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冤枉我,我没这打算。”望舒挑眉道。
翊圣帝君揣着手道:“那你为何这样问?”
“这个事情我是一定要查的,青丘周围到处都是端恒眼线,你来青丘之事必定瞒不过他。若有一日他杀父之事由我这里败露,你说以端恒的谨慎小心,是会斩草除根,还是留下你这个隐患?”望舒问。
“叱嗟!早晓得刚才把耳朵堵住该多好。”翊圣帝君气得咬牙切齿。
“把耳朵堵住可不够,自你踏入青丘,这事儿便注定了。”滚水沸腾,望舒打趣了一句,旋即揭开茶壶,一边添水一边道:“反正秘密你已经知道了,不如和我合作,尚有一线生机。”
“你打算如何合作?”
“当然是我在明处,你在暗处,互相配合,把咱们这位新任天帝陛下的仁慈假面撕下来。”望舒眸中闪过幽暗之色,对端恒的伪善,她早已深恶痛绝。
“具体呢?如何行事?”
“三皇子已经进了天牢。你说他下一个下手的对象是谁?”
“我那傻二侄子。”二皇子往轻的是柔懦寡断,往重了说便是软弱可欺,翊圣帝君想到那位的模样便头疼。
让他狠下心肠去对付自己的兄长,这难度恐怕和移山倒海无异。
“事关先帝还有他自己的性命,只要把实证摆到他面前,再窝囊的人也有三分气性。”已到了该午睡的时候,望舒眼皮有些沉重,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方才继续补充:“最重要的事是他外家势力强大,有他母妃在,只要你说动他,端恒下手必受掣肘。”
“那好吧。”翊圣帝君轻抖袖口,露出双臂捧着茶水咂了一口,趁机提条件:“这个茶,给我两盒。”
望舒觉得有些肉痛,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思忖片刻道:“顶多一盒。”
“整株茶树都是你的,给我一盒茶叶都不愿意?”
望舒眼角一抽,也来了脾性:“那这一盒你也别要了。”说着就准备收回掏出的茶叶。
翊圣帝君连忙拉住往袖中塞,生怕晚了一秒望舒便夺了回去,嘴里还嘟嘟囔囔:“一盒便一盒。小气!”
*
天牢之中,三皇子孟枯靠在立柱上,头发散乱,身上的被血浸湿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虽娇纵,骨头却硬。
刑卒各种招式在他身上试验了一个遍,他硬是一个字都没认。
昏暗的光线洒在地上,床铺就在一边,他耷拉着眼睛,硬是挤不出力气爬上去。
“三弟?”二皇子鸿朗披着黑色的斗篷由刑卒领着进来,做贼似的压低嗓音问:“你怎么样?”
“还没死。”三皇子抬眼瞟了下又垂落,有气无力地回。
待刑卒打开门,鸿朗便挤了进来,小心的从玉瓶中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到孟枯唇边道:“吃了它,会好受些。”
孟枯垂眸,药丸上灵气萦绕,看上去并非凡品,他没有犹豫多久,便吞了下去。
旁人他不知道,但自己这个二哥,是个拿着刀都不知道要捅死别人的性子,他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不多时,丹田处升腾起温热之意,周身伤口之痛顿时缓解许多,枯竭的经脉中也多了些许灵力。
“多谢。”孟枯此言中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现在愿意到天牢里给他送药的人,没几个。
“有用就好。”鸿朗看着孟枯煞白的脸上带上了几丝血色,松了口气。
“现在来看我,还给我送药,可不是好选择,你不怕得罪了端恒?”孟枯轻嗤。
鸿朗闻言皱眉提醒:“你该称他天帝陛下或者皇兄。”
“我如今下场都是拜他所赐,你还让我用尊称?”
“这其中必有误会。”鸿朗眸底澄澈一片,“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始终是我们的兄长,和我们骨肉至亲,不会无缘无故至此。”
“你的意思是认为我谋害了父帝?”孟枯怒气上头,扬拳想向鸿朗揍来。但手脚皆锁了铁链,还没碰到人,骤然收缩的铁链便把他拽了回去。
环环紧扣铁圈上伸出倒刺,嵌入手臂脚踝,鲜血滴落。
他孟枯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会做出弑父这种悖逆之举!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孟枯被激怒,鸿朗连忙解释:“许是皇兄被奸恶之徒蒙蔽,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真凶,救你出去……”
“你当真愿意救我?”孟枯心中升起渺茫希望,软了语调。
“我是你二哥,我们是亲兄弟,我难道眼睁睁看你含冤而死吗?”鸿朗以仙力覆盖住横生的倒刺,眼中隐隐含泪。
“多谢。”孟枯垂眸,敛去眼底隐隐透出的殷红。
鸿朗蹲身,直视孟枯的眼睛道:“你把事发经过仔仔细细给我讲一遍,一处都不要遗漏。”
孟枯一一说了。
鸿朗沉默片刻道:“所以关键是你的那位心腹。”
孟枯默然颔首。
“可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可如何是好?”鸿朗心里顿时没底,但又不忍在本就深陷囹圄的弟弟面前露怯,语气略急,“不过你别担心,我必会去求皇兄,即使脱不了罪,无论如何也饶你一条性命。”
孟枯嗤笑一声方道:“求他?他巴不得我死,怎会允你?”
略微思忖,鸿朗病急乱投医道:“我去求叔祖父……”
孟枯却抓到了关键,抬眸死死盯着鸿朗道:“对!你去找叔祖父!他一向与父帝亲厚,若知凶手另有其人,一定回去查。”
“我马上去。”鸿朗手忙脚乱爬起来,慌慌张张地扶着立柱往外走。
孟枯叫住鸿朗,声音软了许多:“二哥,务必听我一句话,小心端恒,我与他相争多年,他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温和知礼。我不希望我今日下场成为你他日结局。”
“好。”鸿朗心生惶惶,没再争辩,缓缓点头。
天牢外,翊圣帝君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老三了?”翊圣帝君收起鱼竿,鱼钩上空空如也,又浪费一团鱼饵,他不由得叹息。
“叔祖父。”刚提到的人竟直接出现在眼前,鸿朗十分意外,但不敢多问,呐呐行礼。
“他在里面怎么样?”翊圣帝君卷起鱼线收回,懒洋洋问。
“不好。他受了很重的伤。”鸿朗声音有些黯然。
“看来我那大侄孙没容情啊。”翊圣帝君感叹。
鸿朗心生戚戚,垂下头。
“你怎么打算?”
叔祖父果然是关心三弟的,鸿朗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开口:“三弟是受了歹人构陷,希望叔祖父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洗刷三弟身上冤屈……”
“我今日来不过是受人之托……”来找你的,鸿朗眼神实在太过恳切,翊圣帝君声音逐渐缓轻,而后只剩叹息。都是骨肉至亲,他瞧着怎么可能心无所动。
“不知是何人所托?”如今这境地,愿意雪中送炭的人寥寥可数,鸿朗红着眼眶追问。
“青丘,望舒公主。”翊圣帝君道。
“嫂嫂?”鸿朗更觉诧异。望舒和端恒即将大婚的消息早已传遍九荒,故他自以为称一句“嫂嫂”不算突兀。
可翊圣帝君却凑近了些,低声打断他,提醒:“我奉劝你,别这么称呼,她不喜欢。”
鸿朗十分识相,没有追问,静待翊圣帝君继续。
“她也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翊圣帝君此话一落,鸿朗顿时喜出望外,连声追问:“是谁?可有明确线索?”
“这个人选未必是你所乐见的。”翊圣帝君凝着鸿朗叹息。
鸿朗心里顿时一突,他不可自控的联想到孟枯说的那个人,他喃喃:“会不会是猜错了?”
“是与不是,一查便是。朗儿可敢同我们一道?”翊圣帝君道。
“我不行的……”鸿朗连连推拒。
“那你的三弟可就只有背负弑父罪名而死一条路了。”翊圣帝君道。
鸿朗果然踟蹰。
“这个东西你可认识?也是望舒公主托我带给你的。”翊圣帝君把一小块儿布料递过去。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汨罗春,已送至甘部之手。”
甘部,正是孟枯自杀身亡的心腹。
鸿朗翻转布料,边角正织着他母族的图腾,他整个人惊惶不堪,站都站不稳。
“不可能!绝不可能!”鸿朗语不成调,只是不断重复:“我不会害三弟的,更不会害父帝,我母妃也不会。”
“叔祖父,你要相信我!”鸿朗攥住翊圣帝君衣袖,字字恳切。
“我若是不信你,这东西此时应在端恒案头。”翊圣帝君扶鸿朗站稳,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字字响彻鸿朗耳中:“二皇子,你早已进入别人彀中,根本没得选。”
“我是他的亲弟弟啊!”泪珠从鸿朗早就红肿不堪的眼睑滑落,他捂脸悲声道。
“天帝之死太过蹊跷,瞒不过诸天仙佛,那便只能找人背锅。还有比你们两人更合适的人选吗?”翊圣帝君拉开鸿朗的手,逼视鸿朗的双眼。
既能解决眼前困境,又能永断后顾之忧,他的这位大侄孙,心机手段谋略,仙族无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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