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念慈门的山路很崎岖,一路上周南有些不安,隐约察觉这山间有鬼气。
中途歇脚时,他特意悄悄召了言七来探山,看看这周围都是些什么野鬼。
一盏茶的时间后言七就回来了,说没什么厉鬼,都是小鬼祟,而且还有些仙家在猎鬼。周南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快到山顶那一段路异常陡峭,常之恒一直走在最后边,边走边骂:“念慈门是有多见不得光?居然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山里!肯定是为了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周南压了压肚子里的火,自从进了青州他就告诉自己,这一趟少说话,别露馅。
穆溪突然放慢了脚步,转头阴着脸对常之恒说:“到了别人的地盘,规矩点。”
常之恒愣了愣,小跑着绕过周南,追到穆溪身边。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给玉门派丢脸。我们堂堂玉门镇妖司,到这种小地方都算是抬举他们了。不过……师兄,你说那个九悠女君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穆溪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想啊,这么多年了,这周非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有人说,是九悠将周非扬藏了起来。若真如此,那么她肯定不会同意我们招魂的。”
“道听途说的事就别说了。”穆溪并没有停下,而是边走边回答他。
常之恒不死心,跟着继续唠叨着
穆溪听得烦了,抓起他胳膊往前推:“前头开路去。”
“啊?我开路……?”
常之恒成为了开路的那一个后,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周南这才意识到,念慈门派这条山路不仅崎岖,岔路口还多,但刚刚穆溪却走得轻车熟路……
难道他来过?
他的满肚子狐疑终于在到达念慈门时得到了答案。
穆溪跟门口的小门生居然认识……这个故事走向是他没想到的。
“玉门镇妖司穆夏风,求见九悠女君。麻烦通报一声。”
小门生本伸着个脖子翘首以盼,见到穆溪喜出望外:“穆仙师,你们终于来了!九悠掌门已经在堂里候着了。三位快随我进来吧。”
小门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准备引几人进门,常之恒突然大叫一声。
“啊!我钱袋子哪儿去了!”
周南看向他,见他摸着腰间,动作浮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找东西。
“可能是刚刚掉在山路上了……师兄,我回去找一找,你们先进去吧。”
穆溪点了点头,常之恒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南虽然看出此人有异,但没心思理会。此时此刻,他有两个更大的疑问。
一是九悠当上掌门之后,整个念慈门和各仙门世家就不再来往了。为什么穆溪跟念慈门很熟络的样子?
二是这念慈门怎么跟记忆中不太一样?记忆中明明是青砖黑瓦,怎么现在都是红墙绿瓦了?这审美很不念慈门……
怕不是个假念慈门?!
不过,周南的一身警惕在见到九悠的那一刻就卸下来了。
这念慈门假不假不知道,但九悠一定是真的。
正殿上,九悠一身绯红长袍,翘着腿,喝着酒。另一只手还拿着孔雀翎毛挑逗座上宾……
这种事情整个修真界也只有九悠敢做了。
看上去,客座上的十几名修士都被下了定身咒,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只有眼珠直打转,见到周南他们进来,全都投来求救的眼光。
九悠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用手中的孔雀翎毛轻轻划过一个老修士的鼻子,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老修士两眼直瞪,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气得快断气,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些修士看穿着和年纪就知道地位不会太低,能在他们面前这么放肆轻佻的女修,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周南心中油然而生一阵亲切,嘴角刚忍不住上扬,就对上了九悠的目光。
瞬间一阵心虚。
“夏风?”
“九悠女君,打扰了。”
“你终于来了。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坐这——”
她指了指旁边座上刚刚被她戏弄的老修士,对小门生说:“把这老头弄远点。”
穆溪环视了一圈表情痛苦的座上修士们,好像认出了其中几个。
“九悠女君这是在设宴?”
“这些老东西,酒都堵不上他们的嘴,一开口就是招魂招魂。那我只能自己喝了。”
门生们把老修士抬到了后排,九悠又催着穆溪和周南入座。
周南不太敢抬头,虽然知道自己被认出的概率几乎为零,毕竟六岁的身体和十八岁的身体还是差很远的。
“这是谁?你为什么低着头?”
听见师父的召唤,周南本能地乖乖抬起了头,目光上移,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九悠盯着他,眼神中有一丝迟疑,半晌转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熟嘛……”
卧槽……不会这都会破功吧!
穆溪对九悠说:“这位是鬼十一少,九悠女君应该没见过。”
周南知道九悠是这天底下最不好糊弄的人。他硬着头皮起身,双手作揖顺势把又头低下:“见过九悠女君,初次见面,十一失礼了。”
“鬼十一少?贩魂第一人?”
“九悠女君谬赞了,只是做买卖混口饭吃。”
“哼……虚伪。”
“见笑。”
“你以为我没看过《冥界身价排行》?你鬼十一少哪一年不稳居榜首?”
竟然还有这种书?周南觉得不可置信,不过没有过多表情。担心言多必失,想快点结束对话。
但九悠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钱,还长得这么俊……”
她停顿了片刻,突然转向穆溪:“夏风,你老实说,他到底是谁?”
周南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穆溪眉间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语气却坚信不疑:“此人真的是鬼十一少。”
九悠突然笑了出来:“是你道侣吧?眼光不错嘛。”
“……不是。”
穆溪本想要辩驳,但看着哈哈大笑的九悠,放弃了解释。
九悠这种玩笑虽然穆溪不习惯,但周南听着却是熟悉的。
他此刻因为没暴露身份,心里松了口气,外加一丝得意。若是在上一世,这可就是家长同意了!
这一世是没可能了,但是想想也开心,想着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好了好了,别害羞了,不逗你们了。那个……”九悠正了正身,换了一副说正事的表情,“十一少,我正好有个问题。没入冥的鬼魂找得到吗?”
周南做回了鬼十一少:“只要魂魄尚在,就可以。”
“若是找不到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已经魂飞魄散。天地之间,不复存在。”
“魂飞魄散,就不可能回来了?”
“再无可能。”
“好。今天就劳烦鬼十一少当着这群仙门前辈的面,招一个魂。同时也给做个见证——若是招得回来,则随他们处置。若是招不回来,那就请各位前辈永远不要再踏入我念慈门一步。”
话音刚落,九悠一个响指,在座修士被解了咒,东倒西歪,破口大骂——
“九悠!你太过分了!在座的可都是你前辈,你竟然在酒里下毒!”
九悠翻了个白眼:“闭嘴!是我请你们来的吗?今天你们谁敢再多说一句话,就请慢走不送。”
大概刚吃过亏,这些修士虽然抱怨,倒也没再出言争执。
只是仙门人士没接触过鬼十一少,不免生疑,一个个打量着周南。
半晌,有人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鬼十一少?我们怎么相信你不是路边随便抓来的冒牌货?”
另一个马上接道:“对对对!你要拿出证据!我听说……阎罗王给了鬼十一少一块通关腰牌,是进出地府的凭证,你拿出来看看!”
周南笑了笑,顿觉无奈。
上一世,所有人凭借一块玉佩认定他是苏雨时。这一世,又要用一块腰牌来证明自己是鬼十一少。其实并没有人在乎这个身份安在谁身上。
他拿出了一块铜制腰牌,在修士们面前晃了一圈。
这腰牌是一等冥将的身份之证,周雕曼珠沙华,中刻“冥”字。除了十大阴帅之外,只有他有。
原是跟阎罗王打了一场赌,约定好如果周南输了,便答应做走阴差,为地府工作。如果阎罗王输了,便给他一块地府腰牌,让他可以自由进出冥界,但不受冥界管制。
结果是周南赢了,便有了“鬼十一少”的称号。
修士们看了腰牌后,面面相觑。
周南手里甩着腰牌,问道:“能够证明我是我吗?不够的话,带你们去趟地府也行。让阎罗王亲口告诉你们我是谁。”
一听去地府,所有人都怂了,纷纷表示看这阎罗王烙的铜印假不了。
周南转头对九悠说:“可以开始了。请问可有逝者的贴身旧物?”
九悠扬了扬眉,眉间带着不屑:“没有。”
周南还没来得及接话,修士们又急了:“九悠,你别糊弄人!这里可是周非扬出生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他的东西?”
“不巧,烧了。”
她转身坐下,收了刚刚的气焰,语气恢复平静,却更加咄咄逼人。
“那一年念慈门失火,整个殿都烧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修缮过的。若是各位前辈不信,我也没办法。”
怪不得这殿里殿外都与从前大不同。周南突然明白了,按照九悠的性格,一定是担心自己死后还被人招魂找麻烦,所以把以前的东西都毁掉,断了他们念想。
想到这,他向九悠望去。上一世师父为护他而死,这一世连到他死了师父还要护着他。
但如果他的死可以保全九悠和整个念慈门派,也不枉他假死这么多年。真死都可以。
正当大殿上陷入了僵持时,一个高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烧了就烧了,还有没烧的。”
众人顺声望去,门外两个身影正走进来。
周南心下一沉。
钟博天?常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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