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江婵已扮作鬼差模样。
肖玉从袖中摸出块黑红相织的石头:“此物能掩盖身上活人气息,收好,咱们先去鬼门附近与阿舟汇合。”
江婵收下石头,一转眼见窗外已是火光大起,鬼差们奔走救火,又不敢靠得太近,唯恐自己也被那业火吞噬,因而局势十分混乱。
两人故作惊慌,混入那群救火的鬼差中,倒真通行无阻的逃出了神殿。正要松一口气,却见不远处走来个黑衣郎君,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字,他朝两人喝到:“你们!随我去缉拿纵火凶犯!”
江婵暗道不好,这人瞧特征应是那黑无常范无咎,贸然动手恐怕多生事端,只好跟随范无咎往东南方赶去,心中盘算着脱身方法。
远远的,江婵看见远处有一正在鏖战的火人,仔细一瞧,竟是阿舟以身为引点燃业火。
业火是罪业的象征,燃得越烈,罪孽越深。而阿舟身上的业火足以照亮半方天地,江婵光看着都觉得疼。
…疯子。
眼见范无咎一甩勾魂锁链,将要加入战局,江婵顾不得许多,与肖玉对视一眼,联手朝范无咎背后袭去。
范无咎受了两掌,顿时意识到不对,锁链蓦然朝身后卷去,却在看清江婵面容的瞬间生生止住,大惊:“是你?!你不去和鬼王拜堂,在这里做什么?”
江婵掌势如风,闻言笑着胡诌道:“看不出来?我这是在私奔啊。”
范无咎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肖玉,似乎在想这小白脸哪里比得上鬼王。
他不敢伤害江婵,锁链便挥舞着朝肖玉而去。
肖玉本就被妙灵重伤,又身处阴气最盛的酆都,一时难以抵挡,情急之下拿出江婵从神祠带出的黄金降魔杵,绞住狂舞的夺命锁链。
范无咎看见降魔杵,连抓捕纵火犯都顾不上了,惊喝道:“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肖玉见范无咎目露忌惮,心道这降魔杵也许正好克制阴气,于是将灵力注入其中。
只听那降魔杵嗡鸣震动两声,骤然爆发出一阵金光。金光照耀之处,阴差恶鬼莫不惊慌逃窜,显然怕极了。
肖玉趁此机会,一把抓住江婵手腕,朝远处的阿舟大喝道:“走鬼门!”
然而在几人即将迈过酆都鬼门时,一道白色流光砸在他们面前,迫使江婵等人不得不后退数步。尘烟散去,只见那柄白骨伞深深插进地面。
紧接着帝诀从天而降,他眉目冷沉地盯着手握降魔杵的肖玉,面上溢出几分罕见怒气:“原来是你!”
江婵皱眉道:“你们认识?”
帝诀道:“当年,有人手执这降魔杵闯入酆都,夺走了我的记忆。这等神兵利器,非物主不可驱使,绝不可能误会!”
江婵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却道:“若他当真能在酆都来去自如,今日我们又怎会被逼到如此狼狈境地?实不相瞒,这降魔杵是我从敬城带出的,若要论算,我的嫌疑可比他大多了。”
帝诀沉默片刻,眼珠冷冷扫过咳血的肖玉,白骨伞面骤然遮天蔽日,将整座酆都牢牢笼罩,如烟黑雾渗透进每一寸土地,将金光和业火尽数吞噬。
他朝江婵伸手:“回去,成亲。”
面对这样恐怖的实力,江婵似乎别无选择,可她不甘心,始终和鬼新郎僵持着。
此时,附近的所有鬼差都在竖着耳朵听顶头上司的狗血八卦,没人注意到神殿封印松动,有只厉鬼趁机逃狱,偷溜去了人界。
直到守狱鬼差慌张跑向城门,打破了鬼新郎和江婵间凝滞的气氛,一个踉跄磕倒在地,惶然道:“大事不好!厉鬼逃狱了!”
这事并不是帝诀能压下来的,厉鬼之所以为厉鬼,正是因为生前的凶戾之气难以消除,如果在人间大开杀戒,桩桩因果都会落到酆都头上。
作为纵火的始作俑者,江婵等人被押往了森罗殿,见到了传说中的酆都大帝。
然而与想象中的叱责、暴怒不同,酆都大帝只是深深看了江婵一眼,整张脸都透露出了纠结,最终说道:“这事既然由业火引起,让纵火之人以命偿命就是了。”
言下之意竟是让阿舟担下所有罪责。
江婵看着被业火燎得皮开肉绽的阿舟,蹙眉辩驳道:“若非鬼王强行娶亲,阿舟何必出此下策营救?”
“你与帝诀有段前因,而这亲事就是结出的果实,此为其一。”酆都大帝目光掠过阿舟,眉头微皱道,“其二,此人罪孽深重,命数早该断了。”
阿舟唇角挂着讽笑,也不为自己争辩,只是垂眸静静听着。
江婵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不会把同伴推出去受死,自己却苟且偷生!既然厉鬼逃出不久,尚未犯下命案,不如就让我亲自缉拿厉鬼,也好给酆都一个交代。”
阿舟转头看她,眼中流淌着江婵看不懂的情绪,轻声道:“为什么不放弃我?”
江婵平静道:“那日在神祠,你们也没有放弃我。”
堂上,酆都大帝沉默片刻,应允道:“既然你愿担下所有,那便去吧。记住,那厉鬼每犯下一桩命案,你们就要在地狱中多受罚一年。这道罗盘会指引厉鬼的大致方位,尽早解决。”
缠绕在江婵等人身上的锁链被解开,江婵双手接过罗盘,朝身旁两人道:“走吧,出发。”
“等等。”帝诀拦住江婵,在她警惕的目光中将白骨伞递了出去,“我的真身不能离开酆都,魂魄最多也只能在敬城游荡,不能陪你前往。此物可挡大乘期一击,收好。”
江婵暗道难怪系统在敬城时没有提示,原来只有遇见真身才能触发男主提示。她问:“为什么给我?”
帝诀深深望着她:“你要活着回来和我成亲。”
不待江婵反应,只听阿舟一声轻哼,迈腿强行将两人隔开。
他抱臂走在最前方,朝江婵传音入密道:“那鬼新郎如今是敌非友,我劝你还是先攻略肖玉,可别帝诀那张脸骗了去。”
江婵咋舌,只道阿舟这红娘做得也忒称职了点。若阿舟发现她从头到尾都是做戏,压根没想过攻略男主,也不知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舟来历成谜,实力不明,但放眼整片天地,敢拿业火烧自己的不会是简单角色,决不能让他成为自己摆脱系统的阻碍。
思及此,江婵主动朝肖玉走近了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表示自己有在认真攻略。
她光顾着阿舟,没注意到肖玉面上泛起阵阵热气,余光偶尔掠过她精致的侧脸,又很快垂下眼去。
*
三人在这种诡异气氛中匆匆赶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跟着罗盘直往东南而去,最终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府前。
江婵看着眼前排成长队的人群,随机拦住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行礼问道:“老人家,这孙府门前怎会有这么多人?”
那老者打量她一眼,答道:“孙家的小儿子忽然发了疯症,正重金求医呢!喏,这些人啊,都是本地有名的医者,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娃就别凑这热闹了,听说那孙小子现在见人就咬!”
江婵客气道谢,朝身旁两人使了眼神,果断加入了队伍。
等终于排到他们时,那管事的掀起眼皮:“除了医师,无关人员概不得入内。”
江婵拱手道:“我们三人都是医师,只不过我治凡间病症,而这二位兄弟却是专管妖邪入体的。听闻小公子抱恙,便都想着来尽一份力量。”
管事微顿,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附耳朝小厮耳语几句,等那小厮回来方才首肯道:“进去吧。”
医师们都被安排在堂上等候,江婵时而看见有人捂着耳朵出来,像是被那孙公子咬下了小块耳朵;时而看见有人连连摆手,任凭小厮拉扯也要逃出厢房。
终于轮到江婵等人进去,只见小厮们正满头大汗地按着个双目赤红的少年,那少年嘴里呗塞了块锦布,犹自呜咽怒吼着。
见新人进来,那少年竟直接挣开束缚,朝江婵猛扑而去。
一旁的女眷不忍闭目,似乎已经预见到小姑娘血溅三尺的惨状。然而想象中的惨叫却没出现,再一睁眼,只见江婵按着少年的后脖颈,死死把他制服在地上。
阿舟和肖玉连忙上前帮忙,江婵双手得以解脱,查探少年脉搏后朝众人道:“孙小少爷不是发了疯症,而是被鬼气入体了。”
孙母显然知道些内情,闻言反而露出恍然神色,愤愤地推搡着身旁的中年妇人:“我就说是那狐媚子回来复仇了!看看你生的好女儿!”
那中年妇人逆来顺受,低着头喏喏称是。
孙母发泄完怒气,勉强朝江婵等人挤出个笑容:“各位先生,我儿这病该如何治?”
江婵不动声色道:“他只是不慎被鬼气沾染,若要医治还需找到鬼气源头。夫人,恕我直言,府上恐怕有人被厉鬼附身了。”
孙母面色骤然惨白:“厉鬼?她来我们府上做什么,莫非是来复仇的?”
江婵见孙母神色飘忽不定,恐怕做过不少亏心事,眼神微冷道:“这是府上的事情,我等无从得知。”
孙母往前奔了几步,一把抓住江婵手腕:“先生…先生可得帮帮我啊!你要什么报酬,金银?权势?我都可以给你!”
江婵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听门板被人一脚踹开。身量极高的郎君踱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婵,抱臂道:“母亲,都说了莫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那郎君强硬拉回孙母,朝小厮高喝道:“来人,把这骗子给我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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