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走到了年底,一日瑞王对薛子夕道:“太子和太子妃邀请我们下个月去他们的别院赏雪。”
薛子夕奇怪道:“我以为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在东宫生活。”
瑞王道:“平时都在东宫,但他们在城北有个别院,下雪时风景极好,所以每年十二月都会请各皇子去他的别院赏雪。”
薛子夕点头道:“那瑞王,给太子妃准备礼物,有什么忌讳,你教教我。”
瑞王道:“太子妃出身萧首辅家,萧首辅家,一直都是我朝名门望族。”
薛子夕懂了,瑞王的意思是,太子妃喜欢奢侈华美的东西,这个她擅长,准备了一件海龙皮的皮裘和一个双面绣的绣屏。
太子妃看了笑着点点头:“这是景泰街薛记的东西吧,他家东西倒是不错,就是等得太久,你费心了。”
薛子夕忙说:“娘娘喜欢就好。”太子妃点了点头,让薛子夕入座,这座位是按皇子的排位来的,二皇子在封地,三皇子早夭,薛子夕便坐在了太子妃下首。
薛子夕旁边的五皇子妃,便冲薛子夕笑了下,薛子夕忙和五皇子妃打了个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侍女领琳娜公主走了进来。
五皇子妃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进来,还用胳膊碰了碰薛子夕,又用眼神示意了薛子夕看琳娜公主。
上一世琳娜公主来上京晚很多,薛子夕嫌无聊,也没怎么参加过贵族诰命们的聚会,还是第一次见琳娜公主。
琳娜公主头发是金色的,皮肤雪白,深目,眼睛是蓝色的,薛子夕又顺着琳娜的脸向下望,发现她肚子已经微微凸起。
每次天子选秀,时间都在春闱前后,五皇子和七皇子的皇子妃及侧妃,都是在本次选秀的时候选的,所以四个皇子的成亲时间也都差不多。
薛子夕不知道五皇子妃是在笑琳娜公主的异族长相,还是在笑她微凸的肚子,也不好回应,只好愣着装傻。
五皇子妃看薛子夕这么呆,便又看了七皇子妃一眼,七皇子对着五皇子妃默契地笑了一下。
琳娜公主转头看了五王妃和七王妃一眼,用汉语字正腔圆地说:“我在国内常听别人说汉人讲究礼仪,今日才知道原来汉人的礼仪是这样的。”
五皇子妃没想到琳娜公主的汉话说的这么好,翻了个白眼,也没接话。一会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有旁边的下人便引着各人去席间入座。
谁知五皇子妃却坐到了原来本来该是琳娜公主的位置,琳娜公主也没说话,便坐到了薛子夕身边。
薛子夕怕琳娜尴尬,便问道:“公主来了上京多久了,吃得惯这里的东西吗?”
两人正说着,太子妃笑道:“你们俩在聊什么?”
薛子夕道:“我和琳娜公主说,想和她学基辅话呢。”
琳娜公主点头道:“自然,瑞王妃有空来寻我就好。”
几人入座,一时丝竹齐响,又有侍女向席上送菜。薛子夕吃过敬妃的宴席,本来对太子别院的席不抱什么期待,此时看了端上来的菜不禁愣了一下。
先端上来的是每人四个小菜,一份酥油鲍螺,一份酒酿樱桃,一份木瓜汤,一盏雪梨蒸燕窝。
这些也就罢了,接着端上来的两个菜,竟然是爆炒驴板肠和熟爨牛,此时牛和驴都是耕作的劳力,朝廷是明令不许食用的。
薛子夕看着这两个菜,心里涌上了淡淡的不安。至于后面上的醋鲜虾,炙烤狍子肉、鹿肉,蒸黄鼠,玛瑙蟹,两熟煎鲜鱼,油爆鹅等菜,和这两个菜比,都不算什么了。
上首太子妃端起了酒杯。“别院偏远,只能用些野味助助兴,众位妹妹不要拘束,都尝尝吧。”
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朱瑾趁着月光看到远处的亭子里,一个人影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赏雪。
“子夕?”朱瑾问了一声,远处的人却没回头,他赶了几步过去,看薛子夕把头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眼睛望着远处,一脸落寞,正不知道想着什么。
他忙把手里的斗篷披在薛子夕身上,帮她系好带子,又戴上顶海獭卧兔儿,再把她的手拉过来,捧在自己手里捂着取暖。
薛子夕过了一会缓过神来,看看朱瑾,“瑞王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睡到半夜发现你不在床上,就顺着脚印来找你了。下雪路滑,你要赏雪,叫我一起啊,怎么一个人半夜爬到山上了?”
薛子夕悠悠地说:“我今天在宴上,见了五皇子妃、五皇子侧妃、七皇子妃、七皇子侧妃……”
“他们惹你不开心了?”
薛子夕摇摇头,看着地上的雪说:“瑞王,我父亲原来和祖母一起生活在江城,等我祖母没了,他去定州投奔我祖父,谁知道我祖父怕自己在定州后娶的妻子不开心,连我父亲的面都不见。”
朱瑾伸手抱了薛子夕的肩,“薛将军此事,确实做得不对。”
薛子夕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祖父是薛将军?”这事除了黄掌柜、哥哥和她,没第四个人知道。
“你之前说你义父是小薛将军,我猜是小薛将军心里有愧,才认了你做养女。”
薛子夕点点头,“薛将军没来定州前,丹阳国人常常骚扰边境,定州人死伤无数,没有一天安生日子。所以现在定州人人感念薛将军,恨不得家里立个薛将军的生祠供着。”
她顿了顿,“薛将军是定州人的大恩人,只是对我祖母来说,她刚成亲不久,丈夫就被派到边疆,此生不复相见。”
又叹了口气,“她一个人在婆家拉扯孩子长大,却不知道丈夫早已在别处娶了新妇。若她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想。”
朱瑾抱着她,“子夕,你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负你。也不会娶别人的。”
薛子夕一愣,“为什么?”瑞王对她的好,实在古怪。
瑞王拉薛子夕在亭子里坐了,又帮她拢了拢斗篷,“子夕,别人都羡慕我们皇子生来就有泼天的富贵,可我们有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又用手去帮她捂脸,“白身读书做官,武人参军建功,日有寸进,有寸进的欢喜。可这些我们都没有,我们有的,只是些闲散的富贵和夫妻和睦了,我不会娶别人让你难过的。”
薛子夕点点头,把头靠在朱瑾身上待了会。笑着对他说:“四爷,你小时候有没有堆过雪人,我俩一起堆雪人吧”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薛子夕还找了石子树枝插到雪人脸上做五官。
忙完了,她蹲下拍拍雪人的脑袋,“你要乖乖的呀。”然后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雪人身上。
她这斗篷是白貂皮做得,市价几百两也不止,现在却披在一个雪人身上。朱瑾看了也没说话,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要披她身上
薛子夕躲了,“四爷你披着吧,别受冻生病了,我们定州冬天比这冷多了,我不怕冷。”
朱瑾扯她过来,把斗篷披在她身上,又蹲下身子,“我背你走,这样我俩都不冷。”
“好。”薛子夕真地爬到了朱瑾背上,让朱瑾背着他往回走。
“四爷,你以前有没有背过别人?”
“没有。”
“李家表妹呢?”
“我住上京,她住苏城,我俩又男女有别,我一共只见过她两三面,还没成亲前……”
“还没成亲前我们俩见的次数多呢。”薛子夕接过话头。
“四爷你不会是因为有龙阳之好,看我扮男子扮得好,才去找皇上求情,要娶我的吧。”薛子夕说着,轻轻咬了下朱瑾的耳朵。
朱瑾被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摔了,“路滑不好走,那边有个水榭,你先进去等我一会,我回去帮你再拿件斗篷来。”
薛子夕进了水榭之内,屋子被烘得暖暖的,薛子夕觉得身上暖洋洋地舒服起来,一个正蜷在墙角打盹的小丫头被她的推门声惊醒,一下抬起了头。
“娘娘!”
这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看起来和个受惊了的小猫一样,薛子夕笑笑,“我坐一会就走了,你接着睡吧。”
那丫头哪还敢睡,忙捧了一盘点心出来,又给薛子夕倒了一杯热茶。
薛子夕拿了块荷花酥看看,这荷花酥外面是红色和白色的油酥面,里面是豆沙馅,用油炸过,层层绽开,像夏天的荷花一样。
她咬了一口,酥松香甜,味道很不错,便又拿了一块递给那个守屋子的小丫头,“很好吃啊,你尝尝。”
小丫头忙摇头,“这是给贵人吃的,我不敢吃。”
薛子夕笑着把荷花酥往她手里塞,“什么贵人贱人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明天嬷嬷问,你就说都是我吃了,谁又知道。”
小丫头接了,偷偷放嘴边尝了一口,抬眼看看薛子夕,笑了。
“你叫什么啊?”
“娘娘,我叫小竺。”
“你平时也是守着这水榭吗?”
“嗯,平时我负责这附近的洒扫,冬天有贵人来做客的时候,我晚上要看着这里的炭火,防止贵人来了不舒服。”
薛子夕又问小竺家里在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时,门又被人推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薛子夕抬头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朱琪,不禁愣了。
朱琪进来后,看了小竺一眼,“你出去。”
小竺忙向朱琪和薛子夕行了个礼,就往门口走。
薛子夕皱了皱眉,也起身往外走。
“瑞王妃现在,连和我在一个屋子待着都受不了了吗?”朱琪抓了薛子夕胳膊。
“六皇子和我各自成亲了,现在共处一室,会让人说闲话。”薛子夕说着就要接着往外走。
“薛子夕,当初是你先不守婚约,我才娶的琳娜,你倒表现得好像我负了你一样。”
“六皇子没有负我,只是瓜田李下,还是避下嫌。六皇子有什么话,告诉瑞王就是。”她甩了朱琪的手就往外走。
朱琪抱着胳膊站在屋内,听着远处传来说话声,“快穿上,这么冷的天,怎么没在屋内等我啊?”
“屋里烧了炭火,有点憋闷,我出来透透气,瑞王,我们回去吧。”
两人手拉手回了屋子,朱瑾闸好门,慢慢走近了正在屏风处换衣服的薛子夕。
薛子夕一回身,发现瑞王离得这么近,忙往后退了一步,头磕在了朱瑾垫在屏风的手上。
衣服被扯着往前拉了一下,薛子夕跌到朱瑾怀里,朱瑾又从衣服里掏出一条青色的缎带,系在薛子夕的眼睛上。
薛子夕不禁好笑,“四爷,是我的眼睛老让你想到谁,所以你每次都要把它盖上吗?”
“别人哪有你这么漂亮的眼睛。”朱瑾隔着缎带亲了亲她的眼睛。
不是想到谁,是他总会想到上辈子,她看他的最后一眼。充满了挑衅和不屑。仿佛在嘲笑他,费尽了心机,也没法和她相守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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