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屋村有些远,路也不好走,尽是些硬石头和烂泥巴干了以后形成的小坑。
尽管路两边风景不错,骑着车的又是个大帅哥,但她免不了提心吊胆。
好几次,她感觉到车似乎不受控制一样要向旁边倒去,吓得连忙抓住陆魏的衣服,然后他会发出愉悦的笑声。
似乎这样能让他十分开心。
这样几次以后,她忍无可忍地开口说,“你是小学生吗?”
还玩这样的把戏?
幼稚鬼。
陆魏:“被你发现了。”
顾年年觉得不应该揭穿他,应该直接揍他,“好好骑,再这样我就跳车了。”
“遵命。”
想不到杨婆子脚程挺快的,他们来到刘屋村时,她也刚好回到门楼那里。
杨婆子认得陆魏,当下大喜,带他们回家。
杨家人静悄悄的,大门敞开。
刘兰听到外面有声音,便撑起身体开口问,“是阿婆回来了吗?”
“是我,陆医生和小神婆也来了,”杨婆子推了推房门,锁上了,“你爸没留钥匙吗?”
刘兰喉咙干哑,难受得很,“爸他把钥匙拿走了。”
杨婆子跺脚,“他气糊涂了,这么锁着你有用吗?不行,我找他拿钥匙去!”
听孙女声音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说不定刘富贵早餐也没给她吃,这做爸的太狠心了。
“别去!”刘兰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从眼角流下来,感觉脑袋变得麻木,耳朵也像被捂住一样听什么都隔着一层膜,“爸说了,除非我答应嫁给那个傻子,否则他不会开门的!”
她感觉突然看不明白她爸了。
杨婆子说,“你爸糊涂了,我没糊涂,我不行还有你妈呢,她回来你爸就等着吧。”
儿媳娘家在山另外一边,交通不便,来回得几天,杨婆子喊人给儿媳捎口信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然现在不能跟刘兰挑明。
刘兰双手捂着脸,“妈回来了也没用,她听爸爸的,她一定会让我听爸爸的话。”
杨婆子心急如焚,对顾年年和陆魏说,“你们两位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她爸拿钥匙。”
“不,你别去求他!”刘兰激动地尖叫起来,“我就算死,我也不嫁给傻子!”
顾年年听见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她抬起眼,和陆魏飞快地交换眼神。
杨婆子吓坏了,拼命敲打房门,“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快点说句话啊!”
顾年年思索着应该怎么打开门。
刘家的房门是旧式的两扇木门,桐油漆有些斑驳,上面嵌着两个突出来的粗铁圈,一把长锁挂在铁圈中拴住了门。
刘富贵正是这样,才放心地把刘兰留在家里。
顾年年觉得打开不难,只是门会受伤而已。
砰!
她一看,乐了。
原来陆魏已经在踹门了。
真是个行动派。
杨婆子脱口而出:“你你你你这样门会坏的!”
顾年年劝她,“门和你孙女哪个比较重要?万一刘兰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呢?”
如果真有事,跑去拿钥匙再跑回来,得耽误不少时间,说不定不仅黄花菜凉了,人也凉了。
一条命和两扇门孰轻孰重,须拎得清。
杨婆子心痛万分,咬咬牙,“没事,踹吧!”
她只是没想到陆医生斯斯文文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三两下就踹开门,其中一个粗铁环也许时间久了生锈,居然断了。
房间里,刘兰倒在床前,一动也不动,肩膀细微起伏。
杨婆子连忙扶起她,发现她脸上有些小擦伤渗出血迹,“陆医生来看看,她怎么了?”
陆魏检查了一下,“她可能从床上摔下来,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于是三人合力搬人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刘兰幽幽醒来,杨婆子问她怎么从床上摔下来的,她说,“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陌生男人在旁边,刘兰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更小了。
顾年年说,“估计没吃早饭,饿的。”
杨婆子急忙去外头热饭菜。
冬天天气冷,早上吃完早餐没过多久,饭菜就凉了。
顾年年瞧老太太回到家后没坐下来也没喝过一口水,就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怜,便主动帮忙去烧火。
灶里烧的是稻杆和蕨草,烧得快,烟又大,毕啵作响。
顾年年坐得近一些,感到身体暖洋洋的,看着灶膛里的火焰想着如果有几个番薯芋头就好了,扔进去又能好好吃一顿,还不浪费柴火。
没多久,陆魏出来了。
他走到灶台旁边,苦笑说,“刘兰没怀孕,要到县医院看医生。”
没办法,卫生院没有条件。
“你觉得是什么病呢?”顾年年看出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我问过,她以前吃过生鱼,可能被寄生虫感染,”陆魏说,“很大概率是肝吸虫病,很符合她的症状,不过要做检查以后才能确定。”
杨婆子也出来了,听陆魏这么说,猛地想起一件事,“是了,她去过她姑姑家,回来就喊肚子痛,身体一直不好了,肯定是这个病!”
刘兰的姑姑嫁到远一些的道山市,那边的人喜欢吃鱼生,淡水鱼去骨,切成几乎透明的薄块,拌上佐料一起吃,非常鲜美好吃。
刘兰去姑姑家时年纪小,更是敞开了怀地吃,万万没想到会染上肝吸虫病。
白沙市靠海,海上人家偶尔也会生食海鱼,做法跟道山市的鱼生一样,但这样吃的人不多,所以杨婆子和刘兰也没把病情和鱼生联系起来。
这个病不难治。
杨婆子总算放下心来,“谢天谢地,还是陆医生有经验,要不我真的两眼抓瞎,耽误了治疗时间,那就真的罪过了。”
这时候刘富贵也回来了,原来有人碰见杨婆子领一对陌生男女回家,到田里时便问他是不是家里来亲戚了。
他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时节大家都忙,哪有人出来走亲戚?加上刘兰还被锁在家里,他心里有鬼,便急急忙忙地刚回家。
结果一看,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杨婆子正在跟他们聊天。
再一看,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不正是卫生院的陆医生吗?
再再一看,刘兰房间开着门,门上的铁环坏了一个。
不用问,事情藏不住了!
刘富贵暗叫不好,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知道的人越多,事情就会传得越离谱,杨婆子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妈,你没事带这来家里做什么?”刘富贵气势汹汹,进门就大喝一声,企图用气势镇住场子。
顾年年转头一看,来的是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穿着件补丁蓝布上衣灰黑色裤子,看起来凶巴巴的。
看来是刘兰的父亲没错了。
杨婆子有些心虚,然后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心虚,“富贵,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兰她不是怀孕,而是肚子里长了虫子!”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刘富贵将信将疑。
昨天刚想让刘兰嫁人,今天就有医生登门治病,唱戏也没这么巧。
该不会是母亲找人过来骗他的吧?
陆魏说,“刘兰的确没有怀孕,不过要去县医院检查才能知道是不是寄生虫引起的。”
他没有把话说太满。
刘富贵乐开花,“只要她没怀孕,不管什么病我都出钱给她治!”
女儿清清白白,他不至于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当然愿意给她治病了。
他又不是什么狠心的爸爸。
有他这句话杨婆子总算放下心来,掀起外套衣角擦眼泪,“都怪那些该死的虫子,我好好一个又乖又懂事的孙女变成现在这样子,可怜她生病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如果早点看医生,就不会受这么长时间的哭了,可惜家里人一直当她身体不好,白白耽误了。
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刘兰心里也不好受,咬着嘴巴小声啜泣。
刘富贵一阵尴尬,脸色如同被窖藏多年的老菜干。
处理好刘兰的事情,杨婆子对顾年年和陆魏千恩万谢,又准备了两个大红包塞给他们。
刘富贵看了眼红。
凭什么啊?
这两人不过到村里走个过场,说两句好话,拿的钱居然比他一天的工分还要多。
有没有天理了?
他刚想说两句,碰上陆魏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心里一凛,于是乖乖闭上嘴。
有些可怕。
他还是别说话了。
陆医生不知道什么来头,他一个种地的别得罪人了。
顾年年没收红包,“刘红去县城看病,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少,你留着给她买点营养品。”
等他们走出刘屋村时,已经中午时分了。
回水岭村的路上,顾年年心情很好,陆魏骑车也很稳。
等到了水岭村,去华妙云家还自行车以后,她便准备回家了,没想到陆魏一脸无辜,“我肚子饿了。”
顾年年:……
好家伙,她说他怎么回来的时候没有作妖,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没力气,走不动了,回不去公社了,要饿死在半路了,”陆魏说,“今天又骑车载人,又撞门的,力气全用完了。”
顾年年忍无可忍,“我最多煮碗面条给你。”
他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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