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踏青的地点在城郊,李月不敢停留,三个人一气跑回了城。回到邵今的书铺,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徐思喝几口茶笑道:“李姑娘,真有你的。”
李月和邵今相视一笑。
李月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倒是以后也不会再见陈却汾,陈却汾也不认识邵今,只是徐思素有才名又盖了陈清清的风头,想必陈却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月忧心起来,徐思倒宽慰她:“我虽然无权无势,可我还是秦将军府小姐的教书先生啊,他敢对我怎样?”
李月觉得有理,放下心来。
已经是正午,三个人一起来到邵今家里,陪邵母吃了饭。行动间邵母看见李月手上的镯子,喜得无可如何,饭桌上只是一气给李月夹菜。
吃完饭,又收拾毕,邵今自去书铺。李月和徐思作别邵母,来到秦府后院的高亭上坐了。
这亭子在假山上方。徐思认真道:“今日真的谢谢你。”
李月摇摇头:“是他们仗势欺人,谁看到都来气。再说我早就和陈清清不合,今天你那么厉害,让她输了,她那个脸色我想起来还要笑。”
徐思欲言又止。她本来是x大中文系的一名大学生,谁成想睡了一觉就穿越到这不知名的朝代,成了途州城里徐夫子的独女。据徐思所知,这里的风俗衣着和南北朝相似,又夹着唐的影,所幸并不难适应。而且最令徐思心动的是,那么多好诗在这里竟没有人作过,还有她知道的那么多好点子好东西。她想,这应该是属于她的时代。
她原本在李月面前有些来自穿越者隐秘的优越感,觉得李月就是个封建时代的愚昧小姐,不想李月却很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行事也并不呆板,她就对李月有了几分好感。至于今日自不必说,李月这么星星眼地看着她,她都要因为自己引用古人的诗句而愧疚了。
徐思微微一笑:“这算不了什么。”
李月却打开了话匣子:“对了,你的梁祝,在途州城那么火,我看了,也非常佩服祝英台,她敢女扮男装去求学,太了不起了,只是,最后化蝶,太凄惨了些。”
徐思望着她:“那你觉得,她应该接受马家的联姻吗?”
李月若有所思:“她和梁山伯是天作之合,论起来是不该答应的,就算没钱没势又如何,人一辈子多少钱才够呢,只是最后他们太惨了些。”
徐思笑道:“天作之合,就算没有权势也要在一起,像你和邵今那样?”
李月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忽然反应过什么来,把手搭住徐思的胳膊:“我有事要求你,我出来之前只和秦叔说是和你一起的,你能不能帮我遮着些?”
徐思笑着说:“秦将军不知道?”
李月摇头:“我这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敢让他知道。”
徐思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李月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秦易穿着常服自那边小径转出来。二人下了亭子,在假山前立住了。
秦易也看见了她们,踱步过来笑道:“你们倒自在,都逛完了?”
徐思对着秦易行礼:“小姐和民女去了城郊踏青,怕再过些时候天黑上来,就回来了。”
徐思很快告辞,只剩李月跟在秦易身后。午后阳光正好,李月额前的小碎发被映得带了金,那么柔软,不胜微风,让秦易觉出岁月静好来。
李月笑道:“秦叔你今天没出去啊。”
秦易笑道:“今要过节,除了要紧的,我给了他们一天假,没的拘着他们。你又陪小姐妹出去了,我当然在家了。”
李月猜秦易说的他们应该是途州城的官员,点点头:“是啊,今可热闹了,大家都去踏青赶庙会了。还是秦叔好,对大家都这么好。”
李月猛不防就会冒出一句直白的表白。她要说的应该是什么宽仁待下之类的,奈何学问有限。秦易眯了眯眼睛,却觉得心里更受用。
“我给你置了个好东西”,秦易眨眨眼。李月跟着他绕过□□,一架秋千立在那里。
李月欢呼起来,忙忙地坐上去,裙摆翻飞起来。
秦易在后面一下一下地推她:“咱们府里过几天也要热闹起来了。我刚上任,要宴请途州各界,只是不请女眷,你怕得无聊了。”
李月看着前面湖里的漾漾水波笑道:“我不无聊,我可以帮着管家布置啊。”
秦易就感叹,李月真是他贴心的小袄。
秦易请的多是军营里的老相识,有途州的政要,还有一部分商贾。宴会那日,李月自己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听着前院的吵嚷声远远传过来,自己拿着本话本看,觉得别有一番悠闲滋味。
可李月没想到竟然有人喝醉了闯进后院来。眼见两个酒醉后的大舌头声音高高低低地离她越来越近,李月着急起来,却走不脱了,迎面和二人撞上。
其中一人正是太守公子陈却汾。他这两年就要走仕途,因此跟着他爹出来结交仕宦,却不期想了好几天的佳人蓦地出现在他面前。
陈却汾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等觉出李月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亮着眼睛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道:“姑娘,又,又见到你了”,说着歪扭着过来就要摸李月的脸。
李月瞠目结舌,觉着真是冤家路窄。见陈却汾要来动手动脚,她伸出一个指头大喊:“站住!”
陈却汾喝了酒脑子迟钝,竟然真的歪晃在了原地。
李月转头就找起什么东西来。陈却汾也跟着歪着头:“你干什么呢?”
李月找到了一根趁手的花枝杈。这枝杈颇粗,李月一下把尖头狠狠砸向陈却汾的脚。趁他大叫之时,自己夺路跑了,边跑边喊:“当然是打你啊。”
李月转过院子的另一边,仍不放心地回头看,不防又撞到了人。
李月撞到那人怀里,自己哎呦一声就要跌倒,那人直接捏着她的肩膀把李月扶正了。
李月正要道谢,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幽黑的眸子,瞬间滞住了。
李月记得那双眼睛。她在不久前的晚上撞到过同一个人,就是这双眼睛,黑幽幽的。这次李月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人相貌平平,一身黑衣,身量修长,握着一把剑,周身的气质可以说是生人勿近。
他脸上特别能让人记住的就是那双眸子,黑而沉,简直能把人吸进去。
李月不觉脸上带了小心:“多谢你。”
那人只是点点头。
李月就在他的注视下迈着小步拐进了自己的小院。
小环见李月又慌慌张张的,笑着递过一杯茶:“小姐难道又碰见鬼了?”
李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接过茶只是握在手里:“我看见一个穿黑衣带剑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小环略略思索道:“奴婢听上夜的小厮说过一嘴,这样打扮的多半是府里的暗卫。”
李月奇道:“暗卫是什么?”
小环抿抿嘴唇:“他们好像是只听将军吩咐的,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说完又摇摇头道,“我们和他们不相干的,小姐还是别打听那些人了。”
李月却兴奋起来,从袖子里拿出刚才看的话本:“来无影去无踪,这不就是话本里的大侠吗,太厉害了!”李月已经忘了适才的局促,自己嘿哈着比划起曾见过秦易练的一招半式来。
小环无语地看着李月,觉得她有点不着调,一阵一阵的。
后院的事惊动了秦易。秦易脸上罕见有了怒色,周身气压森然。
李月去拽他袖子:“你别生气了,反正我都打回去了。”
女子的名节尤其要紧,秦易深深看了李月一眼:“就得打回去”,随后冷笑道,“这样的人还要出仕,可知这世上就没人了。”
第二天李月就听说太守领着陈却汾来谢罪了,陈却汾被他爹打得腿上就没好地了。李月默然,这太守家的两兄妹,算是都和她有梁子了。
秦易满眼心疼,抱她坐在膝上:“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害月儿受苦。”
李月在他怀里无声地摇摇头。
李月越来越惹眼了。看着李月黑鸦鸦的头顶,秦易有一瞬间心中一动,真想把她安在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
李月被秦易箍在怀里,只听见他胸腔的嗡鸣声:“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再随意出去了。”
李月皱了皱眉:“光在这里我要闷死了,我还要去看邵大娘。”
秦易闻言心下不适。他当初只是托邵家照顾了李月些时,李月却几乎要把邵家当家了。他软和着声气:“月儿念旧,可这些年我们给他们的也是足足的了,他们有什么自然会上门的。月儿现在也不同了,有自己的事,也不必太就着他们了,再是自己出去确实不安全,别家的小姐也没有这样的。”
别家小姐确实不像李月这么来去自由,要出去也是跟着当家太太,一大帮子人,不像李月,一个人跑惯了。这是当初秦易纵着她,而现在他也是为自己的名节考虑。可李月就是听出了刺:“我怎么就着他们了,我知道你就是看别家小姐好了,不如你去管个别家的小姐好了。”
李月听话没听到重点,没头没脑地吃味了。
秦易顿时心软成了一滩。看着李月垂着头垂着眼气成了个小鹌鹑,秦易妥协了:“我就管我们月儿好不好?其他人我都不管。不是要拘着你,你告诉我去哪,我派人护着你就行啦。”
李月勾了勾嘴角,手搭着秦易的衣襟,一头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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