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这位表姐许清如,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性情温柔似水,与将门出身的她截然不同。温彦突然提她做什么?
温彦越说眼睛越亮,最后几乎是带着一种“你懂的”眼神看向江晚晴:“晚晴,你看,朕帮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
也该投桃报李一下?下次许小姐进宫来看你的时候,顺便……引荐给朕认识认识?朕觉得,朕和许小姐一定很聊得来!”
江晚晴:“……”
她看着温彦那张写满了“我对你温柔表姐很感兴趣”的脸,再想到清如表姐那如水般的宁静性子,以及温彦这跳脱爱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德行……
这哪儿是聊得来?这分明是野猪想去拱人家精心养护的小花!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剪子,然后抬起手,这次不是指向门口,而是直接指向温彦本人。
她的表情冷若冰霜,眼神里仿佛淬了冰,红唇再次轻启,吐出的字眼比刚才更加清晰、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滚。”
这一次,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给她。
温彦脸上的期待和羞涩瞬间凝固,垮掉,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背叛:“晴晴!你……你竟然为了……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姐妹了?!”
江晚晴面无表情地开始活动手腕,眼神危险地瞄向旁边桌上那盆被她修剪得有点秃的兰草,似乎在考虑这东西砸在皇帝脑袋上会是什么效果。
温彦瞬间读懂了她眼神里的威胁,立刻缩回脑袋,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悻悻然和不死心:
“不帮就不帮嘛……这么凶干嘛……朕自己去偶遇……哼……有了媳妇忘了媒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臭不要脸....狼心狗肺....枉为人妻.....”
抱怨声和脚步声终于一起远去了。
世界总算清静了。
江晚晴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应付一个温彦比处理一天宫务还累。
嗯……是时候,去捡回那只被叶灵之“打击”得缩回壳里的小鹌鹑了。
温彦被江晚晴毫不留情地连着两个“滚”字轰出凤仪宫后,非但没生气,反而摸着下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啧,护得真紧,连表姐都不让惦记……行吧,朕先去给叶灵之发‘补贴’。”
她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子,当真朝着长乐宫偏殿的方向去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戏台子总得搭好了,主角才能上场不是?
长乐宫偏殿廊下,叶灵之正美滋滋地听着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笑眯眯地传达了“陛下口谕,赏贤妃娘娘金锞子一盒,贤妃娘娘今日可安心休息。
“臣妾谢陛下赏!陛下万岁!”叶灵之笑得见牙不见眼,声音格外甜脆。太好了!带薪休假!还有额外奖金!
她快乐地把新到手的金锞子也加入心算范围,小算盘拨得噼啪响,完全没留意到主殿方向的动静,也不知道她最好的姐妹,刚刚在彻底的颓废中,似乎意外摸到了某种诡异的“通关秘籍”。
行至廊下,只见贤妃叶灵之果然还坐在小杌子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那金光闪闪的小算盘和几碟点心瓜子,她本人正捧着一卷书册,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噙着古怪的笑意。
温彦凑近一看,那书封颇为雅致,书名却是《玉阙将军令》,旁边还散落着基本类似风格的书籍。
温彦挑眉,忍不住轻笑出声:“哟,朕的贤妃娘娘,好雅兴啊。”
叶灵之正看到精彩处,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皇帝,连忙起身行礼,手忙脚乱地想将话本藏到身后,脸上飞起两抹红晕:“陛、陛下!臣妾……臣妾只是随便看看,消遣,消遣……”
温彦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目光落在那些话本上,尤其是作者名“琴”字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戏谑:“爱妃也喜欢‘琴先生’的话本?”
叶灵之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也顾上害羞了,连连点头,如同找到了知音:“喜欢喜欢!陛下也看?琴先生的文笔细腻,情节跌宕,尤其是感情描写,真是丝丝入扣,动人心魄!臣妾可是收集了琴先生所有发行的话本呢!”
温彦看着她这幅狂热书迷的样子,笑容更深了,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朕这里,倒是有一本‘琴先生’亲笔手稿,尚未发行的最新一卷《玉阙将军令》的结局篇……”
叶灵之的呼吸瞬间屏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手都有些抖:“真、真的?!结局?!将军和她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温彦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怎么样?想不想看?”
“想想想!”叶灵之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恨不得立刻就把那手稿抢过来。
“唔……”温彦故作沉吟,目光扫过叶灵之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那盒金锞子,“朕这手稿,可是孤本,价值不菲啊……”
叶灵之瞬间心领神会,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但想到那是“琴先生”未发行的结局!还是亲笔手稿!
她一咬牙,无比果断地将那盒金子拿起,哗啦一声,直接倒出一半回递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陛下!这些!这些够不够?”叶灵之眼巴巴地看着温彦,生怕她反悔。
温彦被她的操作逗乐了,这叶灵之,对金子抠搜,对喜欢的话本倒是大方得很。她忍着笑,对太监点点头,太监这才接过那半盒金子。
“贤妃果然爽快。”温彦满意地笑了笑,“那手稿,朕明日就差人给你送来。”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叶灵之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只觉得皇帝陛下此刻简直是天下最英俊最可爱的人!什么金子!哪有琴先生的手稿香!
温彦看着叶灵之重新沉浸在得到承诺的狂喜中,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嗯,既完成了晚晴交代的任务,安抚了“金牌打手”,还顺带捞回了半盒金子,并且给晚晴的“小爱好”发展了一位皇室顶级粉丝……朕真是深藏功与名。
而江晚晴整理好心情仪容,吩咐宫人备好点心手炉,仪驾并未大张旗鼓,只带着两个贴身宫女,悄无声息地便往长乐宫而去。
她心下有些急切,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期待,想亲眼看看那只小鹌鹑到底颓废成什么样子了。
行至长乐宫外,并未通传,江晚晴示意宫人留在原地,自己则放轻了脚步,悄然行至主殿窗外,借着半开的窗扉,朝内望去。
这一看,差点没让她当场失笑出声。
只见林初霁果然还瘫在那张软榻上,姿势甚至都没怎么变过,整个人裹得像只春卷。
只露出一双失神的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房梁,周身弥漫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麻雀…自由…咸鱼…叶灵之克我…”。
那副生无可恋、怀疑人生的模样,配上她凌乱的发丝和皱巴巴的寝衣,实在是……可怜又好笑。
江晚晴连忙用帕子掩住唇,才堪堪压下喉间的笑意。她想起温彦说的“道心破碎”,形容得真是分毫不差。
平日里的林初霁,哪怕笨拙,总是活力满满、锲而不舍地折腾,何曾有过这般彻底放弃治疗的模样?
都是被叶灵之……嗯,也是被自己纵容叶灵之给祸害的。
看着这样难得一见的、褪去了所有争宠心思、只余下最本真颓唐的林初霁,这份毫不设防的脆弱和孩子气,竟让她觉得格外生动可爱,比起那些精心设计的“偶遇”和“才艺”,更让她心动。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心境波动,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20/100。】
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林初霁脑海里响起,清晰得如同惊雷!
正沉浸在自己是“被命运抛弃的小白菜”悲情剧本里的林初霁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瞬间从软榻上弹坐起来,连裹在身上的毯子滑落了都浑然不觉。
她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哲学的迷茫和颓废,但更多的却是巨大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嗯?!?!”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惊疑的单音,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能抓住刚才那个声音。
“系统?!怎么回事?!”她在脑海里疯狂呼叫,“你刚才是不是报错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躺在这里思考人生骂叶灵之啊!这也能加分?!躺平也能加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颓废出幻觉了!难道攻略皇帝的正确姿势其实是……躺平摆烂?用怨念感化他??
系统冷静无波的电子音回应:【叮——好感度判定无误。当前好感度:20/100。请宿主积极探索更多获取好感度方式。】
积极探索?我探索个锤子!我躺平了啊!林初霁内心在咆哮,但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又猛地涌了上来!
难道……世界意志针对的只是她“主动攻略”的行为?只要她放弃治疗,开始摆烂,好感度就会自己往上蹦?!
还有这种好事?!!
窗外的江晚晴看着林初霁突然诈尸般坐起,一脸震惊地捂着脑袋,表情变幻莫测,从震惊到狂喜,最后定格在一种“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的恍然大悟上,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是……怎么了?突然又活过来了?
林初霁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燃起了诡异的光芒。她把滑落的毯子往身上一裹,再次瘫回软榻,但这次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带着一种崭新的、实验性的期待。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无为而治’?‘大道至简’?”她小声嘀咕着,紧张地期待着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江晚晴看着里面那人突然又躺回去,但周身气场却从“生无可恋”变成了“跃跃欲试的躺平”,不由得失笑摇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振作了一点,但看来……似乎不需要她立刻进去“雪中送炭”了?
也罢,让她自己再琢磨一会儿。
皇后娘娘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角,决定暂时不去打扰那只似乎找到了新方向的小鹌鹑。
她示意宫女将点心匣子和暖玉手炉交给长乐宫的宫人,吩咐等林贵妃“思考”完了再送进去,便带着一丝莞尔的笑意,悄然离开了。
而殿内的林初霁,正屏息凝神,努力放空大脑,试图再次进入那种“高级的颓废状态”,以期听到那美妙的“叮——”声。
攻略之路,似乎朝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奇怪方向,微微拐了个弯。
林初霁这一“实验性躺平”,就躺到了日头西斜。
她换了好几个姿势,甚至连呼吸频率都刻意调整得更加“无为”,然而脑海里那美妙的“叮——”声却再未响起。
系统保持着沉默,仿佛之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分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不对啊……”林初霁揉着有些发麻的胳膊,嘀咕着坐起身,“难道是姿势不对?还是心境不够纯粹?得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颓废才行?”
她回想着之前的状态,那是真的被叶灵之打击到怀疑人生、万念俱灰后才触发的。
现在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期待奖赏的“躺平”,似乎……缺了点什么灵魂?
她努力放空大脑,回忆这辈子所有伤心事以求达到“灵魂深处的颓废”,甚至小声念叨着“我是废物,我不想努力了”之类的咒语。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再也没有响起。
“怎么会没反应呢?”林初霁盘腿坐在软榻上,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颓废’的浓度不够?还是说……这‘通关秘籍’是一次性的?需要触发特定事件?”
温彦揣着那半盒“意外之财”,心情颇佳地溜达回了凤仪宫。一进殿,就见江晚晴正对着一盆……
嗯,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稀疏可怜的兰草,慢条斯理地修剪着,只是那眼神,明显飘忽着,不知落在了何处。
“哟,皇后娘娘,还在修剪您这盆‘傲骨嶙峋’的兰草呢?”温彦笑嘻嘻地凑过去,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朕可是温彦不辱使命,把你那‘金牌打手’安抚得妥妥帖帖,保证她今天不会再去找你家小贵妃的麻烦了。”
江晚晴修剪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
温彦也不介意,抿了口茶,继续邀功,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你猜怎么着?朕去的时候,叶灵之正捧着某位‘琴先生’的大作看得如痴如醉。
朕不过提了句有未发行的亲笔手稿,她眼睛亮得跟夜明珠似的,二话不说就把刚到手的热乎金子分了一半给朕!啧啧,那爽快劲儿,可比对你大方多了。”
她说着,故意把那个钱袋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眼神瞟向江晚晴。
江晚晴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钱袋,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陛下倒是生财有道。”
“那是自然,”温彦得意地扬眉,随即又换上一种好奇探究的表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别说她了,说说你。怎么样?朕给你创造的机会不错吧?见到你家那只小鹌鹑了?是不是如朕所说,道心破碎,可怜又可爱?”
江晚晴放下剪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眼神飘向窗外长乐宫的方向,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见是见到了……确实……嗯,颇为颓唐。”
“然后呢然后呢?”温彦迫不及待地追问,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听八卦的渴望。
“你是不是趁机进去好生安慰了一番?送温暖?递帕子?说不定人家一感动,就扑进你怀里哭诉叶灵之的‘恶行’了?好感度是不是蹭蹭往上涨?”
江晚晴想起林初霁那副先是生无可恋、后又突然诈尸、最后陷入“实验性躺平”的古怪状态,实在是与温彦想象的“扑怀痛哭”相去甚远。她轻轻摇头。
“未曾。”她说道,“我去时,她正……嗯,思考人生。后来似乎自己又想通了什么,精神了不少。我便未打扰,只留了东西就走了。”
“自己想通了?”温彦一脸不可思议,“被叶灵之坑成那样还能自己想通?你这小贵妃……脑回路不太一般啊。”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也是,能坚持不懈地用那些法子‘攻略’朕,本身就不是一般人。”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用胳膊肘碰碰江晚晴:“哎,你说,她会不会是突然开窍,发现真正该喜欢的人其实是你了?”
江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避开温彦探究的目光:“陛下说笑了。她一心想着如何获得陛下青睐,怎会突然想到臣妾。”
“那可不一定,”温彦笑得浪荡,“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说不定就是朕的英明指导和你无微不至的关怀双管齐下。
让她那颗小脑袋瓜终于转过弯来了呢?你看,她都不琢磨着来‘偶遇’朕了,这不是重大进展吗?”
江晚晴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没有接话。
温彦见她不答话,只当她是害羞或者不信,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心情愈发舒畅。
不管那林初霁是开了窍还是单纯被打击傻了,总之,这宫里的乐子是越来越多了。
一边看叶灵之数钱表演,一边看晚晴暗戳戳关心人,一边还能期待林初霁的新花样……这皇帝当得,值!
“行了,朕的折子还没批完呢,就不打扰皇后娘娘您……继续修剪兰草了。”温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临走前又回头冲江晚晴眨眨眼,“对了,那手稿,记得早点给朕,朕可是答应明天就给叶灵之送去的。收了人家‘定金’,总不能失信于人不是?”
江晚晴:“……” 她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了温彦一眼。
温彦哈哈一笑,心满意足地溜达走了。
殿内重归宁静。江晚晴看着那盆备受摧残的兰草,又想起长乐宫里那个行为诡异却似乎焕发了新目标的小贵妃,再想到温彦刚才那句“会不会是突然开窍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可那唇角噙着的笑意,却久久未曾散去。
或许,她也该做点准备了?万一……她真的调转方向冲她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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