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推门进来的商秋。
此时顾永昌胜券在握,看商秋便不像刚重生时那么排斥。
不一样了。
记忆里,商秋总是板着脸、威仪深重,眼前人却对着他笑,如清水芙蓉一样出尘。
芙蓉花并不清淡,商秋的眉眼很浓丽,又透着股生机勃勃。
顾永昌心头微动。
就算后来去了上京,长得比商秋好看的小娘子也没几个。
只是看久了也就烦了,他除了芙蓉,还喜欢妩媚的芍药,娇弱的茉莉以及空谷的幽兰。
他不可能娶商秋的,但不娶,并不意味着他要舍弃商秋,他可以纳她为妾。
谁家正五品京官做成他那窝囊样,后院只商秋一人?
更别提他这辈子必然能爬得更高,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顾永昌想,商秋虽不够资格做他正妻,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可以让她当个贵妾。
商秋觉得未婚夫的眼神怪怪的,竟让她有些恶心。
可能是中午吃多了,商秋直接道:“顾大哥,你家私塾准备什么时候开?”
“私塾?”
正琢磨怎么让商秋做妾的顾永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考中童生后,把旁边他爹留下的私塾开了。
毕竟两年前县里的秀才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他不想浪费钱帛,索性家去,便有了闲暇。
“是啊。”商秋见他想起来了,说,“之前科举是大事,不敢耽搁,回来后你娘说你累狠了,要歇,现在如何了?”
顾永昌想起他遵循他爹旧例,收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拜师礼,顿时觉得亏心。
村里人一直说对他顾家多么多么照顾,但他们才花了那点子钱,就读书习字,可不是占了大便宜?
他不曾想到战乱时最不值钱的就是读书人了,只冷冷道:“不开了。”
“你说什么?”商秋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私塾突然关停,你让那些孩子怎么办?”
“他们占了这许久的便宜,也尽够了。”顾永昌说。
占便宜?商秋常往县中跑,知道顾家收费只有县里的一两成,但他之前只是童生,而且村里和县里怎么能一样?
她耐心解释。
顾永昌却说:“我已经是秀才了,若还用童生的收费,你让大家怎么看我?”
其实他关停私塾最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但他却要掰扯一翻,以证明他爹、他顾家对村里也是有恩的。
商秋跟不认识一样看着未婚夫。
她想说大家只会觉得你重情重义、回报乡里,可又觉得他口中的大家不是指村里人。
她只能道:“今年私塾的钱已经给了,你至少要教到年底,否则对你的名声不好。”
顾永昌脸色一变,名声二字,让他立刻就想到了前世种种。
因为读书人不能忘恩负义,因为糟糠之妻不下堂,因为……
有太多因为了。
她总这样逼他,动不动就拿名声、拿恩情、拿大义说事。
顾永昌最烦的就是商秋这点。
她从一个小小石头村的猎户女,飞上枝头,成了穿金戴玉,呼奴唤婢的正五品宜人,还不够吗?
顾永昌自问自己回报给商家的已经够多了。
因为他,商秋一个小娘子都光宗耀祖了。
他很生气,但也知道商秋说得对,读书人的名声确实重要。
勉强挤出笑容,找了个理由:“院试一行让我大有收获,这几日都在写文章,灵感难得,我不能耽误,你让他们先在家温习,待我整理好了就开私塾。”
“那需要多久?”商秋认真的问。
“再说吧。”顾永昌别过了头,“我要抓紧时间写文章了。”
商秋欲言又止,明明之前他说这是子承父业,是难得的放松,可现在,听出他在拖延,商秋却只能转身离开。
回到家,面对钟婶期待的眼神,商秋顿了顿,才将顾永昌要专心写文章暂时没空的事说了。
“竟是这样!”钟婶失望道,“我们确实不好耽误顾童生将来考举人,只是我儿,我儿……”
她说不下去了。
顾家私塾确实便宜,但对她家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钟婶想到浪费的许多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商秋想了想,走进屋内,拿出了自己这两日练的字:“钟婶,你看这字如何?”
钟婶抬眼望去,哪怕不懂,也觉得这字好看。
她夸道:“极好,我再没见过比这更好的。”
商秋失笑,说出自己的打算:“据我所知,承安还在识字阶段,三百千我都记熟了,不如你先把他送到我家里,我带着他读书练字。都说温故知新,这样等顾大哥事了,正好可以接着学。”
商秋难得腼腆的抿了抿唇,“只要你不嫌弃我一个小娘子教他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你这字真好看,比我儿不知强了多少,我儿能有你这个姐姐当小先生,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不如就从明天开始吧?”钟婶激动无比,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在她看来,商秋一贯靠谱,从不说瞎话,既然敢开口,就肯定能教。
钟婶主动说:“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不如我跟他们说,让他们也把孩子送来?”
商秋点头:“那就麻烦钟婶你跟他们说清楚了。”
“当然。”钟婶笑着走了。
商秋有些忐忑,进入书房把以前顾秀才教她时做的记录拿了出来。
这些用针线一张张缝合在了一起,看着就像是一本书,因为常常翻阅,质量不太好的竹纸都薄了一层。
每翻一张,还不待看清,商秋脑海中已浮现出内容。
三字经是最熟的,百家姓与千字文也不遑多让。
就连论语她都背熟了,顾秀才在时并未教她论语,是她向顾永昌借了书,一边向他请教意思,一边辨认生涩字词,慢慢背下来的。
不过商秋读书初衷很朴素,她想看懂医书。
科举不要小娘子,大夫也不会收她当徒弟,商秋只能自己看、自己悟。
偶尔遇到一个没有门户之见愿意教她几句的大夫,都得谢天谢地。
所以她说,顾秀云身在福中不知福。
商秋翻了大半,忐忑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只教三百千的话,并不难,她不会误人子弟。
商老爹也晓得了这事,不太看好,读书人一贯迂腐。
顾秀才已经是他见过的难得心胸开阔的读书人,却只肯私底下、避着人教商秋。
商老爹怕没人来,闺女失望。
结果次日,钟婶竟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细数,一个没落。
商秋也吃了一惊,忙问,发现他们私下说好了,都觉得不能耽误顾童生用功,自家这个皮猴,让商秋教再合适不过。
“谁不听话,就可劲揍!”
“没戒尺?那我给你找根棍子,保准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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