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玉与沈寄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又别开视线。
对于沈寄身份的说辞，两人事先并没有沟通过，沈寄或许想看看温衡玉的真实想法，亦没有向温衡玉主动提及这个问题，而温衡玉心中对沈寄如今魔修的身份并不如何在意，加上温醒失踪事出突然，一来二去倒叫他暂且忽略了这个问题。
秋池袅也目露好奇地隐晦在两人之间打量。
“并未记错。”温衡玉回答道，“这就是我的小徒弟沈寄，当年随我一同拜访过明水域。”
他对沈寄的真实身份毫不避讳，秋池袅看着沈寄却微微变了脸色，春秋台主嫡传弟子叛出师门的事情在他们年轻一辈中算个不小的传闻，秋池袅自然早有所耳闻，尤其是这弟子叛出宗门后反倒在魔修聚集的梦华州得势，所建天越宫更是隐隐与仙门正道分庭抗礼的趋势，她自然没办法不有所耳闻。
秋池袅对沈寄虽没什么特别看法，可他到底是个和仙门格格不入的魔修，还是忍不住微变了脸色。
美丽年长的女子眼角余光瞟她一眼，示意她镇静下来。到了她这个年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了，她对沈寄无甚了解，却信得过温衡玉的人品，略略放心，也不多问，只是笑道:“原来果真是，还以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她容貌正当韶龄，风华似朝霞灿月，却说自己老眼昏花，倒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在场却也没有谁开口反驳她，都顺着她递的梯子下了。
只秋池袅年岁颇轻，又自幼得族中看重，身份尊贵，千娇万宠，还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沈公子如今不该在梦华州么？当日突然出现在春秋台，真叫我好生意外呢。”
秋氏那年长的女子不赞同地望了她一眼。
沈寄不以为意地勾了下唇角，“我出现在何处与帝姬应当无甚关系？不过是些私事罢了。”
他说后一句时似笑非笑瞥向温衡玉。
秋池袅:“是我唐突了。”
年长女子也道:“家中小辈娇宠的厉害，有些不懂事，还请温台主见谅。”她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丝责怪之意，明显是为了维护自家小辈。
温衡玉也没来由去和一个小辈计较，便将此事带过不提:“还是先看一看【玉虚渊】的封印如何。”
他说着，另一位着青裳披素帛的女子踏水行来，水波不染曳地裙裾分毫。她笑吟吟接过温衡玉话:“还请温台主与我来。”
温衡玉颔首，跟着她穿过一道水幕，沈寄马上跟上，三人身形顿时消失。
秋池袅轻咬下唇，从水幕上收回视线:“月浓姑姑，分明是温前辈未曾告知，便将那魔修带入明水域，为何还要我们赔礼道歉？”
年长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袅袅，你要知道如今是我们秋氏有求于他。”
“何况，那不是普通的魔修，那是他的徒弟。”
秋池袅垂头不语。
年长女子见她这样，也不忍心，便又提点道:“不论如何，温衡玉品性磊落，是可信之人，他既然带了沈寄过来，咱们信他便是。”
“难不成那位沈公子也能镇压封印？”秋池袅蹙眉不解，“而且我总觉得……他们不像寻常的师徒……”
年长的女子久久没有回答。她虽然不爱记事，但沈寄这般青年模样，她却记得颇为清晰。
——
当年温衡玉第一次出现在明水域，将出逃的魔物镇压回【玉虚渊】，身边的青年姿容模样与今日的沈寄几乎别无二样。
那时秋氏中便有不少人见过温衡玉与那人在一起的模样，他不可能不记得，今日却依然不加遮掩……
她低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大抵这世间还是孽缘多。
她怔了一会，思绪回笼，眉眼间的一丝伤感隐去，重新变得凌厉起来。
“袅袅，【玉虚渊】封印的研究有新的进展了吗？”
“有了一些眉目，但还需要试验一番才能断定。”秋池袅柔声回复。
她能成为秋氏这一代帝姬，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由于这【玉虚渊】的封印。在秋氏族人多年来对这封印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秋池袅能轻微克制住这封印，虽然效果甚微，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头。
“那便好。”年长的女子凝视着水幕，“咱们秋氏不可能永世都依靠着温衡玉一人。如今还好，等千年万年这人飞升或陨落后，又当如何？所以，袅袅你要尽快想出办法来才好。”
“……嗯。”
*
另一边，温衡玉和沈寄已经来到了【玉虚渊】的腹地，整个封印的核心就在此处，一层一层由温衡玉亲自加固，积年累月下来，才维持住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让【玉虚渊】太平无事这许多年。
秋氏对这阵法向来毫无办法，那女子引完路，便安静站立在不远处等候，并不靠近封印。
沈寄漫不经心地观察这道封印，他少年时来此时并未深入腹地，没有亲眼见过【玉虚渊】的封印，如今一见，便知晓这封印是个残缺的阵法，本身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靠着温衡玉剑气强势镇压，恐怕早就分崩离析。
师尊他果然不精通阵法，以剑气镇压封印的恐怕这世间也只他一个而已。沈寄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继续观察这阵法。
等他细细打量完之后，才发现这封印倒也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般破烂，最起码封印内核是被人认真修补过一遍的，与温衡玉的剑气相配合，形成特殊的镇压手段。
不知道当时是谁动过这封印，也难怪这么多年秋氏只能寻求温衡玉的帮助。以纯粹的剑气镇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秋氏这一堆人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剑修的情况下。
温衡玉略嫌冷淡的声音响起:“当年【玉虚渊】封印破，秋氏无力继续镇压封印，我才迫不得已用剑气暂时强行稳定住了封印。”
“那师尊此行的目的？”沈寄侧目看他，雪衣青年凝视着前方的封印，给人一种安静而温柔的错觉。
沈寄无声笑了笑。
“如今【玉虚渊】已稳定下来，既然镇守【玉虚渊】是秋氏历代之责，便破开这封印，重新设下新的封印，不再需剑气镇压，也省去许多麻烦。”
他冷冷淡淡、平铺直叙地陈述。
其实当年带沈寄来此时，他便有此不破不立的想法，可惜沈寄当年修为尚且浅薄，还动不了这封印，只能无奈放弃。
沈寄听了玩味笑道:“难怪此行师尊愿意带上我。”
“师尊有命，弟子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师尊也不能叫我徒劳辛苦一场？”
沈·工具人·寄。
今天阿晋好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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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佳期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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