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时文渊被迫仰头,缺氧让他溢出生理性的泪花。他五指紧握住鞭身向外拉扯,然而江婵力道大得惊人,骨鞭就像巨蟒般紧紧缠住了他。

他很清楚,照江婵的性格,说要杀人,就绝不会再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

他心一横,将心里的诸多顾虑抛在脑后,反手锢住江婵的腰,顺势在地上一滚,猛地朝插着听雪剑的祭坛撞去。

那祭坛里装着金色的岩浆,要真掉进里面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婵顿时要把时文渊踹开,然而对方却下定决心似的,死死抱着她不撒手。电光火石间,两人双双滚入了祭坛。

她条件反射地闭眼,但想象中的灼烧感并没有到来,相反的,一股冰凉气息轻轻把她托了起来。

“姐姐,睁眼。”

江婵认出剑灵的声音,愣了一下,旋即朝身后望去,然而那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正是这时,她发现自己并不在岩浆内部,而已经到了新的天地。

这是座视野极为开阔的山峰,远可见白云缭绕,近可观江水浩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刻正值寒冬腊月,整座山上光秃秃的,连片鲜活的绿叶都见不着。

远处,有个锦衣玉袍少年身负长剑,手里拎着个酒葫芦,遥遥地朝她望了过来,眼角眉梢顿时流淌出明朗的笑意:“你来了!”

江婵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心里很是纳闷。

这人是谁?时文渊去哪儿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道俏生生的少女音响起:“谢墨书,你还好意思说呢!明明约好一起解决李家庄的事儿,你倒好,拖了两三天才到。我和宁沉舟左等右等,愣是等不到您老露面,只好自己动手了。”

江婵闻言身子一僵,宁沉舟…李家庄……这是她年少时的记忆!可这谢墨书又是谁,听两人的语气,分明交情不浅,可她怎么不记得曾经见过这少年?

这厢,少年江婵径直穿过她虚幻的身躯,从袖中拿出柄黄金做成的降魔杵,往少年怀中一抛,得意道:“瞧,战利品。”

那降魔杵身上雕着只呈忿怒相的盘龙,它张牙舞爪,好似就要从棍身上活过来似的,威风凛凛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谢墨书拿着降魔杵仔细端详几番,赞叹道:“好东西。”

少年江婵轻哼一声,轻飘飘道:“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你了。”

谢墨书挑眉道:“不生我气了?”

少年江婵恶狠狠道:“生气!来,打一场!”

谢墨书虽然嘴上答应,但行动间毫无回击的意思。他迅捷地避过剑光,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枝落梅,借势轻轻插在了少年江婵的鬓边。

少年江婵杏眼微睁,耳尖迅速染上薄红。她收了剑,别过脸去,有点别扭道:“你这是作什么?”

“来时看见落雪山庄的梅花满山烂漫,便想着带一枝给你,却没料到耽搁了这么久。”谢墨书朝她深深揖礼,“这次是我失约在先,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等我。”

少年江婵极快地朝他略了眼,绷着脸道:“好了好了,快起来!我又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落雪山庄那老头儿最爱他的满山梅林,怎么肯让你折一枝?”

“我答应他救一个人,所以再过几日,我们得暂时分别一阵。”谢墨书眼里染上点点笑意,“不过好在,这枝落梅很衬你。”

少年江婵脸上升起滚烫的热意,垂着眼睛没说话。谢墨书只是笑望着她,暧昧情愫暗潮涌动,氛围亲密得谁也插不进。

不远处,有道沉默的影子伫立在枯树下。他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面具,修长指节紧紧攥着束不知名的野花,黑睫失落地低了下去。

是宁沉舟。

*

江婵轻轻蹙起了眉头。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眼前少年江婵这副情窦初开、却又不懂如何爱人,因而显得拧巴极了的模样,的确很符合她当年的脾性。

可怪就怪在,她的脑海里并不存在这段记忆。如果这里是幻境,为什么要虚构出这场戏剧?

还有那降魔杵……

她瞧着和敬城神祠里找到的那东西少说有八分相似,这两样东西会有联系么?

江婵兀自沉思着,再回神,发现眼前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幻。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了沉默对峙的两个人。

雨珠淌过谢墨书的眼睫,他脸色平静地握住刺向自己的剑刃,问道:“为什么?”

作为剑修,少年江婵拿剑的手向来是极稳的,但这时,她的右手却在微微发抖。

“你说这里只是游戏世界,我们只是虚拟人物。”少年江婵嗓音微哑,“可我的父母就葬在湘南的河边,是我收殓了他们的尸骨,是我亲手刻下的墓碑。”

“我生于此地,有很多没来得及履行的约定,也有很多仇人没能杀死。这里处处都是我存在的痕迹,对我而言,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谢墨书指骨收紧:“不!不对!这些都是假的!什么血仇…什么情谊…都只是他们笔下的三言两语,可你我明明是有血有肉的人!”

“阿婵…阿婵…我们逃吧。”那样骄傲的少年垂下头颅,几乎是恳求道,“你是这虚假世界里唯一的真实,我们的相遇是既定命运里不可预料的变数。他们会纠正这一切,但我不想忘记你!”

少年江婵望着谢墨书漆黑的瞳仁,他是如此的真挚,又是如此的痛苦。他有无数个理由独自脱离,可他偏偏抓紧了江婵的手。

她的心被揪起来似的,但最终只是狠狠阖眼:“如果获得自由的代价是让这么多生灵从此消亡,我做不到。”

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她看见谢墨书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哪怕我会被命运推着爱上别人,你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

爱情是有独占欲的,这点哪怕是江婵也无法免俗。她捧起谢墨书的脸,眼里燃起团灼热的暗火,不答反问道:“你相信我吗?”

湿透的额发黏在谢墨书两颊,他已经明白少年江婵想说什么,但他沉默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

冰凉的吻落在苍白嘴唇上,少年江婵猛地扣紧他的五指,低喃道:“只要你相信,我就能带你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

谢墨书没吭声,只是加深了这个混杂着雨水的吻。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不信的,可在那不见底的无望中,他仍然选择了再次抱紧她。

又一道闪电划过,地面映出两道依靠的、黑白的投影。

*

江婵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尽管她只是被迫围观的一个局外人,但少年人的爱恨太过强烈,短短两幕就能让人联想到无数纠葛。

剑灵的声音响起:“你看到的一切,都来自于我的记忆。”

江婵问:“这些事真的发生过么?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谢墨书这个人?”

剑灵微微叹息:“因为理想和爱情有时并不能共存,姐姐,这是你做出的选择。”

*

第三场回忆,是在一场漫天的大雪中。

这次没有再出现谢墨书的身影,而少年江婵侧脸瘦削,身负长剑,正垂眸静静看着眼前的棺材。

一旁,青年跪在地上,冲着棺材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敬城能逃过一劫,多亏您和谢仙长仗义相助。可那条恶龙分明已经死了,谢仙长怎么会…怎么会……”

“这座棺材绝不能打开,否则敬城将会再次遭遇灭顶之灾。”少年江婵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我会把它封印在神庙,只要我一息尚存,这道禁锢就永远有效。”

“你是南疆人,又身为神庙祭司,最容易被它蛊惑。无论以后你听到什么声音,都切莫理会。”她顿了顿,“你要记住,谢墨书已经死了。”

青年擦了擦眼泪,连声称是:“我会世代传承这段记忆,永远铭记两位仙长的恩德!”

风雪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抵住唇,猛地咳嗽几声。

青年担忧道:“不如仙长多留些日子,调养好身体再走。”

“不必了。”少年江婵挥了挥手,“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雪仍纷纷扬扬的下着,很快就抹掉了少年江婵去时的脚印。

听雪剑泛起莹润的微光,剑灵问道:“那条龙是谢墨书从降魔杵中放出的,他既存了灭世的心思,你又何必为他遮掩。”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他死后承受那么多的非议。”少年江婵脚步一顿,“我们只是背道而驰的朋友,并不是仇人。”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雪粒望向棺材:“何况,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他的血。”

剑灵不置可否:“你杀掉谢墨书后,将他的心脏、头颅和躯干分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可我总觉得这并不是结束。在他选择和龙类做交易时,就早已经变成怪物了。那颗心脏还活着,它甚至开始呼吸,就像拥有灵智一样。”

少年江婵沉默片刻:“如果以后真的走到那步,我会…亲手再杀他一次。”

江婵:没错,我们剑修确实死情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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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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