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什么阶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阶梯。
乐桓宁迷茫地看着她,转头问露希尔:“你当初见过什么阶梯吗?”
“开什么玩笑,中枢里哪来的阶梯。”
露希尔轻蔑地看着他,补充道:“但是我走过一条金色的路。”
乐桓宁:“……”
懂了,每个人的觉醒特征是不一样的,但不管是谁,都会在中枢里看到一个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东西。
房间内的气氛焦灼紧张,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乐桓宁,灼热的目光将他不死的身躯打成了筛子。
乐桓宁抬起眼,被众人期待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也只是推测,我觉得觉醒与否可能与自身有关,比如,坚定的信念啊,或者是执着的愿望……”
这说得也太抽象了,AI哪知道信念和愿望是什么东西。
“那死亡呢?我俩都经历过中枢损伤,只有在损伤时才能看到那些东西。”
菲丽小姐的流苏裙摆变成了一根逗猫棒,成功地吸引了猫的注意——
猫在她身边蹭来蹭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上面的流苏,又拿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咚一声倒在菲丽怀里。
像是吸人吸晕了。
乐桓宁无视了她的动作,低声说:“我觉得,濒死只能算是触发觉醒的一种方式,其实人类也是这样啊,往往在濒死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但是不死就觉醒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比如瑞德尔爵士,还有望云。”
菲丽起先听到瑞德尔爵士的名字时,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对这个脑袋空空的花孔雀十分不满。接着望云的名字扑面而来,不满变成了嫌弃,就像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喜欢看擦边女主播的变态老头。
很好,不愧是引起众怒的人,乐桓宁对菲丽的反应十分满意。
“对了,乐老板,之前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答复。”
乐桓宁想起来了,当时他在机械五号厂给菲丽发了条消息,可是由于信号问题,消息一直发不出去,那时候阿努比斯正跟望云打得火热!
“你说的那个雷诺,其实是我叔叔的孩子,他本名叫希尔多,雷诺是他的姓,为了区分正统与旁支。”
乐桓宁:“……”
一家人就一家人呗,怎么连旁支都出来了,她们家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居然还不是正统!
菲丽静静地看着他,平淡地开始讲述自己的家族史:
“能继承雷奇诺这个姓氏的,每代只有一个,上一辈是我父亲……赢得了胜利,于是叔叔那脉就改姓雷诺。”
在提到“我父亲”三个字时,菲丽明显停顿了一下,大概是称呼烫嘴,她露出了一点牙疼的表情。
庞大的家族体系惊呆了旁边的露希尔,她转头问乐桓宁:“你们家也是这样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平民,平民懂吗?全国有成千上万个姓乐的人,总不能都是我家亲戚吧。”
露希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AI对人类社会的认知还很贫乏,就像水中看月,看得到月亮的形状,看不到月亮的温度。
“可是你们家怎么会派一个旁系去那么重要的地方呢,就不怕倒反天罡?”
“倒……倒什么?”
显然,AI贫瘠的不止是历史,还有文化。
菲丽不管乐桓宁说的是什么,能理解个大概意思就行了:
“无所谓,雷奇诺家族背后的是中心AI,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力。”
也就是说,如果是一个背靠其他势力的家族,那么造反这种行为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中,但是中心AI就不行了,他拥有城市的绝对领导权,管你造不造反,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旁系的家族要为主家卖命,这有点像人类时期某个岛国的作风,他们就很擅长搞‘家主’那一套,你们继承的东西还真是一言难尽。”
直到现在,菲丽还不知道乐桓宁是个人类。她听完这话,莫名其妙地问道:
“上城区的贵族都是这样的,乐老板不知道?”
露希尔冷笑一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确实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们认识的贵族太少,还不配了解这种信息。”
露希尔对菲丽始终抱着一种强烈的敌意——可能是因为刚才吵得太凶,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和好的机会,只能像幼儿园小孩那样逮着个机会就拌嘴。
“你们说得有道理,贵族这种作风的确该彻底摒弃,要是人人都平等的话,也不会出现猫这种情况了。”
菲丽的认错态度非常诚恳,反而将绊人的露希尔噎得一声咳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乐桓宁沉吟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心虚。
猫的状况和上次比起来没有丝毫变化,清醒的时候是三无少女,说话简略,偶尔露出一点笑,却不是天生就这样,而是程序延迟的结果。不清醒的时候干脆就是一只吸人的猫,虽然猫也很可爱,但总让人心生怜悯。
“人人平等……即使是人类也没有实现。”
乐桓宁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为逝去的同族忏悔,但又觉得可惜:
“人类从生到死,只有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才能携手合作,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内斗,内斗几乎是写在人类骨子里的基因,膨胀的**成为了他们灭亡的导火索。”
菲丽沉默地听着这些话,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平等是不可能实现的,不管什么种族,都不可能实现,我们能做的最多就是将这种差距缩小——不过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改变世界有点不太现实,哈哈哈。”
没人跟着乐桓宁一起笑,乐桓宁干咳了两声,乖乖地闭上嘴。
这场座谈会最终在乐桓宁沉重的话语中草草结束,到头来,菲丽也不知道雷诺和查纳尔德的关系,更不知道查纳尔德和雷奇诺家族沆瀣一气,已经控制了机械厂。
其实信息差有时也是一种保护,至少不会让菲丽变成一条小火龙。
乐桓宁如是地想。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名勇者,首要任务就是在城内召集同伴,经历重重磨难之后,联合起来攻打魔王。
“那么接下来,我这位勇者要去做什么呢?”
乐桓宁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
经历了一整天的精神折磨以后,他感到无比疲惫——
疲惫的不是召集同伴,而是如何协调同伴之间的关系。
“乐老板,您认为我是否要像菲丽小姐那样,创造一个濒死的觉醒环境。”
乐桓宁:“……”
又来了,又来了,这帮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你有病吗?主教大人给你的任务是觉醒,不是寻死,你又不是太宰治,别对死亡抱有那么多期望。”
周行自行检索了中枢内的资料库。
“我知道,太宰治,日本著名作家,著有……”
“等等,我不是让你汇报他的生平,而且他的迷茫是源于动荡的环境,你呢,你也是吗?”
“是啊。”
乐桓宁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我认为您说得有道理,只有在濒死那一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成为觉醒的捷径。”
如果觉醒的捷径就是教人寻死觅活,那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乐桓宁转了个身,淡淡道:“行了啊,不要闹了,到时候十个人里面觉醒一个,剩下九个全死了,主教大人非得把我皮扒了。”
“乐老板,您说,觉醒是因为拥有执着的愿望,这话是真的吗?”
乐桓宁回过头,摆出一脸听故事的表情:“你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吗?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不,其实大部分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觉得,和加入教会之前的我有关。”
乐桓宁的注意力却不在后半句身上:“你说……记不清了?”
“对,其实是因为这个实验,想要摆脱中心AI的控制,必须要把我的数据洗成空白。”
这……这未免也太不人道了,乐桓宁对主教那副藏在慈祥外表下的狠辣又有了新的认知。
为了某种信仰而灭绝人生,乐桓宁都不好意思骂他们一句邪教。
“如果你的记忆被洗成了空白,那你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感觉?”
乐桓宁说话的声音渐渐冰冷起来——不是针对周行,而是针对某些他看不惯,又想摧毁的东西。
周行察觉到他的变化,以为乐桓宁怀疑自己是叛徒,十分匆忙地解释起来:
“可能是我在记忆洗掉前一直想着这件事,也可能……有您所说的愿望。如果您不想听,那我以后绝不再提……”
“等等。”
乐桓宁简直打断成瘾,他看着周行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意味:
“说说吧,你加入教会前是做什么的?”
周行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消失在那场粗暴的洗礼中,像天上划过的流星,在无人赏识的白昼里灰飞烟灭。
周行看着主教大人交给他的档案,就像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电影里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小丑。
“我以前……”
毫无感情的AI难得停顿了一下,对着档案上的内容念道:
“是一位餐厅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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