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实验室时，周舒艺正准备锁门离开，见我脸肿得不成样子便知我这时候来实验室是为了什么。
她将毛巾打湿，放冰箱里一两秒后拿出来给我，问我怎么搞的，我一五一十跟她讲了一遍，她啧了声，感慨道：“你可真是心大。”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一副操碎心又无奈想笑的表情，点了我一句：“如果她没去叫人，你怎么办？”
从冲出去到现在，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反常。
周舒艺：“你挺身而出的时候没考虑后果吗？”
我后怕着摇头：“当时想过去叫人，又怕叫人过来后，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就冲了出去。”
周舒艺：“幸好那女生没扔下你，不过你考虑来不来得及阻止一切发生，人家可不考虑。”
我看向她：“我做错了？”
周舒艺：“说不上对错，就是太鲁莽，太呆了。你没有救人的能力，就该自私一点，保护好自己。”
听着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的确自大，仗着自己上次练过一些三脚猫功夫就觉得自己可以救人。
可我有信心能撑到她叫人过来，她可以撑到我叫人过来吗？我不知道，现在想想，这甚至不像是我会做出的事。
脸上好冰，连带着脑子也冷静下来，在不停追溯自己的行为动机的刹那，我瞥见了冷星让我找的答案，只是在思维的海洋中，这条星星般的鱼游得太快，一闪即过，我没看清，也没抓住。
我不敢这个样子回宿舍，怕碰见妈妈，怕她多问，没想到她找来了科研区，闹着要见我。
科研区值岗的士兵通知我时，心一下就被攥住，偏偏是在脸上，藏无可藏。
见到她时，不出所料，被骂了一顿。
“你傻啊！没长脑子啊！管这闲事你得到了什么？她要是没回来你咋办？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心里没数？你自己看看你那张脸，都肿成什么样了，你要是毁容了她会给你负责？”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明知道她只是担心，是关心，却心烦意乱得厉害。
爸爸在一旁当和事老，也说了我几句，让我下次不要去管这些闲事。
我耐着性子说：“我没事。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她用力拉住我的手，拽我走：“不行，马上跟我去医护区，你这脸万一留疤，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甩开她的手，大声道：“我不去！真要留疤那就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可是女孩子，脸上留疤别人会怎么想你？你以后要怎么见人？怎么嫁人？”
“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没这张脸我就不活了？”
“好，我自作多情，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是你的脸，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争吵，到此为止。
她惯用这样的手段，恐吓我听她的话。
我依然睡在实验室。
觉睡一半，脸上火烧般疼，便开了灯，学周舒艺冰了毛巾敷脸。
严格来说，基地没有日夜，只会为了节约能源定时关闭一些区域的灯，但科研区的灯是二十四小时长明。
“噔、噔、噔。”
“来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我捂着脸，开了门，门缝歪出一张带笑的俊脸，是宋天南。
“这么晚还没睡？”
我拉开门，侧身让开，但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已经睡过了。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密封袋，里面装着药：“这是给你的，女孩子的脸还是应该重视一些。”
拿着药，我心情有些沉重，基地很大也很小，有点风吹草动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
“下午的事，你们是不是听说了？”
“原本是该下午抽时间给你的，结果被我耽搁了，害你和你妈妈吵了架。”宋天南将药塞到我手上，“少校让我跟你说，外勤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障基地民众的基本生活，物资没了再找就是，总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绝不包括省着不用。再说，你一个人能省多少？又能用多少？”
宋天南的笑，能让人想到盛夏里美好的一切，他本人也像盛夏正午时带冰的柠檬薄荷汽水。
我看着手里的药，想到了冷星的样子。
“能省一点给更需要的人，就省一点呗。”我抬头笑道，“谢谢你们。你要不进来坐坐？”
他说：“不了，等会儿还要去电磁实验那边。之前中将说你重生过四次，我和少校都不信，可前天他们实验室派人送来的东西，少校将信将疑带着去出任务了，捕获了一只三级丧尸。怎么说呢，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我忙说：“那你快去忙吧，忙完早些休息。”
宋天南离开后，我看着药发了许久的呆。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记得了，隐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睁眼袁院士正轻手轻脚拿着东西。
“袁院士？”
见我醒了，他说：“还说让你多睡一会，结果我手脚还是太笨重了些。正好，我有事告诉你，今天起，实验组就解散了，少校前两天抓回了一种新丧尸，我们要去核心部门帮忙研发解药，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还是说你想去军区？”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我想去军区，只是如今的我在军区帮不上忙，出不了任务，军区获得的消息在科研区一样可以获得。
“袁院士，为什么三级丧尸被捕获，解药研制就需要人了？”
袁院士找了把椅子坐下：“这个新样本，或许能让我们找到基因变异的规律，发现规律后，或许就能进一步找到问题的关键，从而研制出解药。”
“变异的丧尸越多越好？”
“这倒不是。变异的怪物越多，那就成了生态，分支太过庞大，反而束手无策。”
“怎样的变异才好获得突破呢？”
袁院士想了想：“像人，越像人，基因越接近人的基因，越容易取得突破。”
那不就是蚁后。
我：“袁院士，我想留在科研区，打杂也没关系，我想多了解一下目前的三种丧尸和这种病毒。”
袁院士给了我他的账号和密码用于登陆联合信息库，里面的研究资料来自四大基地的科研区。
在科研区，我相对比较自由，他们手上的项目太重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很少，简单的仪器检测操作，去基地各处跑腿取送文件，帮他们送饭，照顾一下生活方面的问题，几乎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内容。
闲暇时，我会登录袁院士的账号，看看丧尸研究的资料，不能全部看懂，甚至像在看天书，好在有AI文曲帮忙解释。
过滤掉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三种丧尸的共同点有两点：一、都具有分裂特性；二、击打眉心处可以令它们短暂死亡。
所谓分裂特性，就是哪怕将它们大卸八块，那么每一块都会变成一个完整的丧尸。
这与我之前听过的传言一致。
我问文曲，如果只是击打丧尸头部，能否使其丧失行动能力，它告诉我可以，但大量数据表明，眉心击打效果最好，丧尸苏醒时间最长，如果想要用更大杀伤性武器，需要考虑到是否会导致组织飞散，产生大量新丧尸。
激光武器就解决了组织飞散的问题。
我又问：“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丧尸高温蒸发，这样就不会有组织残留。”
文曲：“若用高温杀灭则需要高达5000摄氏度持续十分钟，若用低温，则需达到零下157摄氏度以下，该温度环境下半小时后病毒会衰竭死亡。该病毒如若没有宿主，会在空气中失活休眠，碰见合适宿主后恢复活性，其在空气中的存活时间暂无数据。”
我：“为什么不用？”
文曲：“以目前现状，想要将两三亿丧尸全部抓住焚化，难度太大。”
如果一开始就用这个办法控制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可一开始，又有谁会信我的话？
跟着，我又解了三种丧尸的不同点。
一级丧尸嗅觉听觉最为灵敏，没有视力，数量最多，分裂时间和苏醒时间最快，仅需十秒。
二级丧尸，个头最大，皮肤最硬，力气也最大，听觉嗅觉都不如一级丧尸，有一定视力，偶尔会吃一级丧尸，获得短暂感染能力，分裂速度为两分钟，苏醒时间三分钟。
三级丧尸，类似一级丧尸，头骨和指甲最硬，可随意控制指甲伸缩生长长度，具备听觉嗅觉，视力极好，有一定智商，行动最为灵敏，结队行动，分裂速度为两分钟，苏醒时间四分钟。
这些资料背后都是人命。
跟着，我又找出了激光枪的相关研究资料，认认真真看了半天。
我在科研区开辟了新岗位，职业打饭人，几乎承包了整个科研区研究人员们的一日三餐。物理区机器人实验室专门给我做了一辆车，方便我来回跑，真的很感谢他们。
偶尔还是有些乐趣的。
那天格央说相机被他摔坏了，希望我可以找人他修一下，那天晚上我找到了冯哥，他检查完后，跟我说是小问题，然后就将位置让给了我，我竟然真在他的讲解指导下，修好了相机。
之后，外骨骼实验室的所有人，都跟我一起欣赏了格央眼中的世界。
显示器里是他执勤时拍摄的风景，战士们的笑容，阿真的日常，打闹的儿童，工作中的人，休息中的人，他的自拍，还有大量冷星或清晰或模糊的照片……
他的镜头里满是幸福与美好，基地里每一个认真生活、心怀希望的人都被他的镜头记录。越往后翻，我们的讨论声越小，安安静静体会着照片中那些被定格的美好瞬间。
曾经平淡生活中微不足道的美好，在这一秒再现眼前，一时令人分不清时空。
一切才发生一个多月而已，却像是穿越到了一段久远的历史中。
这小子，有一干净纯粹的眼睛。
还相机时，我还去芯片实验室讨了一块硬盘，好让格央有地方储存这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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