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那群保镖冲破的瞬间，两道由代码编撰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兜头袭来，将那群人掀了个人仰马翻。
阿努比斯毫不停留，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枪，回头对乐桓宁大喊：“快走！”
乐桓宁绕开那群人，和阿努比斯一前一后冲到走廊上，还没来得及拐弯，迎面又碰到了两个保镖。
“不能将他们放走，开枪！”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乐桓宁，下一秒，阿努比斯伸手将他一推，同时掏出手/枪，对着最近的那个保镖来了一发精准点射。
剧烈的枪响声回荡在冰冷的走廊间，眨眼被扩音器似的墙壁弹出了一片回声。另一个保镖已经开始联系查纳尔德了，阿努比斯立马抬手一枪，保镖应声倒地，走廊上只剩下了他和乐桓宁两个。
“本来只是想逃出去来着，没想着闹出这么大动静。”
阿努比斯缓缓地出了口长气，回头看向乐桓宁，对方正靠在墙上，心有余悸地望着地上的尸体。
说是尸体也不贴切，他们的中枢并没有遭到破坏，只是这些子弹经过了特殊处理，他们中枢宕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机器人在这方面，可比人类要强多了。
“查纳尔德差不多已经收到消息了，我们现在就走。”
乐桓宁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走廊突然响起另一道人声：
“走，走去哪儿啊？”
这声音是何其耳熟，乐桓宁瞬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望云！”
望云，那个将乐桓宁掳到地下，亲自向他展示了缸中之脑，随后又被阿努比斯关进了监狱的囚徒，此刻正穿着机械五号厂的员工制服，大喇喇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轻笑一声，远远地朝乐桓宁打了声招呼：
“乐老板，好久不见。”
乐桓宁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查纳尔德不是一直在找你吗？”
他们两人谁都没动手，各自观望着眼前的形式，就在坐在棋盘上的对峙双方，每一步都在揣摩对手的想法。
“他找我我就该出现吗？我又不是狗，不想被人这么呼来喝去。”
望云打量完乐桓宁，又将目光放在了阿努比斯身上：“这座城里居然还有另一名仿生人，真是闻所未闻。”
片刻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死死盯着对方那双幽绿色的眼，冷声道：
“不对，你是警察。”
望云和阿努比斯只有一面之缘——被逮捕时留下的缘分，望云对阿努比斯印象不深，但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就像蒸腾的鬼火一样，始终在他的记忆中缭绕不去。
阿努比斯仰起头，回了他一个傲气十足的笑：“好久不见，看来你还记得监狱里的滋味。”
望云成竹在胸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知道乐老板和警察关系好，但没想到关系这么好，连这种空穴来风的事都要一起调查，就不怕证据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吗？”
望云可能是下水道待久了，信息跟不上时代。乐桓宁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可怜。
“是啊，我不但陪乐老板一起调查，我还陪他吃饭，睡觉，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多，不像你，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的，藏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阿努比斯看着望云愈发震惊的表情，笑着说：“要不我直接送你一程，以后就别遭这个罪了，怎么样？”
阿努比斯这番话简直是狂到没边了，望云冷笑一声，沉声道：
“好啊，那我看看今天到底是谁遭罪！”
望云的手段和地上这些只会放空枪的保镖完全不同，他手中明明没有武器，却始终没有靠近他们。
乐桓宁立马意识到什么，转头朝阿努比斯大喊：“开防火墙！”
强烈的冲击与中枢防火墙轰然间撞在一起，犹如巨大的陨石砸在了玻璃上，乐桓宁下意识靠在墙上，中枢一片空白，他挣扎着抬起头，阿努比斯在这种冲击下倒退两步，咚一声跪在地上。
望云依旧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警官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换上这身外壳的，但不管是机器人还是仿生人，里面的中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再像人也不是人，体内一样没有灵魂，真可怜。”
阿努比斯跪在地上，借着衣摆的掩护，悄悄掏出了怀中的手/枪。
他的指尖已经扣在了扳机上，这时，第二道冲击紧随而至。
阿努比斯已经没有开启防火墙的机会了，他咬紧牙关，在冲击到达中枢的瞬间，一声枪响，子弹从下往上，射向了走廊尽头的望云。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要栽跟头了。
然而想象中那毁天灭地的冲击并没有破坏他的中枢，它像一缕轻飘飘的风，绕着中枢打了个旋儿，然后就这么来去无踪地飞走了。
阿努比斯一脸迷茫地抬起头，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扭头去看乐桓宁。
乐桓宁刚刚看见了阿努比斯掏枪的动作，他知道阿努比斯想利用子弹拖住望云，但是这样势必会让他的中枢门户大开。乐桓宁毫不犹豫开启后台，在枪响瞬间为阿努比斯挡住了冲击。
“乐……”
乐桓宁站在那儿没动。
望云的左肩挨了颗枪子，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再待下去肯定会被这两人抓住。他咬咬牙，趁自己和他们距离尚远，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走廊。
“别管我，快去追！”
阿努比斯听到声音的刹那，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捡起枪，飞快地追了出去。
“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乐桓宁等他跑远了，靠着墙缓缓滑到地上，他委顿地垂着头，余光中瞥到了那群毫不知情的保镖：
“睡睡睡，你们怎么还睡得着啊。”
家里混进一个这么危险的恐怖分子，查纳尔德居然毫不知情。
这说明他根本不认识望云，但又与雷奇诺家族关系密切。
雷奇诺家族不是邪教的一员吗？
雷诺，雷奇诺……
这个雷诺厂长和雷奇诺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惜了，这栋楼信号不良，他屏幕上的圈都快转成风火轮了，手上的消息依然显示发送失败。
望云被子弹击中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跑到了这栋楼外面，在厂区里绕了好几个来回，身后的阿努比斯依然紧追不放。
望云咬紧牙关，转身拐进了旁边的铁门中。
这是一幢占地面积很大的楼——不，说是楼，其实是一间四面封闭的厂房，这里原本用作零件生产，但现在是晚上，里面关着灯，四下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脚步声。
如果机械五号厂能和其他厂区的生产保持齐平，那么这里应该有一条完整的流水线，每天各式各样的零件从流水线上经过，工人站在旁边，勤勤恳恳地干活。
可惜下城区的零件供应方式另辟蹊径，此处的流水线都成了摆设，变成了那些无所事事的员工休息聊天的地方。
望云拐进门里之后，立马藏在了那些巨兽一般的机器间。
“啧，真麻烦。”
阿努比斯举着枪踏进厂房，绕过了门口那些横七竖八的折叠床，走了约莫五六米，来到了第一条传送带之后。
传送带是静止的，上面没有任何零件，旁边也没有加工生产的原料，一看就是不常启用。
阿努比斯匆匆扫了一眼就挪开目光，抬脚向更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如同铁片互相摩擦发出的动静。那条久无人用的传送带在阿努比斯震惊的目光下开始缓缓运行，传送带上多出了几枚零件，外表破旧不堪，与房间里那些从机器人身上扒下来的别无二致。
“警官先生，看看这些零件，又脏又旧，连锈迹都没有除干净。”
望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整间厂房中，就像架在村口的大喇叭，煽动着阿努比斯的情绪。
“他们将这样的东西卖给居民，不用任何成本，就能赚取一笔高额的差价，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除了那些贵族，还有谁能想得出来呢？”
阿努比斯放下枪，平静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愤青？”
“明明中城区的警察是最有能力的，却因为身份困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反观上城区那些人，尸位素餐，拿着高额的薪酬享受权利的快感，警官先生，难道你不介意？”
“你是希望我跟上城区的人对调，还是希望他们也来下城区体验生活？”
然而望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拥有实力的人未必获得成功，这个世道，决定前途的竟然是‘运气’二字。警官先生，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讽不讽刺这个问题，不是阿努比斯现在要考虑的。他继续向前走，同时对着头顶的大喇叭说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算你有99分的努力，少了一分运气，同样距离成功万里之遥。”
“这是从地球诞生起就存在的铁律，你怎么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喇叭里的声音受到了刺激，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那些不如我的人凭什么踩在我头上，我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气，难道就因为运气，我就注定要沦为权力的牺牲品吗？”
阿努比斯瞬间被这句话逗乐了，他叹了口气，笑着说：
“你觉得我老婆算不算运气不佳，我觉得算，但我看他过得挺开心的。再说了，这世道，没人需要你牺牲，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那你就换条路走，要是不行就再换一条，你就是觉得沉没成本太大，抽身的时候不舍得罢了，说什么运气不运气的，怨天尤人改变不了现状，除了在失败的时候为自己增加借口，就只是个平添烦恼的废物罢了。”
阿努比斯站在了第二条传送带前，这一次，他在传送带上看见了一颗人头。
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下来劝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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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劝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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