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外,从一豪华马车里下来两位翩翩贵公子,二人身后跟着两位仆从打扮的小厮,那两个小厮身后是一身手矫健的男从,束手束脚,看上去孔武有力、身手不凡。
门口迎客的小厮混迹望江楼多年,猴精一般,一眼就看出走在前面的两位定是高门显贵家的小姐。
望江楼虽内里是风月场所,但面上却极尽高雅,吸引了众多高门贵子来此消遣。既有贵子来此,也有些胆大的贵女乔装到此,撒了银钱听曲品词,小厮也是见怪不怪。
眼前这两位气质斐然,身后仆从伸手便是几碇银,小厮接过银钱,不敢怠慢,只领着几人来到王妈妈跟前,对妈妈使了个眼色,便退了下去。
王妈妈见这眼前两位肌肤胜雪,珠辉玉丽,二人一人着茗黄缎子衣袍,一人着淡绿罗衣,前者头戴玉石发带,后者顶缠嵌宝紫金冠,单单这两身行头便是寻常百姓数十年的口粮。
王妈妈心中窃喜来了送钱的贵客,忙迎上去,问道:“二位公子,来此是听曲?可有可心的清倌儿?”
姜锦云正与苏阮私语,头也不抬道:“我们要见绿珠姑娘。”
王妈妈忙向前,欲伸手示好,道:“公子,绿珠姑娘今日已被人定下了,我们这还有其他姑娘,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保你们满意。”
姜锦云扯了扯茗黄外袍,嫌弃地避开王妈妈的手,道:“本少爷今日就要见绿珠姑娘!”
王妈妈面露尴尬之色,从朱红色缎面袖口处拿了方绣帕掩了掩面,似是在想应对之策。
苏阮扯了扯姜锦云的袖子,对她使了颜色,示意如今二人乔装在外,还是收敛一些。
姜锦云轻拍苏阮的手,满脸的胸有成竹。
这王妈妈是望江楼的当家,十岁便混迹风月场所,如今徐老板娘,年逾四十,看姜锦云的谈吐气度,知是个得罪不起的人,巧言道:“公子息怒,定了绿珠的官人要半个时辰后才到,奴家引您二位先去。那官人到了,奴家再命小厮去寻绿珠,公子您看这样可好?”
姜锦云将将要驳,苏阮拽住了她的袖子,她回头望了望,见苏阮一脸息事宁人的架势,便对王妈妈道:“罢了罢了,引我们去。”
说着姜锦云示意翠竹拿赏钱给王妈妈,对方将金锭子拿在手上,满脸笑意,忙开路道:“二位公子请。”
这望江楼屹立于江边,统共三层,每层的屋脊、楼柱都饰有珍禽、花木,雕梁画柱,翘角飞檐,精美无比。小芝跟在苏阮身后,小声对苏阮嘀咕道:“公子,这里可真漂亮!”
苏阮此时身穿男子衣裳,轻摇手上锦扇,徜装经常出入的样子,对小芝道:“那是自然!”
姜锦云看着苏阮的反应,甚觉有趣,走路更加大摇大摆、肆无忌惮起来。
不多时,王妈妈便将几人带到二楼雅致房门旁,雕花木门的显眼位置写着“衔珠阁”,门口站着两个听候差遣的仆从。刚要进门,王妈妈便摆手停了下来,她脸上堆笑,一张圆润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道:“绿珠姑娘只见贵客,公子可否让这三位小爷在门口等着。”
姜锦云与苏阮一前一后随王妈妈进了衔珠阁,小芝等三人立在门侧,等着门内差遣。
二人进门,王妈妈小声清了清嗓子,对姜锦云道:“二位公子,绿珠姑娘就在里面,奴家这就告退了。”
姜锦云知这王妈妈的讨要银钱的伎俩,睥睨着眼睛,挥袖道:“门口领赏钱。”
“哎!奴家这就走!您有什么便吩咐门口的下人。绿珠,可仔细照顾着二位公子。”王妈妈吩咐了里面的便转身关门出去,此刻房内只有余苏阮、姜锦云以及不远处珠帘之内的女子。
珠帘倏倏,雕花窗棂掩映着斑驳的日光,墙面上挂着文人书画,满室皆馨香。
苏阮轻掩鼻子,轻咳一声,这屋内香味四溢,好闻是好闻,就是有些刺鼻,闻着不甚舒适。
正当苏阮掩鼻之时,珠帘轻启,卷帘处正是望江楼大名鼎鼎的绿珠姑娘。这绿珠姑娘正值十八年华,因着早早出入风月场,全身散发着撩人的风姿,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似是能看穿一切。苏阮抬眸看眼前女子,见其身材曼妙、风姿绰约,待目光移至胸前,那前胸一片雪白的肌肤让她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绿珠捕捉到了苏阮微红的脖颈,柔声问道:“二位公子来这儿可是为了听曲?”
眼前女子的声音软地让人头皮发麻,姜锦云清了清嗓子,道:“那是自然!”
眼前的曼妙女子轻轻端起青花茶壶,用茶匙轻轻搅拌茶水,继而将淡绿色的茶汤倒入小巧精致的杯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在展示自己高超优雅的技艺。
“公子请坐,奴家先给二位看茶。”绿珠用自己特有的软媚勾人的调子道。
苏阮将绿珠所为一一看在眼里,紫纱珠帘,美人多情,她一女子都觉美妙,更何况世俗男子。
“听闻绿珠姑娘名满邺城,色艺无双,吟唱一流。有劳绿珠姑娘为我们弹奏一曲。”苏阮在一旁道。
姜锦云有兴致地眨了眨眼睛,道:“极好极好!听闻邺城不少文人雅士专为姑娘填词作曲,绿珠姑娘快快唱一曲!”
绿珠没有推辞,径直坐到紫纱珠帘后的古琴前,低声道:“绿珠献丑了。”
风儿经过窗棂轻轻飘进屋内,珠帘微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朦胧的房间中女子端坐琴前,悠扬的琴声配上婉转的调子,如娇艳的玫瑰开放于清晨,瑰丽动人,撩拨人心。
这是苏阮第一次用男子的身份去享受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从开始的面怯到此刻的沉浸,苏阮多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体验。
眼前的女子身形曼妙,歌声悠扬,她前世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女子姜恒是喜欢的,譬如刘仪若之流。
那么姜淮呢?她不知道答案。
苏阮不觉听痴了,心中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这一次,在姜淮与自己的关系中,她想做一次主导,就像男人之于女人,她不想再去做那个被安排的人。
一曲终了,绿珠看向苏阮,轻声道:“这位公子似是有心事?小女子不知可否为公子排遣。”
绿珠的话正中下怀,姜锦云忙接茬道:“绿珠姑娘,这小爷确有心事!”
苏阮睁大了眼睛盯着姜锦云,生怕姜锦云说胡话将二人身份暴露。
姜锦云轻笑道:“眼前这位苏公子有位招人喜爱的妹妹,但她偏偏喜欢上了一冷面郎君,两家算是世交,妹妹便一直以“哥哥”相称。冷面郎君平日对其爱答不理,但某日见其与另一男子交谈,便向他这妹妹下了死命令,让其不要再喊旁人“哥哥”。苏公子世家子弟,家族里的哥哥妹妹一大堆,这不是霸王条款?若对方是个知冷热的也便罢了,如今这个平日总是一张冷脸,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如今我们不知是救与不救。姑娘是男人堆里的火眼金睛,还望给这傻妹妹拿个主意!”
绿珠端坐古琴一侧,一双流涟烟波轻扫苏阮这边,道:“自家妹妹,自是要救的。只是奴家并不了解这位小姐,若想知道怎么做,还需知晓这小姐的内心。”
苏阮接过话问道:“内心?”
“自是心中所想!苏小姐家世显贵,爱慕之人定多如牛毛,小姐若对这郎君只是图一时欢喜,二位公子自是不必挂在心上。若是打算长长久久,得到对方的心,又是另一种说法了。”绿珠道。
“若是第二种,何解?”苏阮对上绿珠的目光,问道。
姜锦云见苏阮急不可耐的神色,无可奈何叹了一口粗气。
“听刚刚公子所说,那冷面公子并非全然不喜苏小姐,反而似是因着其他男子吃干醋。若真是如此,兴许小姐略施些手段,这事儿也就成了。”绿珠说完,单手掩着嘴角的笑意。
“吃干醋?”苏阮心中表示怀疑,但除此一项,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听着绿珠入情入理的分析,苏阮忙问:“施展些什么手段?”
绿珠端起手边的茶盏,缱绻的热气盘悬着缓缓上升,她轻吹一口,道:“奴家身在柳巷,只知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苏家小姐千金之躯,定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苏公子有心可转告令妹,要想得到男人的心,需记住这几个字。”
“哪几个字?”
“以柔克刚,若即若离___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抗拒投怀送抱的美人,如果拒绝,那就多来几次。当男子以为自己已得到佳人,也莫让他开心太甚,欲拒还迎,把他当可有可无的物件,他便再离不开你了。”
苏阮将绿珠的话在心中反复揣摩,不觉有些走神。
姜锦云看着苏阮这一副把对方的指点当成箴言的样子,后悔极了,若这傻阮阮真是要用不入流的手段去勾搭姜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时辰到了,时辰到了!苏兄莫再打扰绿珠姑娘,人家可还有客人呢!”姜锦云清了清嗓子,双眼瞪地溜圆,恨不得马上就拽上苏阮离开这里。
苏阮将将还在回味绿珠刚刚说的话,正悟出几分意思,却听姜锦云催促的声音,只得起身告辞。
刚要转身,门外传来熟悉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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