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有条近路，沿这个方向走，可以避开路上的行人。”
自打阿尔法被教堂想办法送进上城区以后，乐桓宁就变得轻松多了——小机器人拥有最全最完整的城市地图，只要与乐老板保持联系，就可以充当功能最强的城市导航。
“乐老板，你家机器人能量产吗，我也想要一个。”
瑞德尔爵士依旧穿着那件灰扑扑的西装，褪去了贵族那层华丽的外表后，他尾巴也翘不起来了，从盛气凌人的孔雀变成了秃尾巴鸡，看着没比流氓出身的埃尔讯高贵多少。
乐桓宁轻啧一声，小声说：“什么机器人不机器人的，那是我儿子，儿子怎么能量产呢，又不打算去踢足球。”
乐桓宁伸手一指，朝身后的众人说道：“这边走，别跟丢了。”
“乐老板，你确定他们没有守株待兔？”
乐老板看向菲丽小姐，神神叨叨地说：“不，他们一定会等在那儿的。”
菲丽：“……”
那你还上赶着往那儿跑，急着去见你家小情人是吗？
“教堂的善后工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既然中心AI没有找到我们，接下来就必然会在所有的可疑地点设防。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去哪儿，都要跟他来一场遭遇战。”
菲丽蹙起眉，沉声道：“反正都要打，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一号厂，非要选择餐厅这种地方？”
“这个嘛，已知一号厂原本就是他投下的诱饵，诱饵存在的时间很长，长到所有人都以为中心AI就设在那儿，说明里面的防盗措施布置得很严密，留下的线索也寥寥无几。要是我们选择一号厂，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但那家餐厅就不一样了，我猜，中心AI还是很怕我们再次光顾的。”
餐厅到他们潜伏的地下据点并不远，这也算老天爷给予他难得的慰藉了。这一路走来，上城区就像脱掉了华服的贵妇，阴暗、低沉——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摘掉了艳丽的面纱，将恐惧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他们害怕又瑟缩，看谁都像不怀好意的纵火犯。
高耸入云的巴别塔终于在神明的愤怒下轰然倒塌，沉重的巨石砸向了塔下的每一个人，没人能在这场灾祸中幸免于难。
一伙人悄悄溜进小巷，贴着边来到了最里面那家餐厅。
餐厅依然正常营业，但门口少了那些排着队的小白领，显得萧瑟又冷清。乐桓宁带着一群人躲在隔壁店铺的大门后面，悄悄观察里面的情况。
“怎么说，就这么直接冲进去？”
餐厅有没有后门尚未可知，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少了，从后门走也会立马被发现。
但是……
“冲啊，怎么不冲，见自己的男朋友还需要偷偷摸摸的？”
菲丽冷笑一声，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冒泡：“还男朋友呢，你把他当男朋友，他把你当什么啊？”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瑞德尔爵士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悄咪咪地塞到了乐桓宁手中：
“这是我从五号厂收缴的战利品，只有这一把，你省着点用，今天这群人里就你最危险。”
这把枪是雷奇诺家族出品，和查纳尔德用的是同一种东西。老实说，再见到这玩意儿，乐桓宁心里还有种别样的感觉。
“算了吧，我不需要。”
瑞德尔爵士惊恐地看着他把枪推回来，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大义凛然地走向餐厅的大门。
“龟龟啊，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居然让人连死都不怕了。”
乐桓宁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跟接待的机器人说话，就见对方原本热情的面孔突然僵在那儿，两只眼睛窜上了红光，微笑的嘴唇向两边张开，露出了小丑一般狰狞的笑容。
“这位客人，请问你们有几位啊？”
机器人的声音古怪又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时停时续。它眼里的红光不停闪烁，喉咙中像是装了一个小马达，嗡嗡响起的噪音持续不断地骚扰着他人的耳膜，看起来像一辆即将冲出去的小汽车。
乐桓宁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物，低声道：“就我一个。”
藏在门板后面的埃尔讯差点就冲出去了，被菲丽小姐和瑞德尔爵士联手拉了回来。
“他，他竟敢！”
“没事的没事的，乐老板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是有把握的对不对？我们先在这等一会儿，要是有危险他一定会叫的。”
会叫个屁，埃尔讯跟乐桓宁认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他的骨头这么软过！
接待型机器人的头一歪，侧脸直接撞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请随我来。”
乐桓宁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客人，揣着手，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店里。
剩下三个人趁机鬼鬼祟祟地经过大门，绕到了这座餐厅的另一边。
“客人想去一楼还是二楼？今天人少，我们可以免费为您安排二楼的座位。”
上次来还有最低消费呢，这次连装都不装了，是打算让他享受最后的晚餐？
“二楼就算了，那么大的地方，坐着冷清，就在一楼随便吃点吧。”
机器人似乎对乐桓宁的这个决定很不满，他的嘴角向内收敛了几分，低声道：“那客人请随我来。”
机器人将他带到了一楼最里侧的座位前，生怕他随时逃跑。乐桓宁哭笑不得地坐下来，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行了，忙你的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机器人眼里的红光闪烁几次，两只脚像焊在了地上一样，死活挪不动步。
“店里客人少，我可以专门留下来为您服务。”
我看是专门留下来监视我吧。
乐桓宁没有出声，默许了机器人的诡异行为。他转头打量着这家店，除了门口的两桌客人，脸上吊丧一样讨论着昨晚的爆炸外，其他的桌子确实是空着的。
而上次那个认出周行的机器人不见了，不知是被阿努比斯藏到了哪儿，还是干脆毁尸灭迹，不想让别人发现。
乐桓宁随手点了两道招牌菜，接着向后一靠，闭着眼开始修身养性了。
那个跟他一起进来的机器人直愣愣地在旁边盯着，两只眼睛救护车似的闪着光，如同一颗走到尽头的炸/弹。
乐桓宁闭着眼，后台在他的大脑中悄悄运行着——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变成了人，但是身体却保留着电脑的功能，后台和系统都是可以调用的，这让他在变身为人的同时又产生了强烈的非人感，不上不下地吊着一丝恐惧，以及一种对于未知的，强烈的抵触。
幽灵一般的入侵程序伸出了鬼爪，悄无声息地占领了对方的中枢。对方眼里的红光消失了，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完全掌握在乐桓宁手中。
但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愿。乐桓宁探入中枢以后，发现面前的机器人有两个端口，其中一个，不出意外的话是他本来的程序，用以维持日常行动，以及那些简单的操作，而另一个，此刻正被一个奇怪的程序占领着。
这是什么，中心AI植入的病毒吗？
乐桓宁游到了另一个端口之前，像条歪歪扭扭的蛇一样，沿着繁琐的数据往上爬。
这是一个实时操控的远程连接，当中的数据就像脆弱的蛛丝一样，颤巍巍地悬在两个端口之间。
乐桓宁入侵得很小心，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将自己隐藏在变更的数据后，不停地朝终点进行嗅探。
97%，98%，99%……突然，乐桓宁的后台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他睁开眼，惊恐地望向自己的“来路”。
先前“爬”过的数据如同争先恐后的蚂蚁一般，开始迅速复制——大量的数据漫过了机器人原有的程序，不断撑开内存，沿着乐桓宁走过的路向另一个端口飞速反噬。
数据漫涌的速度超过了程序嗅探的速度，硕大的阴影张开巨口，逼近了蛛网中的乐桓宁。乐桓宁悚然一惊，瞬间断开了进程。
“警告，警告，后台遭受病毒攻击，请立即开始清理。”
那些黏人的病毒就像疯狂蠕动的鼻涕虫一样，抓着乐桓宁探出的“手”不放。与此同时，被乐桓宁入侵过的这个接待型机器人被突然上涨的“潮水”撑到了极限，内存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
就在这时，乐桓宁再一次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红光。
“客人人人人人，您点的东西已经做做做做做做……”
红光定格在最后一声断裂的语音前，乐桓宁亲眼看着他的头突然裂开，爆裂的白光乍然间点燃了这处阴暗的角落，朝着他的脸飞扑而来。
被控制的机器人感应到外来入侵者后，坚定地启动了自爆程序。
乐桓宁内部的程序自动开始了病毒扫除工作，但他的双眼已经被暴起的白光占据了。乐桓宁来不及找掩体，他下意识伸出手，挡在了自己面前。
汹涌的爆炸声穿透了耳膜，轰然将乐桓宁正在运行的程序打成了碎沫。他的意识化成了一条线，像医院里宣告死亡的心电图一样，平整的线条带着刺耳的嗡鸣声飞速掠过，将一切的猝不及防都封印在突然到来的死亡中……
不，没有死，乐桓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扑倒了，坚硬的地面抵上了他的后背，一具沉重的人体正压在他身上，像掉落的沙袋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通过它来寻找中心AI的弱点？我看你真是痴心妄想。”
踩线上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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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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