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弑君谋逆

“魏辞盈,去把柴火烧旺!”

“魏辞盈,怎么热水还没烧好?”

“又在偷懒?魏辞盈,你今天晚饭别想吃了!”

……

魏辞盈被裴钰分配到裴府做二等侍女,每日里,她忙于烧水、烧柴、浣洗,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魏书言被太子调至户部,魏辞盈心中虽担忧,却不敢妄动。她托词自己只对熟悉之事有所预感,因未曾来过京城,无法预知未来。

她只期盼着能拖延些时日,待太子相信她并无异能,或许能放过他们。

然而,她疲惫却远离喧嚣的生活维持了不足一月,裴钰便差人将她送进宫中,成为紫宸宫的一名洒扫宫女。

在紫宸宫,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大梁当朝的皇帝——方昭。

他不像在长江江畔看到的那样高高在上,难以捉摸。在宫内,他反而更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每当皇子公主前来请安,她总能听到那远远传来的笑声,温暖而亲切。

在办理政事时,皇帝也极少大发雷霆,与臣子们促膝长谈,如同挚友一般。

对待下人,他更是比其他权贵都要友好。魏辞盈初入紫宸宫时,曾因不熟悉路线误入了皇帝的书房,但他并未责怪她,反而见她年纪小,安排她在书房做侍茶宫女,免去了许多苦力。

每当皇帝端坐榻上翻阅奏折时,魏辞盈总会在旁侍立。她虽然不言不语,但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皇帝的身影,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家中的父亲,那份温馨和亲切,仿佛又回到了她身边。

或许是在裴府的生活太过凄冷,有些想家了吧,竟然会在天子威严下觉得温暖。皇帝探究的视线投过来,魏辞盈猛地摇了摇头,把满脑子思家之情甩掉。

曾有一日,皇帝把她叫到身旁,让她为自己研墨。笔尖浸润墨汁,批完一卷奏折后,他将毛笔放下:“你是江宁知府的女儿?”

反应过来皇帝是在向她问话,魏辞盈恭敬地跪在地上:“回皇上,民女确是江宁知府的女儿。”

皇帝低声自语:“朕总觉得曾经见过你……”他抬起头,用慈爱的眼神投向她,“或许是因为你与朕的女儿有几分相像吧。

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听皇帝说亦有似曾相识之感,她几乎真的以为两人曾经见过,而自己忘却了。果然,只是因为样貌相似。

“公主千金之躯,奴婢怎敢与之相提并论。”她谦虚地低下头。

“好了,起来说话。”他端详着魏辞盈的脸庞,“你与景华的眼睛,总是让朕觉得,盛着许多心事。”

见魏辞盈随着他的话语眨了眨眼,皇帝笑着说道:“还有动不动就出神的毛病,景华也是这样的。”

魏辞盈惭愧地叩首谢罪,皇帝却不以为意,叫她继续回去奉茶。偶尔闲暇时,也会给她讲一讲远在草原的景华公主。

她十六岁便和亲至西北草原,在她的努力下,草原各部与中原放下百年争端。朝廷在西北设晟淮府,由景华公主与乌察鲁哈首领之子担任知府,景华公主亲自辅佐其子。

自景华公主嫁至草原,她便带领民众开垦荒地,种植作物,一改往日游牧风俗,大力发展通商贸易。如今的晟淮府已有百万人口,堪称边境重镇。

从皇帝的讲述中,魏辞盈感受到深深的父爱和思念。即使远隔万里,但父女二人每月都会通信,互诉家常。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自她先斩后奏来到京城,家中不曾来过一封信。她清楚,一定是父亲因她与人私奔的行为而暴怒,认为她丢了家族的脸面,所以不允许家中人与她联系。

如今她身处如此境地,更是不敢奢望与家中往来,生怕一着不慎,会牵连家人。三哥已经因她而受牵连了,她只希望家中其他人能够远离她这个祸源。

崇德四十九年春,正月十五起,魏辞盈便察觉皇帝似乎有些郁郁寡欢,常对着奏章沉思,片刻之间,已是香尽烟散。

那日,她照例从从管事太监秦公公手中接过紫砂茶壶,为皇帝斟上热茶。谁知皇帝喝下一口,立时面如金纸,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她惊慌失措地喊来秦公公,秦公公取出银针放入茶水,银针陡然变黑。她立刻被御前侍卫五花大绑,关进了地牢。

地牢幽暗憋闷,唯闻水滴落石与囚犯哀泣,她心如乱线,不知茶毒何来,天子又是否安康。每日唯凭狱卒送饭计算日期,度日如年。

约莫十日之后,辞盈于半梦半醒间,听得牢门铁链声响。睁眸一看,却是兄长魏书言被推入牢中。

“三哥!”“六妹!”

二人跪地相拥,辞盈泣不成声,听魏书言说起这几日外面的天翻地覆。

崇德帝中毒后,太医院用尽药石也没能转圜。次日,太子继位。然而还未举办登基大典,就传来晟淮府与长公主所掌握的军队分别从西北、东北两路逼近京城。

当今皇上决定御驾亲征,于中途将两股造反势力击溃。大战一触即发,战事如火如荼,朝堂上更是风云骤起。

世家大族与寒门士子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吵得难解难分,更有部分寒门士子因言获罪,被关进大牢。

魏书言正在此列之中,他虽是太子调入户部的人,却始终反对世家大族的治国之道,认为他们误国误君,敛财伤民。

幸得地牢狱卒昔日受书言之恩,稍能传递外界消息。只是日复一日,听着战事和朝政的进展,魏辞盈和魏书言的心愈发沉重。

崇德四十九年春,晟淮府军队攻破中原关隘,直逼京城。天下大乱,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崇德四十九年秋,晟淮府军队与大梁关键一役,因天子听信谗言,误入包围陷阱,兵马折损无数。在护卫拼死保护下,天子方逃回京城。江宁知府魏齐源长子魏伯闻于此役牺牲。

崇德五十年春,长公主率军队直逼皇宫。天子率百官迁都南逃,途中遭遇晟淮府军队奇袭,全军覆没。江宁知府魏齐源三子魏书言被挟从逃亡南都,亦于此战丧命。

崇德五十年夏,新皇登基。

未几,有官差至地牢,宣旨道:“魏辞盈鸩杀先皇,赐毒酒一杯。”

她还想问一问究竟新皇是谁,可那传旨的太监不理不睬,兀自掰开她的嘴巴,将毒酒灌了下去……

她多日未曾流下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五脏六腑被毒酒浸洗,然心中之痛,更胜百倍,仿佛被人狠狠撕扯。

崇德帝临终时那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眼神,尤历历在目。她当时惊愕失措,竟来不及辩解。如今痛入骨髓,方觉若是当时能道明原委,他或许能走得安心些。

她张了张嘴,想说句抱歉,却感到喉头如被扼住,无法出声,无形的大手将她重重地推入无底深渊之中……

“恭喜夫人!是位小千金!”

崇德八年立夏,江宁知府家中添了一个女孩,母亲周氏为她起名为“辞盈”,意在“川不辞盈,山不让尘”,望其宽怀大度,不卑不亢。

可这个女孩却不像寻常官家小姐,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沉稳。她很少像同龄孩子一样肆意嬉戏,却喜欢静读医书。

她跟着府上熟识的梁大夫学习妇科医术,只因为男女大防之下,女子求医困难。

到及笄之年,她已是江宁府小有名气的医者。若有女子患病,男医不便诊治者,皆请辞盈前往。她谦虚谨慎,遇疑难之症,必带回府上请教梁大夫。

父亲魏齐源乃是一代儒雅之士,他应允膝下两个女儿前去私塾读书。私塾由魏家与富户陈家共办,请的是先生是先帝年间的进士,顾成渊。

顾成渊虽年过花甲,却仙风道骨,风雅翩翩,诗书文史,无不通晓。魏辞盈随众兄长学习四书五经,拜读治国文册,虽也学有所成,在学堂中却不算得积极。

“魏辞盈,众人皆诵,汝何独不诵?”顾成渊见这个聪慧但不上心的学生心不在焉,用书骨敲了敲桌子。

魏辞盈恭敬大方地起身,行了一礼:“先生所授,皆是传世经典,自当熟记于心。只是学生以为,学问之道,贵在实践,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恐难济世。”

此言一出,学堂内一片寂静,众人皆被她大胆的言论惊住,魏伯闻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妹妹,魏仲远则是紧紧盯着顾先生,看他作何反应。

顾先生用手指着她,已是气得微微发抖。魏辞盈继续说道:“先生也曾宦海浮沉几十年,自然深知此理。学生见识浅薄,只望先生能不吝赐教,将心中之感悟,倾囊相授。”

提到往事,顾成渊面色变得煞白,他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发一言。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下学。

众学子收拾好书笔,向先生拜别,三三两两讨论着魏辞盈的叛逆之举,魏辞盈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正待与先生告别时,只听顾成渊将她叫住:

“辞盈,你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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