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无事。到了夜间,李月端着茶从茶房拐出来,迎头撞见一位媚眼如丝的美人正在秦易卧房外躬身侍立。
李月心领神会,又转身去了茶房。
一直到将近半夜,李月一直在茶房消磨时间。她准备在这里对付一夜,不曾想秦易派人来叫她。
**帐暖,为什么还要叫自己呢?她可不想看到什么场面,也不想给他们收拾。
李月带着嫌弃进了门,秦易正衣冠严整坐在榻上,美人已不见了踪影。他表情冷峻:“你去哪了?”
见秦易表情不善,李月把心底的不快压下去:“在给您准备茶水。”
秦易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却是诡异的平静:“我没让她来,是底下人自作主张。我又让她走了。”
这是在向她解释?他不用这么做。
李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是我以为她没走。我刚来也不懂规矩,以后您直接叫我就是了。”
李月的笑和那个您字刺痛了他。她显得那么真诚,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从心里就对他疏离和不在乎?
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在看她的冷脸。他也是人,也会累,也会难受。
赵季已经两次因为他的请安折子措辞而责备他。这根本是欲加之辞。再加上他父亲秦国公来信说明京城局势有变,让他小心,无事不要回京,秦易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赵季在坐稳帝位后,开始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清洗异己。他已经在京城制造出几起株连九族的大案,京城一时人心惶惶。
这其中有确实有证据的,也有被牵扯进来的功臣。虽然这把火没有烧到秦家头上,且秦家有从龙之功,但功高主忌四个字就足以毁掉一切。
秦国公那封信到自己手上时已经有了开封的痕迹,这必是赵季所为。赵季,对秦家一定是有想法的。
身为君主要胸怀天下,怎可这般着眼于窥探臣子私信上来,秦易生出了不满。
心里本就不痛快,李月还在这往他心窝里戳。
秦易罕见地动了气:“不懂规矩,那就去领罚,直到懂了规矩为止。”
李月有点意外,他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肝火。
自己为了给他腾地方,已经很懂事了,他还想怎样,难不成让她吃醋去吗。李月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这宠幸通房的事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现在在这对着她还装什么装。再说她真打心眼里觉得有通房又没什么。这是生活,又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一双一对的话本子,而且她已经很久没看过那些话本了。别说她不喜欢秦易,就是喜欢了他,成了主母,不还是要给他安排几个人。以李月有限的见识,世人都是这么活的呀。
李月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么主不主仆不仆的,她当真是个尴尬人。
尴尬人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李月冷笑,自己乖乖去领了罚,革了一个月的例银。
自此两人的关系又变冷了。每日虽然还是李月值夜,秦易再没和她多说一句话。
李月假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和他较着劲一般,表现得欢乐自在。
展眼就到九月末了,途州城里人人都喜气起来。秦易麾下一个将领周行,率兵大退柔然三百里,还顺手灭了几帮马匪。
这是要上下同庆的大事。周行人马入城后,秦易下令大宴给他接风,地点在途州城西的其风馆。
李月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她这次也去了。不为别的,秦易点名让她去。
其风馆是只供贵人饮宴的处所,处处典雅而大气。这次宴会设在其中一个大堂,途州有头脸的人都在座,席间一人一张小几,上摆酒食。为着周行年轻,尚未婚配,也为着其他尚未婚娶的将领,这次还请了各家小姐列席。或有对了眼的,这也不失为佳话。
李月的座位就在秦易右手边,在众小姐的第一位。在人前,她还是尊贵的秦府小姐。
秦易让她来可不是为了相亲,而是让她散散心。
李月自从那次参加了太守陈家的生日宴,便一直没有去过这种场合。今日她也没有打扮什么,只换了身藕粉色的衣衫,头上小花点缀而已,素净清丽。
她端着果酒,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姬跳舞。陈清清坐在她下首,一直在打量着她。
与养父不伦,然后又逃婚,现如今又能坐上首席,这个李月,当真是不守妇道不正经。
当初拜李月所赐,陈清清的兄长陈却汾不得秦易青眼,一直不能入仕。幸而不久前新帝赵季降临途州,陈却汾君前自荐,竟然得了帝王欢心,就此随着赵季赴京城去了。
这自然是好的,陈清清想,跟着皇帝,一定比跟着秦易更有前途。连带着她,也一定能指门好亲事。
李月眼角撩见了陈清清的目光,也听见了有人不时对着她窃窃私语。她有些不自在,可一看秦易,他八风不动地在和周行庆贺,李月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她直面去看那些人,针对她的私语就消失了。李月专心地看起歌舞来。
周行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今年不过二十就成了副将。他一举一动无不落拓不羁,再加上面容俊美,早有不少姑娘暗自心动。
他坐在秦易的左手边第一位,正好和李月对上了。饮尽杯中酒,他的眼落在了李月身上。
李月早察觉到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怒视着周行,他却笑了。这姑娘貌美是第一,还跟个猫一样想张牙舞爪呢,挠得他心痒痒的。
不知是谁说了个什么话,秦易听了朗声大笑,然后对周行道:“我已经向圣上表功了,你前途无量啊。说吧,今天想要什么,出征之前我答应过你的。”
周行也不客气:“今日,我想求一个人。”
席间的众人都屏了声气,生怕错过了什么。小姐们都红了脸,绞着手绢。
秦易也来了兴味:“这也是美事一桩啊,好啊,是什么人?”
周行左手一划,划过了陈清清,指在了李月身上。
秦易的脸黑了。
众人也都不说话了。陈清清忙着看好戏,又是李月,她可真是个佳人,不让人省心啊。
周行见众人脸色不对,不明所以。他不就是看上个漂亮姑娘吗。
直到有人提醒,李月是秦府中人,周行才回想起来。似乎,秦易前段时间要娶他的养女,似乎婚事没成。
周行忽然出了点冷汗。他走到席中央,向秦易单膝下跪抱拳:“末将不知是小姐,还望将军恕罪。末将今日没有所求,只想敬小姐一杯酒。”
秦易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周行端着酒杯走到李月面前,李月也忙端着酒起身。
这人真讨厌啊,李月酒边滑过喉咙边想,呛得咳嗽出了声。
席间恢复了欢声笑语。
没人再敢找李月的不自在,她自斟自饮起来。等宴会结束,酒已经下去了大半壶。
李月没有醉意,可是脸烧得慌。宾客渐渐走完,她也和秦易上了马车。已经将近子时了。
李月靠在车厢角,秦易觑着她:“周行喜欢你,我把你给了他怎么样?”
李月被马车晃得难受:“我才不要。”
算她识相。秦易看她这样难受,坐到她身边,给她一下一下地拍背。
果然好了不少,李月索性靠到了秦易肩膀上,眯起了眼睛。
秦易哼笑:“你倒是会舒服。”
夜间路上没有人了,只有秦府的马车在行驶。车前两盏灯发出昏黄的光,随着行进一晃一晃。
走到距离秦府不远时,静谧突然被打破。李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支箭就破空刺进了厢壁。
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箭密集地射来,李月只能拽着秦易的衣角,惊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秦易把她拉进怀里,二人出了车厢。
秦易的暗卫已经和这些刺客缠斗在一起。对方人数太多,且都是奔着秦易来的。暗卫战得吃力,秦易自己接过暗卫递来的剑,一剑解决了一个,随后拉着李月且战且退。
秦易剑法好,刺客近不得身。可他们似乎看出秦易过于在意身边的李月,杀招都开始朝着李月来。
秦易迅速解决了身边的两个,一眼看到一个刺客朝着李月挥起了刀。
秦易逼退了他,却不防又来了一个。李月闪避不及,猛地闭上眼,准备生受这一刀。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李月睁开眼,是秦易血肉模糊的肩膀。他替她挡了这一刀。
援兵很快到来。刺客不再恋战,撇下死了的,消失在夜幕中。
秦易强撑着,继续指挥暗卫追击。
李月看着秦易的肩膀,手抖个不停。她把自己的帕子压上去,血立马浸透了。
秦易被她按得“嘶”一声。受伤,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这次的伤看着吓人,秦易却知道没有伤在要害。
看着李月大滴大滴的泪涌出来,好像他马上就要归西了。秦易苍白着脸下令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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