘。
萧恕一听便叫人去将马带过来,这是亲自要去的架势了,徐风也紧跟其后,正要叫上李六和李七一起去,哪知,刚出门便碰上了大公主。
“三郎,你这是去哪里?”
萧暌这日是瞒着李霁来的,见萧恕要走,便上前拦住,气道:“三郎,你可是要去找清词?”
此事未曾声张出去,萧恕不知道她怎如何知晓,转头便见穗禾在一旁,这回倒是不用再问了。
萧暌见他沉默,便连连叹气,“三郎,你若是要同一个人在一起又并非只有做夫妻这一种法子!”
“还有一种,便就是与她结拜做一对兄妹!往后,往来必定是不会少了,连她的孩儿也必定是要叫你一句大舅爷的。”
萧恕眉心微按,挣开她的束缚,几乎被气笑:“这是李霁从前教长姐你的吧?你既对他这样言听计从,不如你们和离做一对兄妹。这样一来,我不仅有个好姐姐,还多了一位足智多谋的异姓兄长!”
从前他还疑心长姐的几个面首怎么自成婚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原来便是这样没的。这样的事也只有李霁能想得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萧暌抿唇道:“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请了旨,难道你以为清词就当真心甘情愿地嫁你了?她从前与我说过了,她已经放下你了,现下她既是走了,便是不愿再与你有牵扯,她这是在成心躲着你,你又何必去找她?难不成找不回她,你当真要给沈家按个抗旨不遵的大罪?”
萧恕并未答话,只是利落地翻身上马,勉强笑了笑。
“长姐高见,三郎知道了。只是人定胜天,我定会叫她回心转意。尔后大婚,我定要请长姐多喝几杯喜酒!等孩儿诞下,也第一个抱到长姐跟前去让长姐瞧一瞧!”
说完,他便策马离去。
府里的众人紧紧跟了上去。
城郊外一处僻静的村庄马蹄声不绝,很快,刘婶的屋子被团团围住,萧恕坐于高大的马上,未曾抬眼。
屏退众人后,萧恕这才下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快!跪下!这是宁王殿下!”徐风在旁道。
刘婶被吓得滚落出了两行浊泪,赶紧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左一个宁王饶命,右一个宁王饶命地大喊着,直到肖放跪到她身旁,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口,低声道:“娘,不用怕,宁王不是坏人......你把那日沈姑娘如何在你这里留宿的经过说明白就成了!”
刘婶这才镇定下来,抹了一把鼻子眼泪,抬头一见马上的人,几乎要吓晕过去!
原来是他!
他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宁王!
“娘,快说啊!”肖放劝道。
刘婶唔了一声,遂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把沈清词崴脚又如何留宿,住的是哪间屋子,岑映竹住的是哪间屋子都说了出来,还说她不知她们叫什么,便按村里的俗称叫,一个叫阿妹,一个叫阿弟。
“阿妹对她的表兄是很好的,那天夜里下雨见他不曾回来便起夜了几次,见回来的人不是他,只是过路来借宿的便很是失落,还有啊,她还给他纳鞋了,一看便是没有做过针线活的,她手被刺了许多次,冒了几次血珠,我看不下去要帮忙,她也是不肯的......不过她走的有些匆忙,鞋还没做好就没带走了,现在还在屋内呢……”
“够了!”萧恕厉声道。
“啊?不说了吗?”刘婶有些不敢抬头,只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肖放哪里敢说话,只扯了一下她的袖口。
萧恕霍然起身,“本王说够了!”
话毕,他便向左边那间厢房走了过去。
原来,那日,她竟就在这里。
那时,她应当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吧。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推门进去呢?
为什么,没有呢。
萧恕一阵头晕目眩,紧紧地扶着门柩,再抬眼望去,陈旧的木桌上放着做了一半的鞋。
她竟然帮他纳鞋,即使是纤纤素指被戳了血洞,做这样的粗活,穿着粗制滥造的钗荆布衣,即使是这样,也甘之如饴吗?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千方百计地躲着他,骗他,还算计他,写信回来继续骗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
他究竟是有哪一点比不上岑映竹。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
为什么对一个外人这么好,对他却这么狠心!
纳鞋……
她竟然还为他做这样的事……要知道,前世这些活,他根本就不舍得让她碰一根手指头!
萧恕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下便将那半只鞋连同整只装着针鞋的篮子一扫而尽。
哐当——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再没看一眼。
“徐风,走!继续找人!”
说完,萧恕便夺门而出。
继续虐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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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纳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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