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几十年前，长江中下游有个村庄，名叫白芦村，白芦村民风淳朴，风景秀丽。
村子依山傍水，自给自足。村民们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村里无论男女老少水性都很好。
有一年夏天，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跟同村的小孩到河里游泳，小孩子们在水边打了会儿水漂，然后里如往常一样，一齐扎入水中之后，晚些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孩子，问了一圈才发现大家都没有看到他，好像入水后就再也没有出水。
村里人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最后都放弃了。那天夜里，男孩的父亲实在不甘心，划着小船就开始沿着河道寻找，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小男孩，但是早已没有生命迹象了。
孩子被发现的时候，嘴里和耳朵里都是淤泥，在清理孩子嘴巴的时候，竟掏出了半截类似人类的手指头，只是肤色略有不同，是灰褐色的。
更令人恐惧的是，手指头上面还长有黑色、粗糙的毛发，从截面的新鲜血迹来看，应该是孩子刚咬下不久的。
当晚的目击者不少，加上村子本就不大，消息不胫而走，都说河里有可怕的怪物，甚至传得越发邪乎，大约有个把月的时间，都没有村民下河捕鱼。
但是时间一长，依靠捕鱼为生的村民为了维持生计，还是恢复原来的活计，在头一两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事故。
直到一年夏季，雨季来得突然又猛烈，当天就翻了几艘渔船，渔民被找到的时候，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几人的死状很相似，口鼻中都是淤泥。死者中，有一个人攥紧了手，掰开一看，是黑色的粗糙毛发，毛发的一端，还连着血肉模糊的褐色皮肤。
后来这个村子的人也就陆陆续续搬离了这个地方，曾经的白芦村也就这么消失了。
眼前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让闻诏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故事。
怪物虽然趴在地上，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身形非常高大，是普通人类的一倍多高，四肢异常壮硕，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都粗。
这个怪物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五官好像被火烧过后熔在了一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钿乍一下看到这个场面，差点惊叫出声，又生生忍住了，小声问：“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怪物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嘶吼，不自然地拧着脖子，下一秒，突然地飞扑了过来。
闻诏飞速从头上取了簪子，手腕一翻飞射出去。
可是这怪物反应极快，居然一个后撤步，随即换了方向，簪子斜着钉在了墙上。
很显然这怪物的目标根本不是闻诏，而是位于闻诏身后的人。闻诏飞身一跃，拦在二人面前，侧身将怪物踢了出去。
这一脚闻诏踢得倒是很干脆利落，但踢出去后，脚踝跟膝盖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闻诏暗道一声不好，云彦竹这种读书人的身体果然不如习武之人抗揍。
就闻诏现有的体力跟身体条件，这怪物还真不好对付，它虽然没有任何招式，但好像不怕疼一样，被踢飞后一点停顿都没有，立马就又扑了过来。
来回的打斗之间，闻诏企图看出一点对方的破绽，但是这怪物出手很快，体力又非人的好，可能还没等他发现破绽，就要体力不支而晕厥了。
而此时，小钿趁着在怪物一心扑向闻诏的时候，悄咪咪摸了一块石头，用力砸在这怪物头上，石头碎了一地。
这怪物好像被这个举动激怒了，一个摆手甩开了跟它缠斗的闻诏，闻诏被他突然的一下，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怪物一个转身，扑向小钿。
咻——
一只穿云箭从天而降一般，像划破黑夜的黎明。稳稳钉在了怪物的胸口。
怪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砰地一声，颤颤巍巍倒地，睡着了一般。
“是小侯爷，是小侯爷的箭！”小钿愣了几秒，激动地喊出声。
“吁，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
“是，世子。”
外面传来萧也冷漠低沉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闻诏已经可以想象他冷漠的表情。
真能装叉，闻诏心想。
有阵子不见，萧也看起来高了很多，肩膀很宽，严严实实挡住了闻诏眼前的光。他看起来倒没有听起来这么淡然，甚至没有披斗笠，身上几乎都被淋湿了。
闻诏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一如既往冰冷的眼神，绷紧的嘴角。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地板被洇湿了一小块。
不知道为什么，闻诏突然有点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低着头盯着地面。
小钿早就眼巴巴地迎了出去：“小侯爷，您怎么来……。”
萧也不答，抬手打断了小钿的话，自顾自地说：“你就是云彦竹？”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不容忽视的威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闻诏。
“……”
闻诏向来说谎不打草稿，竟被盯出了几分心虚。
忍着痛起身，犹豫中开了口：“萧大人，云彦竹是父亲从小给我取的名字，只是小人出生低微，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您寻的云彦竹，还是刚好同名？”
萧也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萧某多年前曾与云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尚年少，这么多年过去样貌难免有些区别，一时间没认出来，还请云公子见谅。”
嘴里说着见谅，语气却没有半分歉意。闻诏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内心虽有不满，但是迫于淫威，闻诏表面还是只能陪笑脸：“萧大人您说笑了，云某一介草民，也是三生有幸才能曾与贵人攀谈几句，不足以令大人挂齿。”
萧也眯了下眼睛，说：“哦……那是萧某的追求，让云公子困扰不已了？”
闻诏：“……在下没有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闻诏当然还没想好……
“只是小人与萧大人云泥之别，大人家世显赫……”
萧也一下子没了兴致，抬手打断：“罢了，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先处理，这旧我们后面有的是时间叙。”
小钿见机立马接话：“小侯爷，您怎么来了扬州。”
萧也虽然是回应小钿，目光却还是注视着闻诏：“护卫收到了你报信的飞鸽传书，说是云公子在扬州受了重伤，本想着派人在路上接应。想着这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就亲自过来迎接了。”
闻诏觉得好笑，云彦竹早就死了还来扬州迎接，来扬州哭丧还差不多，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的诚意。
小钿赞叹道：“小侯爷，您的一片心意也太让人感动。对了……那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呢？真是心有灵犀。”
萧也轻咳一声：“……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一个怪物，跟着那怪物一路追到了此处，没想到在此地碰到你们。”
闻诏一下子察觉到话里的关键，问道：“这怪物，萧大人可只知道其来历？”
萧也看了闻诏一眼，说：“最近的雨灾影响极大，特别是黄河中下游的耕地，都受了极大的影响。谷物受灾，存粮又告急，天子体恤民情，亲自上天珩山请了圣女求破解之法，圣女给的指示，指向了扬州的……一个传闻。”
萧也虽然没细讲，闻诏也可以猜出这个传闻估计就是与白芦村的水怪有关。
但是这个故事知道的人不多，闻诏也是早年间听卢威宁给他讲过，在此之前都没想到是真的。
萧也扫了一眼屋里，余光似乎在墙角处的簪子是停留了一下，但也可能是闻诏的错觉。
“我在箭上涂了麻药，这怪物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当务之急是在天亮之前先返回扬州城内，我在城门留了接应。”萧也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小钿和林大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连夜赶回去，但还是乖乖收拾行李跟上。
闻诏却是明白了，想来萧也此行是奉旨起来，为的什么事还未可知，但是肯定是件棘手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这才发现萧也这次没带太多护卫，几个平时常跟着他的人也都不在，想必这差事还不能暴露身份。
这怪物的存在容易引起恐慌，闻诏非常自觉地让出了自己的马车，选择跟大家一起骑马。
上了马才发现，外面的雨居然停了，云层还是很厚，但是依稀还是可以透出几分皎洁的月色。
回扬州城的路上，萧也自顾自地骑在队首。
可能为了维护自己深情的人设，出发前还派了个小护卫看护他，不知道是怕他不会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还是担心他半路跑了。
被委以重任的小护卫不过十二岁，是府里苏管家的小儿子苏烈，虽然脑子不大灵感，但骑马射箭倒尤其擅长。
苏烈这一路上一直都没派上什么用场，可是第一次被大领导直接指派。从出发开始就紧紧跟在闻诏身边，跟了半路发现这人不仅会骑马，而且还很熟练。
闻诏发觉这小孩一路上都在打量自己，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忍不住问道：“你是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苏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闻诏轻笑：“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
“云公子，你就是我们的世子妃吗？”
“……”
闻诏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被苏烈一把子扶住了。
苏烈继续说道：“我们小侯爷很好的。”
“哦？怎么个好法？”
“我们小侯爷特别好，他很厉害，那个怪物你快到了吧，那么大一只，我们做了大笼子想要抓住他，结果被他跑了，他还把我们几个都撞翻到地上，要不是小侯爷一把砍在他背上，我们几个人可能都被拖到水里吃掉了。”
“当时是这样……”
苏烈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讲到激动的地方手舞足蹈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
闻诏听得有点失神，远远看着萧也的背影，一时间想不明白，萧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曾经两人的针锋相对与仇恨过了这么多年还很清晰，那时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当然现在也是。
话又说回来，或许萧也知道自己其实是闻诏，还胆敢冒充自己的白月光，可能会恨不得把他就地活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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