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外,重兵把守。
这是黑格伦公爵家私人的牢房,被抓住的魔族正被关在此地审讯。刚刚靠近,萨尔斯就能感觉到此地强大的魔法禁锢,此地的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触发安杰夫的魔法陷阱。
萨尔斯停在了门外。
“不走了吗?”伊斯塔尔明知故问。
会惊动老师。
萨尔斯闭上眼感受周围魔法元素的流动。不出所料,结界几乎阻隔了一切元素,连空间魔法都无法穿透。能匹敌这层结界的,也只有海伦沃姆的水圣痕。
“能过去。”
伊斯塔尔干净利落的走到结界边缘,萨尔斯警觉地竖起耳朵,墨绿色的狼瞳闪烁森森寒光,警告他:“你打不开老师的结界。”
“怎么可能,”伊斯塔尔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抬手,轻而易举穿越了眼前微薄难见的结界,“安杰夫从我这儿偷走的东西,无论做再多的掩饰,也改变不了本质。破解的方法,我心中有数。”
不可能!
萨尔斯生怕伊斯塔尔在演戏,冲上前抓住了伊斯塔尔的手。
真的……穿过去了。
萨尔斯像触电般松开伊斯塔尔。眼前的结界绝不是障眼法,这是安杰夫拿手的王牌之一,哪怕是一丁点儿接触,安杰夫都能洞悉入侵者的一切,甚至能夺取入侵者的意识。
所以结界外,伊斯塔尔和萨尔斯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守卫。
“薄荷香精。”伊斯塔尔沉声低语,一股淡蓝色光环将萨尔斯包围。萨尔斯只觉得身体变得清爽。
“清咒魔法?”萨尔斯困惑地回望伊斯塔尔。
“这是这个结界的秘密。”伊斯塔尔食指竖在唇间神秘笑了笑,若无其事穿过了结界。
不会真的……?萨尔斯不太愿意相信,但强烈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反常态去尝试,万万没想到,身体居然安然无恙的穿越的结界。
老师的结界居然这么简单就被?!
萨尔斯无暇震惊,快步追上伊斯塔尔的脚步。
穿过结界,眼前是通往地牢的入口,沿着回转的楼梯向下,沿途的壁灯齐齐被点亮。越朝下走,冰寒潮湿感愈发严重。
交错纵横的地牢内,伊斯塔尔娴熟自由地穿梭,灰暗的高墙压缩狭窄通路,压抑几近窒息。穿过不起眼的石墙,进入更深一层的地牢,眼前的大门竟只留下一个。
腥味。
人血混合着魔气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发酵,来路不明的兽类的血液,被混入和大量的药材,顺着门缝弥漫出奇异的味道。萨尔斯内心发怵,目光死死盯着大门不动。
“咔咔,这就是他一直找的狼人族奴隶吗?”
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萨尔斯身后响起,素来警觉的萨尔斯被吓到,猛回头,竟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眶。
没错,眼眶,骷髅眼眶。
“咔咔咔!吓到了,吓到了!”骷髅头欢天喜地带着他暗紫色的烟飞旋。
是亡灵族!萨尔斯咬紧了下唇。
圣教苦心经营人类界十年有余,不仅没能阻止魔族复活,甚至连亡灵族都一并在现世重生。
一想到教皇信誓旦旦的宣言,再到魔族复苏的现状,百年赢来的胜利原来如此脆弱。
“魔族和亡灵族都聚在一起,这伦铁城内,怕是蛰伏了数不胜数的魑魅魍魉。”萨尔斯的心情史无前例的糟糕。
“咔。事情可没这么简单。”骷髅头缓缓落在伊斯塔尔的手上,下颚骨抖得咔咔作响。“你嗅得到门后的异味吗?”
萨尔斯蓦然,“那是什么?”
“看过就知道了。”
伊斯塔尔只手推开沉重的石门,引入萨尔斯眼帘的竟是一处开阔的祭坛。传统的祭坛构造,两侧会环立着七块大柱,浮雕分别对应芙尔蒂兰大圣殿外的七座歌颂人类战胜七魔将的画面。
然而,让萨尔斯感到不悦的是,这七块大柱均被倒置。
“哼。”
伊斯塔尔目光分明地扫过其中一块大柱,讥讽不加掩饰的写到脸上。
“碎岩。”
大柱的中央无疑被一层白雾结界保护,结界尤为脆弱,萨尔斯抬手一击便打个粉碎。
褪去的白雾显出了藏匿的人形。一具模糊的躯壳被浓厚的紫雾缠绕,畸形的身体中生出几道奇异的树枝,说是人形,实际上已经看不出太多为人的原型了。
“……这是?!”
萨尔斯脸色煞白,神色凝重小心上前查看。担心眼前的异形会突然暴动,萨尔斯没敢靠太近,然而他敏锐的嗅觉已经将答案摆在他面前:这是一具人类和某种魔物的融合物。
“黑森林。”
就在萨尔斯还在为眼前所景震撼,伊斯塔尔冷不丁抛出了三个字。那是已经死去,旧魔界中最为残酷的魔将,懒惰的黑森林。
但是,伊斯塔尔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它!?
没等萨尔斯发问,敏锐的狼耳已经捕捉到来自祭坛上方,正在开启结界进入地牢的众人的脚步声。
“糟了!”从进入地牢到祭坛没有任何岔路,开阔的房间内找不到躲藏之所。
萨尔斯回头去寻找伊斯塔尔,发现两人早没了踪影。“——竟然!”萨尔斯顿觉自己被坑了,情急下化作黑狼,在祭坛中央焦急地左顾右盼。
“……啊。”
“呜……嘶……啊呀……”
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萨尔斯绷紧了尾巴,低头去看这个倒下的人。只见这人已经睁眼,热切的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对!那更像是注视深渊,并疯狂地奔涌向死亡,展现出至死至暗的狂热。
“……神,哈……啊啊啊……!”
嘶声越来越大,从上而下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萨尔斯不能再等,环顾四周,最后化作一道黑影钻入祭坛中央的正下方。
“正下方吗。房间里唯一存在阴影的地方,危险,但让人意想不到。”
哪里传来的声音!?
藏在人形下方阴影里的萨尔斯一惊,想伸出头一探究竟,却发现脚步声已经来到了祭坛的门外,又不得不隐匿回去。
大门被推开,人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一言不发,娴熟的各站在六大柱一侧。祭坛中央的人还在发出嘶哑的叫唤,并极力想要挪开身体。只可惜那些涌入祭坛的人并不知晓,也不在乎。他们似乎在摆放什么东西,短暂忙碌后,一人说道:
“仪式继续。”
这个声音!?
萨尔斯敏锐地竖起耳朵,毫无疑问,这个声音属于昨日刚刚见过面的纯圣。
如果来者是纯圣,那么执行仪式的其他人必然会是安杰夫随行的圣职者。然而这些圣职者们本该被安排维护整个伦铁城的结界,无暇分神。
那仅剩下一种可能:伦铁城外根本没有结界保护!
冒着魔族可能入侵的风险,就为了一场怪异的魔法仪式。老师究竟在想什么?!
萨尔斯急不可耐,狼爪反复抓挠着地面,在圣职者们的颂歌中发出咔呲咔呲的声响也没注意。
“什么声音?!”
声音引起了纯圣的警觉,其他圣职者也警惕朝四处观望。而祭坛中的异形也同时发出沙哑的嘶吼,他极力想起身,却被圣职者用魔法强压回去。
意识到失态的萨尔斯被迫安静下来,他讪讪地盯着头顶的阴影,只要圣职者们将异形拿开,他便不得不暴露众人眼下。届时老师问起来,他又该作何解释?
“大人,祭坛有古怪。”
其中一名圣职者不知如何察觉到端倪,将注意力投在了异形奇怪的举止上。“它的注意力在下面。”
其余的圣职者也留意到同样的情况。闻声,萨尔斯神经紧绷,夹着尾巴盘起狼身卧在原地,听天由命。
“挪开它。”
纯圣一声命令,圣职者们正要动手,忽然一道阴风吹过,暗紫色雾团如一阵风刹那窜出门外。“快追!”嗅到不一样的魔气,纯圣不假思索便朝着紫雾方向追去,剩余的圣职者追随而去,只留下一人看守。
都出去了?
萨尔斯悄悄竖起耳朵,见没了动静,就从阴影边缘伸出脑袋。
察觉萨尔斯的出现,异形的嘶吼声更刺耳了。圣职者很快察觉异样,刚想抬手施法,就被突然出现的黑爪摁到墙面,在强烈冲击下当场昏厥。
好险。
圣职者之间会使用魔法联络,如果不在一瞬间解决,其中一名圣职者会将所有的情报都传达出去。
萨尔斯松了口气,抖擞抖擞狼毛变回翩翩少年。
刚直起身,就看到伊斯塔尔轻飘飘的出现在身后,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握紧了剑柄,“你什么时候——”
“已经晕过去了吗。”
伊斯塔尔毫不在意萨尔斯的反应,仔细端详着昏厥的圣职者说道:“加德图书馆内,有一本封闭甚严的**,其中记载着几种能够读取记忆的方法。”
“只是过程过于粗暴,很容易把被施术者的大脑变成浆糊。”
伊斯塔尔笑着,一面漫不经心说着可怖的话,“要看吗?”
“不看。”
萨尔斯压平了狼耳,戒备地挪开半步。
“遗憾,”伊斯塔尔摊摊手,嘴角一抿,反手就抓住了倒下的圣职者,“可我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
“住手!”萨尔斯见他要动手,慌慌张张冲上前抓住了伊斯塔尔的手。
可这一碰,意识却忽然置身于深海之中,声音消弭的暗蓝色汪洋,萨尔斯的身体沉沉坠落而下。
“呜!!”
一张嘴,水便肆无忌惮从口中向肺部涌入。萨尔斯痛苦的挣扎着,却无从拜托深海的束缚。但很快他明白这些都是无用之举。水无法伤害他,失去氧气也不会痛苦,除了身体不断下坠,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是哪里?
萨尔斯艰难的思考,而就在此刻,空荡荡的海中渐渐浮起一些虚影。萨尔斯浑身一机灵,立刻朝虚影方向游,距离越近,虚影呈现的画面越清晰。
他看到一名年轻气盛的俊朗少年峥嵘战场,从士兵小卒步步走向万人崇拜,身披戎甲,磨砺兵刃,带着荣誉与希望步步紧逼敌人。
从荣光万丈到坠入深渊仅有一步。
画面来到魔界最后的堡垒,遍地是人类战士与魔族交叠的尸体。少年踏着狰狞的血路,撕碎染满同伴鲜血的衣袍,步步走向最后的敌人。
这一剑,将会是胜利的一剑。
然而……
“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狼人。”声音打断了沉浸虚影中的萨尔斯,他看着虚影从眼前消失,周围仍旧是一片汪洋。
“伊斯塔尔!”萨尔斯大喊着伊斯塔尔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闻言,伊斯塔尔大抵猜到萨尔斯看见了什么,“旧魔界讨伐战争的见证者。”
“你为什么会看到死去的勇者?!”
萨尔斯低吼着:“勇者赢了!人类界赢了!根本不存在横尸遍野的勇者军,勇者莱因哈特也还活着。”
“是啊,‘他’还活着。”
沉沉低语,伊斯塔尔冷哼:“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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